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没跟茧峥纠缠多久,只是几息便迈步离开。上古应龙这种等级的妖兽对自己领地的独占欲非同一般,若非念在同鲲鹏的交情,几人早就开打了。
湛见林嵘没事,尾巴在地上一扫,与善水对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领地清静后,上古应龙喷出一口龙息,环视四周,着手清扫令自己别扭的气味。
善水回家的路比林嵘轻松不少,鲛人族的气息足以震慑不少妖兽,平日里林嵘要走几天,善水生生缩短了十几倍。
回到山洞口,善水一脚迈进山洞,将茧峥挡在外头。
径自走进属于林嵘的石室,将小猫崽放到大扇贝里,善水面无表情看着团着一团,努力用尾巴挡着眼睛,却漏了自己抖动的耳朵的小猫崽。
挣扎无果,林嵘挪开尾巴,朝虚空中吐了个灵气泡泡,完事又背过身去,别扭地不看善水。灵气泡泡在空中飘了一阵,啪得一声破裂,掉出一个盒子正好落在善水掌心。
善水蹙眉,抬手打开盒子,一股药香伴随一阵龙吟扑面而来,山洞外的天空隐隐又有乌云压顶袭来。迅速合上盖子,以防引来雷劫。善水此时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小一团猫崽像感受到他的纠结,扭了扭身子,往里头更靠了靠,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抖动的小耳朵却出卖了他。
这举动逗乐了善水,他也不去顺林嵘的毛,反而转身离开,果然下一秒,那只别扭傲娇的小猫崽就蹿过来扒在他胳膊上,眼神谴责地看着他。
“你这样,莫不是我的不是?”善水扬眉。
林嵘变回少年的模样,搂着善水的手臂,鼓着腮帮子,一脸不高兴,却不提这件事:“善水,猫儿毛毛被揪了。”
缠着善水讨要顺毛一阵,林嵘瞥了眼装着药的盒子,努努嘴:“不吃吗?”
善水指腹按在盒子的边缘,好一阵才道:“吃。”说着打开盒子,迅速塞进嘴里,药入口即化,连雷劫都拿它没办法。
药力澎湃,善水眉头一拧又松开,抬手摸摸林嵘脑袋,嘱咐:“猫儿,我要闭关一阵,不要乱跑,我想我出关时,能看到你。”
“好!”林嵘用力点头,像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林嵘的不靠谱显然是人尽皆知的,善水闭关之前仍旧不放心,突然停下来,转身凝视林嵘:“猫儿,答应我,不要离我太远。”
“喵?”林嵘想了想抬起手比划一个距离,“绝对不会超过这个距离。”
善水低头看着林嵘的食指和拇指努力张开,撑起一个八,忍不住浮现笑容:“好,我相信猫儿。”
说完,善水踏入石室,将信任托付林嵘。
林嵘站了一会,在门口布下一些陷阱,方才走出山洞。他仍旧有些不放心,在山洞周围由设下一些东西。
茧峥看着林嵘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许久才见林嵘停下坐到山洞口。
林嵘得闲,不知从哪摸出一本书。书的封面已破了不少口子,边角发黄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往后几日,林嵘遵守诺言,寸步不离山洞口。茧峥一日日见林嵘娴熟的借助天地灵气捕捉猎物。
平和的日子,只要持续到善水出关即可,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仍旧在森林中行走的曲比日勒抬起头,仰望天空,注视着顶端,曼珠沙华的图腾燃烧起华美的火焰,似真似幻。
“他们,来了。”
几天前的雷劫异象虽然因林嵘封印丹药,没能传到最顶层,但足以被最顶层在外游历的子弟察觉。
一直以来,最底层对兽族来说都是神秘的存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一辈的隐瞒,年轻一辈的无知,曾经兽族对最底层的恐惧渐渐沉入历史长河。
惊现雷劫,又是出现在几乎未探索过,被称为荒蛮之地的最底层。一群傲慢的年轻一辈兴奋起来,吵闹着要去“寻宝”。
最顶层以及靠近最顶层的地方都炸成一团,回到家族的尹书筠自然也有所听闻,她看着沉默的家族长辈和兴奋的年轻一辈,在老一辈默许的情况下,力排众议,禁止家族人与这件事扯上关系,违令者一经发现,逐出家门。
一锤定音,尹书筠便恭请家族长辈密谈,年轻一辈再多怨言也得往肚子里咽。
