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利弊,雪木干脆静坐在院落之外,为林嵘护法,以防有不开眼地打扰林嵘。
林嵘整个人沉浸在某种不可言说的状态中,他坐在那,却又好似不坐在那。他仿佛元神离体,漂浮在自己身躯的上方,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周围有无数颜色不一的晶莹颗粒在往自己体内涌去,促动修为周天的运转。
随着灵气的涌入,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身体的构造,不仅仅是血肉骨骼,更多是灵力,或者说是五行,好似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由五行构成的,这些相互达成了一种平衡。
林嵘似有明悟,忆起最初时自己在山洞中捏合出的灵力球。因为温萱的事,他有些冲昏头脑,如今冷静下来他想起自己的道自己很早便确立了。
一股别样的气息自林嵘元神体内散出,游离整个天地的世界规则被牵动,下一秒林嵘便已不在房屋之内。他翱翔于天地,由五行由天地规则带领,看遍天下。
山的硬气,木的秀气,水的灵气,海的大气……领悟五行的别样不一,但还是缺什么。
林嵘越过森林,渡过大海,翻过火山,潜入地底深处,却始终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围绕着他的规则颤动,带着他转了方向,看进更多的事物。林嵘经过城镇村落,看到新生的婴孩,刚学会站立的幼崽,有了些许了然,他在找生机,五行中诞生生机,但这些生机和他要找的生机不同。
他要找的生机是纯粹的五行构成的,就如他一般。
走了许多路,见了许多物,林嵘仍旧没能找到。元神疲惫地停驻一棵树的树梢,融入周围的身影轻飘飘的,恍若只要一阵微风便能吹散。
林嵘就这么静静坐着,盯着自己的掌心,看着五行凝聚的光。忽地他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回首看去便瞧见树杈间有一鸟巢。鸟巢中有几颗鸟蛋,最中间的顶端裂开一丝缝隙。有一瞬,林嵘仿佛看见有灵力从其中散出,带着勃勃生机。
又是一声咔嚓,鸟蛋的顶端被啄出一个空隙,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发出细微的叫声。林嵘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触这只小家伙,奈何身为元神状态,他的手穿过鸟蛋,只摸到一片灵力。
看着掌心抓住的灵力,林嵘有所感,这么一看又是好些时候。
外出觅食的大鸟回过,便瞧见出生的孩子,发出喜悦的鸣叫,并将口中的食物哺喂过去。
这并不是普通的鸟,是一种妖兽,这种妖兽的幼崽一出生便有炼气期的修为。吃过食物的雏鸟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便开始笨拙地跳出鸟巢,摸索生存技能。
林嵘又停留了一会,起身继续游荡。他不再仅仅观察一样事物,他开始看事务之间的因果。大海中,鱼因海而生,海因鱼而活。群山中,木因山而生,山因木而活,其中木又养育万物,万物又温养木。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万物生道。
世间本无生机,皆因五行而起,五行又因万物而活。
飘荡在空中的林嵘目中前所未有的晶亮,抬手扫过那些围绕自己的灵气。擦过一片白云,只是碰触,林嵘目中的云便不再是云,而是一团灵气。云中有的不仅仅是灵气,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绝大部分就是灵气。
手握拳向前抓去,云中的水灵气就这么被林嵘擒住,抽丝剥茧般拖出,白云失去水灵气砰然崩溃,残余的杂质散落大地。
“道,这就是我的道……”
林嵘喃喃,被擒住的水灵气自然而然融入他体内,在他吐出最后一个词时,周围的灵气骤然动荡,疯狂涌入元神,直接冲击化神之境。
闭目守在院落之外的雪木猛地睁开眼睛,银眸看向院落中的房屋,闪过一丝惊骇。
“怎么会……”
银眸逐渐转深有点滴墨绿色浮现,极婴虽不及天地灵体,身体更多是阴气凝聚,后吸纳五行方凝实,但他们是除了天地灵体外极少出亲近五行的存在。在雪木的眼中,他看到磅礴的灵气蜂涌而来,阴气更是翻滚窜入屋内。
院落中的花草树木乃至一些器物在这巨大的灵气中产生了某种变化,又被一种力量抽取异变,如此反复。
雪木看着那些本该是死物的器具获得了生机,却又被抽走生机。而那些花草本是凡间事物,却在一瞬间拥有了灵性,但这灵性又在下一秒被抽走。
如此异变引来了楚生、温萱、金炎,雪木方才反应过来,连平日里的优雅也来不及维持,直接朝温萱吼道:“快,开启护城大阵!”
