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没有梯子也没有石阶,男人从两三米的高度轻松跃下,把肩上的三人丢到一旁。
边戍耳中听到一阵微弱的啜泣求饶声,他仰起脸环视四周,发现这分明是一个地牢。挂着铁锁链的一个个牢门后,关着不知多少年轻貌美的姑娘,一个个失魂落魄,衣衫不整,偶见一两个眼神清明的,也是充满了凄惶和绝望。
身形异于常人的男子打开其中一个牢门,随着哗啦啦的锁链声,姑娘们纷纷惊惧的向后躲去。
男人就如同进了羊圈的屠夫,面对一群待宰的羔羊,毫无怜惜之色。他伸出大手抓出一个姑娘,再次将牢门锁好,然后便在少年面前对姑娘施以暴行。
浅草很幸运的晕了过去,不必观看这场酷刑。而边戍和宇虎只能紧闭双眼,却逃不开双耳的折磨,心中期盼快些结束煎熬。
但事与愿违,男人的体力和*也非常人能及,仅仅一个姑娘完全满足不了他。
待男人终于在不知第几个姑娘身上发泄完毕,边戍和宇虎二人已然昏聩,意识浮浮沉沉形同漂浮在波浪上的浮木。
宇虎大汗淋漓,已近虚脱,边戍也好不到哪里去,勉强保持最后的清醒,缓缓抬起了湿润的睫毛,紧接着再度沉沉落下。
那恶鬼般的男人正操起斩骨刀,劈向被按在桌上浑身赤裸的姑娘。
宇虎恨不得戳聋耳朵,便可不必再听剔除皮肉、筋骨断裂的声音,当男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传来时,他再也克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他早上没有吃饭,这会儿把胆汁都吐了个干净,伴随着胃里的一阵抽搐,他眼中迸出泪水,后悔不已。
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所描绘的情形一模一样,这种不知是噩梦成真、还是活在噩梦里的感觉,令他毛骨悚然、肝胆俱裂。
他难抑的颤抖起来,却见一旁的边戍面无表情,毫无触动,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太麻木。
他挪动脚尖踢了踢边戍的小腿,用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问道:“你不怕死吗?”
边戍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动了动。他并非不怕死,而是怕若是就这么死了,竟无法再见佟凛最后一面。
想到佟凛怀里的温暖气息,边戍的心脏传来阵阵刺痛。
“我们……还能逃出去吗?”宇虎双目无神的望着屋顶道。
边戍叹了口气:“我们离开时,农庄的人已经去报官了,我也在外面的树上留了记号,官府的人会来救我们的。”
听了这话,宇虎又燃起了几分希望——他爹肯定会把他救出去。
但边戍只是安慰他罢了,对官府的差人能否制服这样可怕的妖怪,根本不报太大希望。
事实上,宇虎的县令老爹已经带着大批衙役来到了木屋外面。他们搜过林子一无所获,便前往狱潭,发现了边戍留下的记号,将木屋包围起来。
师爷中气十足的向木屋喊话,命里面的人交出浅草速速就擒,否则便要杀将进去,届时当不留情面,格杀勿论。
边戍他们虽然身处地牢,但还是隐隐听到了师爷卖力的喊声。宇虎精神一振,喜出望外道:“是我爹,我爹来救咱们了!”
男人哼笑一声,不急不躁的把肉吃完,用手背抹了抹占满鲜血的嘴角,将三个少年又扛了出去。
他将三人丢出门口,提起放置在门边有半人高的酒葫芦,一脚踏出千钧之重,冲县令狞笑道:“这三人里面,哪个你是要找的浅草?”
