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摆手，讪讪笑道：“没、没什么的。”
又忍不住问，“我看你打字很快，你是在写什么吗？”
苏乐闻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对于网络写手来说，他们并不想让现实中认识的人知道自己在网络上发表文章，因为，这总会给他们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然而，反常的，苏乐对戚长生却并没有想含糊过去。
他只是短短的犹豫了一下，就将自己会在网上发表小说的实情告诉了戚长生。
“你写小说？”谈到感兴趣的实情，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起来，“我能知道你的笔名吗？没准儿我还看过你写的小说呢。”
“你看小说？！”苏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脸上明明白白的写满了不敢置信。
苏乐瞪眼睛的时候，整张脸上的暗藏的昳丽统统被柔化，一双杏眼中映着白炽灯明亮的光，亮晶晶的讨喜极了。
戚长生心中一动，下一刻便愉快的笑出声来，高冷疏离统统变成了平易近人的柔和。
“是啊，我也看网络小说的，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会看小说的人吗？”
苏乐笑着点头，身体中的疲劳仿佛也因此一扫而空。
“你都看什么小说？”等苏乐终于笑够了，他弯着嘴角问戚长生。
戚长生犹豫一下，不假思索的报出几个文名。
本来还笑着的苏乐瞬间顿住，不为别的，盖因戚长生说的那几篇文中，就有一篇是他的写的言情文的*同人文。
苏乐记得清楚，当初他那篇文底下确实有人来要他的同人授权来着。
他倒不像有些言情作者那样对*有很大的反感情绪，且他也知道在那篇文连载期间，文评下有些妹子确实在一直歪歪文中几个男性角色。
苏乐对读者一向包容，为那些渴望资源的读者来说，他自知写不来*文，却也不会阻止别人来写他的同人。
当然，这些苏乐并不会说给戚长生来听。
所以在戚长生询问他的笔名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笑，说自己的笔名太过羞耻说不出口，就这样含糊了过去，只说自己写的是女生频道的言情文。
戚长生不看言情，也就从没关心过什么同人不同人。
不过他知道有些言情作者对*是有些反感的，所以，得到这个答案也就没有再过多纠缠，只是有些失落的将苏乐也归到了反感*的那一类作者当中。
不过，因为这个话题，本来还有些距离感的两个人也瞬间的亲近了不少。
睡觉的时候，两人各自洗漱过，并肩有些拘束的躺在一张床`上聊天。
戚长生在黑夜中辨认着身侧人的轮廓，想到两人第二天可能的分离，心中莫名的涌起了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
☆、第66章 文大神的爱情（二）
身侧的人呼吸均匀清浅，已经陷入好眠，然而戚长生却鲜见的失眠了。
戚长生和衣背对苏乐躺着，闭着眼睛却久久无法入睡，下意识的数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呼吸的频率。
他不自觉的追随着青年呼吸的频率，跟着吸入藏区夜晚清凉的空气，吐出温热的气体。
长夜寂寂，星河寥寥。
失眠的戚长生在确定青年是真的不会突然醒来之后，动作尽量轻的翻了个身。
瞬间呼吸缠绕，冰凉的空气也在这一瞬间陡然被晕染上羞人的热度。
戚长生心一颤，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触摸青年的脸，最后却在只差毫厘的时候堪堪停下。
到底，他还是放弃了。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和修养告诉他，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唐突的触碰一个陌生人是不妥当且没礼貌的。
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感叹心中的遗憾似的，他用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呢喃。
“如果……你也是……就好了……”
戚长生沉浸在未尽的遗憾中，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黑夜中，在他这一声似遗憾似感叹的呢喃之后，青年的眼睫微颤。
一夜无眠。
当第二天的熹微的晨光透过旅馆并不怎么干净，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的玻璃，照到苏乐的脸上的时候，他的身侧已然空无一人。
苏乐被暖洋洋的阳光唤醒，当他看到身旁空了的床铺的时候，心中不知怎么蔓延出一股失落。お稥冂第
那种失落感，就好像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珍宝，找回的希望渺茫。
分别来的理所当然，又让人猝不及防。
不过，苏乐也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儿，便又打起精神，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便下了楼。