尹书筠将最底层的事避重就轻同家族长辈讲诉。她隐瞒了雷劫的真相,虽然她不清楚雷劫是什么导致,但她相信,这雷劫绝不是曲比日勒引起的,巫神之子不能牵涉太多因果。茧峥的可能性极好,剩下的便是林嵘。而这三人中,动谁都不能动林嵘。
家族长辈所想的却是最底层的恐怖存在,那些超越上古应龙,比之更厉害强大,沉睡在黄土之下的“太古”。
若只是一只上古应龙不难对付,应龙实际上已没了上古时期的辉煌,就如消逝的鲲鹏。但地底下的“太古”们,岁月不会使它们腐朽衰弱,一旦醒来就是上古之怒。
不止尹书筠的家族,更多的兽族皇室在深思熟虑。一部分保守的,坚决不同意涉足最底层,一部分激进派,不断怂恿踏入最底层。
双方争执不休时,最顶层来了一行人。
拥有象征尊贵血统的深紫色鱼尾的雄性鲛人,身后簇拥着或深或浅,或红或紫的美丽鲛人。雄性鲛人的容貌也是顶尖,如天公亲自拿刀雕琢,美的令人心跳加快,呼吸困难,但遗憾的是,他的左脸颊,自额角夸过一只眼至鼻翼,有一道丑陋的疤痕,浓黑如蜈蚣依附其上。
感受到周围异样的注视,雄性鲛人银金参半的长发滑落,这遮挡住左半边脸,缓缓开口:“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宫殿之外的天空忽然黑云压顶,电闪雷鸣。最年长的兽族布满褶皱的脸绷紧,苍老的手紧握一根散发腐朽之气的权杖,步伐稳健地向前迈上一步:“年轻的鲛人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哦?本王可不知,何处是我鲛人族不能涉足之地!”雄性鲛人眯起眼睛,红艳的唇勾起一抹笑容,一眼惊艳,可兽族平白从这天公赐予的笑容中,看了一丝诡异与血腥气。
“鲛人王,你羽翼未丰,便来挑衅我族,何意?”老者头长鹿角,挡在一部分修为薄弱的族人面前,丝毫不惧雄性鲛人的威慑。
“呵。”雄性鲛人嗤笑一声,俯视老者,双眸中透露着不屑,“父王当年既然同尔等有过约定,本王自不能撕毁这约定,此次前来是同兽族做一笔交易。”
“听闻本王亲爱的弟弟在此处最底层,既是皇族血脉怎能流落在外,自当是要接回去。”
“你兽族宵想最底层多年,本王就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如何?”雄性鲛人勾唇。
老者静静伫立着,良久才道:“鲛人王好意,老身心领了。”
雄性鲛人似早已料到结果,也不发怒,只道:“本王不是在请求,此次前来不过是告知你等,以免说我鲛人族不识礼数。一日之内,兽族不论合作与否,都改变不了结果,作何选择……呵。”
言罢,雄性鲛人带着身后的鲛人转身离去。
水中之王的威压离去,被威压震慑的年轻兽族喘了口气,问身旁的长辈:“阿父,这鲛人只是为寻弟弟,族长为何不同意?”
年轻兽族的阿父皱着眉头,余光见周围的族人没有阻拦,再加上有其他的小辈好奇,便开口道:“几年前鲛人族的太子并不是他,他不能算是鲛人族的正统血脉,鲛人皇族自古以来,皇族均是红尾紫尾,发色虽不同,但俱是纯色,从未有参半的。”
“那他是?”年轻兽族瞪大眼睛。
“他是前鲛人王的胞兄的子嗣,其生母无法追溯。前鲛人王的胞兄死后,前鲛人王悲恸不已,而胞兄只有一个子嗣,前鲛人王便将其接回了宫殿,只是未想到这胞兄子嗣继承了母族的心狠手辣,犯下弥天大祸。本该将他处死,但前鲛人王心慈,最后只流放了他。”
“他做了什么?”一个年轻兽族忍不住追问。
阿父看看四周,见族长并不阻止,压低声音继续道:“前鲛人王将他同自己的子嗣放在一处教养,本一直相安无事,皇子们也相处极好,但万万没想到某一日王后诞下的小皇子死了,王后心痛不已,便叫来太子作陪,这才发现太子明明根基极好,却修为不稳,且性情都比从前不定,一检查,发现太子身上衣物遮盖处,俱是伤痕。”
“追问之下,王后才知晓,那胞兄子嗣一直在虐打自己的孩子,还以年幼的弟弟们威胁太子不得告诉他人,再加上前鲛人王和王后很少来看太子,以及胞兄子嗣年岁上的压制,太子几乎无从反抗。更骇人听闻的是……死去的小皇子是胞兄子嗣致死的!”
年轻兽族骇得往后退了一步,惊道:“那他怎成了鲛人王!”
“狼心狗肺的东西,被前鲛人王放了后,不知悔改怀恨在心,前鲛人王和王后待他如亲子,却不想他杀父弑母,而鲛人太子正巧在闭关,险些走火入魔。可怜鲛人太子,父王母后与几位弟弟妹妹都惨死,唯独太子重伤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