而现在,离这个觉醒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经过分析计算,齐进严厉地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在一个月之内动手,就算完成不了任务,也得立刻离开。
他还在心里慌着神,就听到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十一走了进来。
十年的时间里,十一的长相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变化,要说变化最大的,大概就是他的气质了。十年前的稚气已经荡然无存,只余下了凛冽与锐利。
“师尊,怎么了?”
齐远回过神,看了十一一眼,放大版的十一让他总觉得慌慌的,于是他垂下了眼睛,转移话题说:“没……我下午去一趟沧涯峰。”
“找卫奚?”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强硬,齐远点了点头,他直觉十一心情不太好,不过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十一竟然还冲着他笑了一下。
他不明所以,心里却有点发毛。
十年来,齐远与卫奚的感情愈加深厚,他担心十一的改变会不会影响到命运之子和主线剧情,所以他时不时得去沧涯峰打探一下,而卫奚与明臻关系极好,找他打听可以说是再方便不过了,一来二去,两人也就越来越熟悉了。
齐远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沧涯峰,他没有提前和卫奚约好,但是推测到卫奚会去的地方统共就那么几个,索性就一个一个找了起来。
他去了卫奚修炼时常去的地方,没有找到,找了一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峰顶,结果果真在峰顶找到了他。
卫奚正坐在一棵树旁边,齐远离得远,从这个角度看不完整,只看到他坐在一旁稍稍偏过了头,像是在跟旁边的人说话。
齐远轻轻走了过去,正想开口打招呼,忽然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猛然愣在原地。
视线被挡住的位置是明臻,此时他大概是修炼得有些疲倦,靠着树干就睡着了,而卫奚坐在他的旁边,偷偷地在他的唇上偷了一个吻。
齐远来不及理清自己的思绪,就转身狼狈地离开了。
这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他梦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次祈福节,他在十一的房间等他,闲得无聊了就拿了他的几本功法翻看,结果里面的一页纸掉了出来。
这是他曾经有过的经历,他以为之后的剧情也一样,没想到捡了那张纸一看,却看到上面的内容变得十分不堪入目。
画的主角是两个光着身子的男人,上面的那一个把下面的那一个狠狠地压在身下驰骋,惹得下面那人的表情既痛苦又欢愉。
两人身体紧紧相连,场面一片春光。
他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两人都很熟悉,上面那人是十一,而下面那人,竟然是自己。
齐远猛然从梦里惊醒。
第64章 真相副本(五)
齐远整个人都吓懵了。
他抹了一把汗涔涔的额头,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此时他的大脑还有点迟钝,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梦究竟有什么意义。
其实也不算反应了过来,他一时半会儿根本转不过弯来。在原来的世界里,他虽然清心寡欲,单身了大半辈子,但是至少他做那方面的梦时对象一直都是女性,所以二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向。
直到今天,一个莫名其妙的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的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白日里卫奚偷亲明臻的那一幕,一会儿又想起刚才梦境里荒诞无比的那一幕。
十年来一点一点堆积的疑惑与恐慌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他忽然有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迟迟不愿意动手,又为什么迟迟不愿意回到原来的世界。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是他一直没有想到而已。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齐进的通讯在这个时候切了进来。
“阿远。”齐进低沉地说,他的嗓音经过机械处理后显得有些失真,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面对面听过他的声音了,此时听起来,齐远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隔着不同的次元,就连朝夕相处的哥哥都变得陌生起来。
齐远有些晃神,没有立刻回答,他心里有点慌。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他正心虚着,就听到齐进对他说:“阿远,你在这个世界已经拖得够久了,这边十个月,你那边已经十年了,我没办法再放任你留在那边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给我动手。”
他的语气十分严厉,齐远顿了顿,问:“哥,你是猜到什么了吗?”