背着自己的背包，先去前台将这间房的入住时长又加长了三天，接着又在外面找了家小店，随便吃了些早点。
然后便从背包中掏出他的单反，直奔布达拉宫，在途中用一帧一帧的画面记录下自己感兴趣的一点一滴。
不过，他隐隐期盼的，那个男人会以已经不经意的方式，再次闯入他的世界中却是在后来的三天中都没有发生。
也对，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他们本就是偶然相遇，稍微能够谈得来的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陌生人，能够有那一晚的同床共枕、夜间畅聊，天涯咫尺已经是说不出的缘分。
不该再奢求更多，也不必太过纠结。
苏乐这样劝慰自己，却鬼使神差的，再结束了骑行西藏的旅程回到家中之后，在叽叽文学网上，找到了自己那篇言情的*同人文，快速看过一遍之后，紧接着就给自己又开了个名叫“忘川”的小号，专写*。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男人的说的“如果”是什么，但是他的心中却能够隐隐明白男人的遗憾大概在哪里。
——如果你也是*作者就好了？
还是：
——如果你也是……有着不一样的喜欢，就好了？
这个问题似乎无解，却驱使他矫情的在“忘川”的专栏上写上了一段更加矫情的话：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忘川，那么我想，在忘川河畔，三生石旁，大概会有一百世轮回六欲花碑，碑上阴刻彼岸花，而碑文上刻着的依稀就是你我的名字——谨以此栏献给我的一次“不可能”】
这样一段没头没脑的话，除了正沉陷在青春疼痛文学的小青年或者青少年们，总不会有人太过在意。
苏乐也没指望会有人懂他，事实上，也没几个人能懂他写这段话的意思。
他只是单纯的有种自己多半要完的第六感，感觉十分有必要疼痛一下。
然后，他就用这个小号，写了很多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并且无一例外的将书中的一个重要配角，脑补成了男人的样子。
譬如说燕北宸、邵殊、宫琰、月天水、卫璟还有魏元溪，也许是晚来的青春疼痛期，或者某种不可言说的遗憾。
无一例外，这些角色在原本的剧情中最终都没能与他们爱的人在一起。
与其说欧阳惊风那些人是主角，倒不如说其实真正的主角，该是燕北宸这些人才对。
所以，相较欧阳惊风等人在原剧情中的喜剧结局，燕北宸们的结局，无一不是悲剧收尾。
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圆满结局？
就比如他，就比如他和戚长生那短暂的、可笑的、可悲的缘分。
就比如，他会这样毫无征兆的执着与一个跟他性别相同的，于他缘分浅薄的男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乐沉浸在他亲手创作的这些悲剧中走不出来。
最后入戏太深，渐渐地竟有了抑郁症的征兆。
不过，开始的兆头并不是很明显。
直到他的抑郁症严重到被室友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突破书中虚拟法则的力量，以“信息终端”的身份，带着他的部分残缺的意识，开始了在他书写的故事中，穿梭了好几个世界。
由于作为“苏乐”的那部分的意识的残缺，“苏乐”只堪堪成为了一个残缺的人格，好恶喜怒不会掩饰，七情六欲之中，怒占了绝大部分。
是以，当“苏乐”控制不住自己，接连毁灭了几本书中中，支撑虚拟世界存在的主要角色的时候，现实中的苏乐简直崩溃到了极点。
那个时候，也是他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
在现实世界中的时候，苏乐整宿整宿的失眠，心中时时刻刻被悲伤压抑的情绪填满，在承受不住的时候，开始有了自杀的念头。
苏乐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于是开始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个虚拟的大世界中”，陪着那个残缺的人格做任务。
到了后来，看着残缺的人格慢慢开始懂得爱，懂得痛，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再到后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苏乐”跟他心心念念的人在一起，动情地亲吻、翻滚。
他说不清楚当时作为围观者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是强自装作不在乎的，近乎病态的不做声的亲眼仔细看着那些细节。
明明他该心痛如刀绞，可他竟觉得痛的畅快。
奇异的，他的抑郁症竟因此有所好转。
加之，在任务空歇的时候，他偶尔登陆叽叽文学网的时候，惊喜的发现，在他文下的读者打赏名单中，不知在哪天突然出现一个昵称叫做“长生”的土豪读者，稳稳占据了打赏排名中的第一位。
不过，对方却也只是在每章给他投下一个深水鱼雷，除了那些文学网自动生成的套路话，对方就再没发过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