温萱一愣慌忙开启,这边雪木已筑起冰雪牢笼将院落整个隔绝,却仍旧阻止不了异变向外扩散,甚至连他的术法都在这异变中出现了意外。
雪木难以置信,先不说他的修为高出林嵘多少,林嵘的冲击化神竟能抽取他术法中的灵气,其他全数抛弃。不得已之下,雪木只能维持住冰雪牢笼。
如今护城大阵开启,幻阵多少能遮掩这里的异变,而他的冰雪牢笼若是撤走,林嵘下一步攻击的便是护城大阵!
尽管雪木做出反应的速度很快,但异变终究还是传来出去,即使后来有了遮掩变弱。
最先察觉到的是茧峥,他看了林嵘的方向一阵,握住腰际的玉佩,指腹一阵摩挲。
紧接着是他身后的极婴,极婴自然感受到异变中浓郁的生机,每一道都将是拯救族人的希望。他们目中的狂热更甚,若是不是茧峥还在,若不是还有事未了,他们怕是现在就要将林嵘绑来。
其次是那些天骄,不知道真相背后的天骄只凝重了脸色,想自己将来会多一个对手,多一个劲敌等等。知道真相的天骄则加快了获取开启灵仙仙境方法的脚步,唯有灵仙仙境开启,他们才有可能触碰到界外界。
这浓郁的生机他们自然知晓,是来自界外界真正的界子的,他们不由得对界外界更为神往。修炼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长生。而为了长生,为了寿元不断冲击一个个境界,不断夺取他人资源弱肉强食,这是极婴这个寿命无限的种族所不能理解的。
若一个界外界的真正界子就能拥有这么浓厚的生机,那界外界到底是怎么一个世界?说不定比灵仙仙境还要美好,比极婴界还要富裕。
与两批天骄不同的还有一种人,比如温清邵,比如百生,比如安行。
温清邵正往西南方而去,感受到灵气的波动,他停下脚步,驻足寻找方位,当他面对林嵘所在的方向时,不由勾唇一笑,带着戏谑与某种渴望。
他低语:“真该直接将人绑了走,族里的老怪物说不定会被刺激的灵力繁乱……”
说完,他惋惜地舔舔唇,继续前行。
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百生已脱去前几日与林嵘交手时的狼狈,一身衣衫翩翩,与温清良的方向一致。
异变突起时,百生只步伐一顿,手执一枚古云令,低不可闻地喃喃一句:“如此,下一次不会太远。”
安行比之两人走的更远,与茧峥的位置也不过差了百来丈。他同茧峥打了个招呼,意料之中看到后者面瘫着脸,毫无表情,全然没有林嵘在的时候有意思。为此他遗憾地摇摇头,瞧着异变方向,同茧峥攀谈:“茧兄,不如我们来立个赌约?”
对方仍旧没有反应,安行径自说了下去:“我们来赌一赌,令弟……何时来寻你。”
茧峥抬头,双眸微眯,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安行,直看得安行不由往后退一步。
明明对方只是静静看着,安行却自脚底往天灵盖腾起一股凉意,黏腻感从脚脖子往上攀爬,冰凉的鳞片擦过小腿,一圈圈地缠绕绞紧,最后后颈一寒,整个身体僵硬在那,仿佛一条巨蟒毒牙正抵着血管。
“茧、兄,你、莫不是、赌不起?”安行克制着牙齿打颤,尽力维持自己的修养,一字一顿吐出一句话,最后一字落下甚至吐出了一口寒气。
几息时间,茧峥移开视线,淡淡扫了眼不远处警惕注视安行的几个极婴,方才开口:“不赌。”
没了那道紧紧锁定自己的目光,安行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问道:“为何?”
“我不会拿他赌。”茧峥顿了顿,看向异变方向,摩挲腰间玉佩的手险些掰下一小块玉,如墨泉般深沉的眸子划过忧虑与焦躁,“任何事。”
林嵘不知道自己突然被这么多人惦记上了,他飘荡在外的元神便带回到屋中,没看见外头乱成一团,元神归位的瞬间,周围的器物除了那张他坐着的床,剩余的全数瓦解,被抽取了本源,只余一堆杂质散落地面。
雪风狼静静趴伏着,狼头始终贴在林嵘的身侧,只在林嵘归来时发出一声嗷呜。
像是回应这声呼唤,林嵘紧闭的眼缓缓睁开,狐眸一如既往地漂亮,其内的映着的东西却是变了。林嵘眼中一切不都不再是原本的模样,他看到的是五行本源。抬手触碰一团方才从一张凳子中抽出本源,指尖转动间,一堆杂质飘起,涌入他掌中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