那边的回答只有凌乱的呼吸声。
齐远连通讯是什么时候挂断都不知道,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忽然间怀念起了香烟的味道。
他其实不怎么抽烟,只是觉得需要借点什么东西让他镇定下来。可惜这个世界里没有香烟,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缓解他此刻的慌乱。
只能熬着。
起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只是想到自己的错误要自己承担,再加上凭着侥幸心理,想要换一种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完成没有想到,事情会失控到现在这个地步。
最后,齐远无力地坐在床边上,双眼无神地发了一整个晚上的呆。
也许是因为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就像是打通了关节一样,齐远渐渐注意到了许多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
比如,原本背景设定中的太平盛世忽然多了些不大不小的风波。
比如,颓靡的魔族忽然有了再度崛起的前兆。
比如,明臻的修炼好像到了瓶颈期,虽然不太明显。
比如,在某一次门派日常训练中,总会拔得头筹的明臻忽然失利,屈居第二,而第一名,竟然是一直被门派排挤的五灵根废柴,顾十一。
每一点改变都不那么明显,可加在一起,却让齐远觉得心惊肉跳。
他这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迟钝,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慢慢改变了,可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愿意看,只肯守着自己的一方安逸得过且过。
可是暴风雨迟早会来的。
他知道,暴风雨迟早会来的。
“嘎吱——”
齐远听到了推门声,他没抬头,不敢抬头,只能装作没听见。
不过逃避也逃避不了多久,十一见他醒着,便进来问:“师尊,过两天有一场比试,你不是说今天要给我指导吗?”
齐远慢吞吞地抬起脑袋,这才想起,他昨天确实答应了十一要指导他修炼。于是他吐出一口浊气,说了声“好”,就收拾收拾准备和他一起出去。
十一一直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说:“师尊,你怎么了?”
“没怎么……”齐远扭过脑袋,怕他不相信一样又重复了一句,“我没怎么。”
谎话多说两次,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十一没有多说,走上来替他梳头发。
其实只是施一个术就能搞定的事,但这么多年来,十一每天都会亲自替他打理头发,从来不肯假他人之手,连齐远自己动手他都不愿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十一对他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他早就应该发现了,不,应该说,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他从来不去想、不去说,只是默默地放任着,企图以无知这个借口来逃避他应负的责任。
真是活该遭报应。
收拾了一番之后,他们就来到了峰顶。
几天后的比试内容是练剑,一直以来,剑术都是十一的短板。他骨骼小,力气也小,小时候握剑总是握不稳,没舞两下就拿不动了,手臂要疼过好几天才敢继续练。
可是这一次,十一手上的动作却再也不见往日的笨拙与生涩,他轻松地握着剑,舞剑的动作恣意流畅,一点也看不出他曾经是个练剑苦手。
齐远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是真的变了,只是他自己没有看到而已。十年的时间,十一在不知不觉之间长大了,而他一点一点看着他,反而觉察不出。
舞完一轮,十一收了剑,走过来问:“师尊,你觉得怎么样?”
齐远眯起眼睛,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好”字。除了这个,他也真没别的词可以形容了。他甚至觉得,以他现在的水平,几天之后打败明臻都没问题了。
他觉得眼睛睁久了有点涩,艰难地抬起头看了十一一眼,以前那么小一丁点,现在都要仰着头才看得到他脑袋顶儿了。
莫名其妙生出几分岁月催人老的悲凉,他抬起手,摸了摸十一的脑袋,而十一也很配合地把头往下低了一点。
一派温馨,齐远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
不久之后,齐进又催了他一次,这一次齐远没再反驳,只是说再等两天。
齐进不满:“又是再等两天,你每次都这么说。”
“这是最后一次了,”话里带着些听起来疲倦的坚决,“再过两天,他的生日就要到了,至少……等到那一天吧。”
苦肉计效果拔群,齐进没再多说,沉默了一会儿就切断了通讯。
渊流峰过生日的传统是不大摆筵席,不兴师动众,师徒两个人凑合着过就完事了。虽然形式简单,但每逢十一生日,齐远都挺上心的。
他做了一碗长寿面,偷偷喝了口汤觉得味道有点淡,加了点作料又觉得咸了点,其实没那么严重,但今天不行,齐远心想,今天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