县令的表情顿时裂了,没想到他的宝贝儿子竟然也沦为歹人的俘虏。
县令今年五十有二,十二年前老来得子,欣喜若狂,认为宇虎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福星,将宇虎当作命根子眼珠子,并寄予厚望,成日捧在手心上不知怎么疼爱才好,是以将宇虎宠的骄纵跋扈。
县令平时连儿子一根手指都舍不得动,却见他现在一脸憔悴,立时心如刀割。
他疾言厉色命男人赶紧放人,俯首认罪,否则便将他乱箭射杀。
但男人毫无惧色,面对手持兵刃的数十名官差,咧嘴笑道:“废话少说,有本事便将人夺回去。”
县令救子心切,下令动手,但切勿伤及宇虎。
但这数十人竟不是男人的对手,在围攻之下,也无法伤及男人分毫,短短时间之内,已有十几人折手断脚,山坡上惨叫声接连不断。
眼见男人以一敌百,属下纷纷败下阵来,县令的脸色青白变换,冷汗不止,只恨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亲自上阵救子。
男人不屑一顾,还嫌对手太弱,这架打的不够痛快。他擎起酒葫芦喝了几大口,旋即从口中吐出一口散发着酒气的浊雾。
离得近的几个官差顿时感到呼吸不畅,视线模糊,均掩住口鼻向后退去。
浊雾如同瘴气,很快便弥散开来,填满了山林间的空隙。县令不得不在师爷和其他人的掩护下退到安全地带,望着被茫茫雾气笼罩的山间,感到束手无策。
而最先吸入恶浊之气的几名官差已经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这该当如何是好!”面对这种局面,县令急的团团乱转。
师爷脑袋还算清明,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大人莫急,可速速派人去请旗大人。”
师爷所言之人,乃是一名为旗渊的武士。该国时与邻国交战,边境局势紧张,旗渊本是驻守边关的将领。他智勇过人,武艺非凡,怎奈与阴阳司司长政见不同,对于边关战事、调兵遣将也持不同看法,在几番争执过后,令司长抱怨在心,向皇上谏言,诬其功高震主,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阴阳司对皇室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加之皇上心胸狭隘,本就忌惮旗渊,便顺势找了个罪名,褫夺其衣冠,并将其贬黜到豆岐县来,做个领取微薄俸禄的闲散武士。
县令知道旗渊的本事,立刻命人去将他请来,同时祈祷老天爷保佑,切莫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失珍贵独子。如若宇虎能平安归来,他愿折寿十年,散尽全部家当。
小半个时辰后,山路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黑色骏马背上骑着一位年轻英俊的武士,腰间跨着六尺野太刀,身后背着霸王长弓和白色羽尾箭。
他行色匆匆,英眉紧蹙,身下马儿扬蹄疾奔,径直向山中浊雾冲去。
待到与县令碰面,他轻盈跃下骏马,问明情况后便要独身一人进入浊雾当中。
但那恶气十分邪异,就连站在气体稀薄的边缘,也令人感到体内一阵窒闷。旗渊空有一身武艺,却无法施展,不由得陷入苦思。
县令欲哭无泪,深觉救儿无望,捶胸顿足的哀叹起来。
正在这时,从另一个方向行来一个男人。他身着白色狩衣,五官细腻精致,整个人如同月光般皎洁清澈,狭长的眼眸中所流露出的目光,又似罂粟般妖冶惑人。
这般世间少有的容貌,加之他翩然风雅,俊逸脱俗的气质,令人错以为他是山间雾气幻化的妖仙,而非人间俗物。
县令对美男子不感兴趣,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命人去将他打发走,此处极为危险,不是寻常人能够接近的。
然而男人并未退怯,反倒更近一步,自报姓名道:“在下安谨,是一名阴阳师。”
旗渊在京中为官时,见过的阴阳师不在少数,由于国师的原因,对奉行阴阳之道蛊惑人心的术士并无好感。是以只淡淡哼了一声,不置一词。
县令见佟凛气度斐然,便抱了一丝希望对他问道:“阁下侍奉于哪位大人府上?”
佟凛勾唇笑道:“在下并非贵客幕僚,只是一名普通术士。寄住在家中的孩子名为边戍,与令郎乃是同窗。”
县令一听这名字,立刻垮下脸来。宇虎时常在家中抱怨边戍,言辞中也提及过他住在一个疑似骗子的阴阳师家中,所以县令心中的希望顿时破灭,继而着人将佟凛赶走。
佟凛对县令的态度不以为意,对这群人当中鹤立鸡群的旗渊道:“在下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旗渊挥动衣袖,如同驱赶蚊蝇,冷冷说道:“不必了,此处之险,非尔等民间术士可控,还是快些离开,免得性命不保吧。”
面对上前驱逐的官差,佟凛但笑不语,抬手在空中虚划灵符,瞬间便驱散了令众人苦无对策的浊雾。
县令及身后一干人等面露惊讶之色,心道此人可能并非无能之辈,赶忙改变态度上前恳请道:“还望尊驾出手相助,救出犬子,本官自当重谢。”
“大人言重了。”佟凛客套几句,见旗渊已面无表情的往狱潭而去,便跟了上去。
县令也连忙带人跟在后面。
旗渊和佟凛并肩而行,一路无话,待到山坡之下,旗渊才突然道:“你并不住在镇上,是怎么知道这里发生妖怪作乱之事的?”
佟凛道:“大人忘了,在下是一名阴阳师,夜观天象便知吉凶征兆,与鬼神游魂交流,更可获悉千里之外发生的事。”
旗渊对佟凛并无反感,反而为他的容貌气质所惊艳。只是因为长久以来对阴阳师的偏见,令他无法立刻对佟凛产生信任,是以态度冰冷。
佟凛也无心与他交流,满心都在惦记边戍的安危。
阴阳师虽能观星测象,但从佟凛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第一天见过晴天,之后便再没看到过不被乌云遮盖的天空,更别说星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