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关系……
傅之卓笑了下:“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傅先生说笑了。”做不成恋人做朋友?程萧然学不来那个境界。
“那你和方江就有关系了?”
程萧然不知道方江是谁,但想也知道是徐谨行找来帮忙的:“方江是谁我不知道,但无论是谁帮了我,我都会记着这份情,以后尽我所能偿还,我这人很讲人情的。”
傅之卓不依不饶:“你也可以和我讲人情。”
那恐怕到时候讲的不是人情,而是感情了。程萧然假笑两声,应付傅之卓太累,尤其他感觉自己膀胱要炸了,早知道当初就答应徐谨行术后留置个导尿管什么的了,他之前对插个管子在身体里挺排斥,坚决不要,这会儿才感觉到憋着的痛苦,手术切口被压迫得都有些发疼。他频频往门口看:“能帮我叫欣蕾进来吗?”然后你也可以出去了。
欣蕾欣蕾,又是那个女人!傅之卓眼里隐隐窜起两簇火苗,但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幽幽地问:“你就那么喜欢她?她能给你带来什么?”
“什么都喜欢啊,漂亮,温柔,能干。”主要能扶他去个厕所啊,他想着这会儿要是说要上厕所,眼前这个家伙有没有可能非要替他脱裤子,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也不想冒险。
傅之卓嗤笑一声:“能干什么?遇到危险只能躲在你身后,你这次为了救她差点丢了命,她却依然畏畏缩缩撑不起来,你要替他受多少罪,收拾多少烂摊子?”
明明他自己才是应该被保护的,天知道傅之卓看到他苍白病弱的样子,多想将他拥入怀抱。
程萧然怔了怔,敏锐地感受到了傅之卓的火气,他皱皱眉:“你误会欣蕾了吧,她其实很勇敢。”之前遇到歹徒,她虽然叫得很厉害,但还能一边打电话一边朝歹徒乱挥乱打,比起吓得呆若木鸡,或是哭得天昏地暗,或是没头没脑转身就跑,或是躲在他身后拽衣服拖后腿来说,已经是非常好了,之后欣蕾也一直很冷静,还帮忙给他做手术。
想到共同御敌,想到手术,自然就想到儿子,他带出了一分真心柔软的笑:“这次真的不关欣蕾的事,她的表现真的已经很好了。”
傅之卓冷眼看他,感觉心脏钝钝发痛:“如果以后再遇到危险呢,她根本帮不了你。”
“哪有那么多危险?”程萧然不以为然,“这次只是个意外,我就是个普通人,又不是天天活在刀光剑影中,难道找伴侣还要先考虑对方有没有能力为我挨刀子?”
傅之卓不愿再看他无所谓的表情,他站起来淡淡道:“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这个人,他想用尽一切去保护他,他却只想为别人遮风挡雨。
就因为陈欣蕾是个女人,就能得到他毫无保留的真心?
他比陈欣蕾差在哪里?不够漂亮,不够温柔,不够能干,还是不够柔弱?
他走出病房淡淡扫了眼坐在椅子上等待的陈欣蕾,毫不意外地发现她又抖了一抖,畏惧不安地看着自己:“萧然怎么样了?”
眼里的关心倒是不做假,可是他也够关心啊。他扫了眼陈欣蕾的肚子,果然还是输在不能生孩子吧?
是男是女就这么重要?
正常的家庭和婚姻,就这么重要?
……
“好好照顾我?他就留下这么句话就走了?”程萧然问。
“是啊,不过他当时脸色不大好,他看着我的时候,好像要把我吃掉的样子呢。”陈欣蕾回忆着,又感觉浑身发毛,太恐怖了。
程萧然虚弱地靠在床头,他没想到傅之卓走得这么干脆,大概他的话真的有点伤到他了吧。他能为自己匆匆赶来,他是感激的,他言语中的情愫和认真,他也能感受得到,他不想伤害他,但他更无法接受他。
那么骄傲优秀的人,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程萧然看看门口,低声说:“现在什么情况?”
陈欣蕾就把卡伦-伯顿那些人刁难,以及徐谨行搬了救兵来的事说了,末了担心道:“傅之卓走了,那个方江会不会也不管我们这事了?”在异国他乡摊上这种事,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
程萧然揉揉眉头,他没想到情况这么棘手,没人帮助,他根本无法脱身了,早知道……早知道他也不会刻意讨好傅之卓,既然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受,他就不会玩暧昧,留希望给傅之卓,任何意义上都是。
“宝宝呢?”
“本来想你醒过来就抱给你看看的,但现在医院里好几拨人,肯定带不进来了。”
程萧然失望:“他还好吗?”
“还、还好。”
程萧然急了:“他到底怎么样?”
“你别激动啊!”陈欣蕾小声说,“就是哭闹得厉害,本来还好的,就是不肯吃奶,然后刚才半夜里李阿姨打电话来说哭得很厉害,徐老大就连忙赶过去了。”
程萧然心都揪成一团,那么小的一只,五斤都不到呢,这都生下来两天了不肯吃奶还哭闹,怎么受得了?
程萧然马上就要起来,陈欣蕾吓了一跳:“你别胡来啊,伤口还没长好呢。”
程萧然一起来也是一阵黑蒙,他定定神,好半天才缓过来,陈欣蕾担心地看着她:“而且你也出不去啊。”
程萧然吸了口气:“你把那位方江请过来,我想和他谈一谈。”
方江作为一个粗犷型的寸板头大汉,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除了对程萧然有些好奇之外,他走的是公事公办的款:“虽然我和徐谨行是好朋友,但你这事涉及到一条人命,除了是重要证人之外,卡伦伯顿还想以防卫过当的罪名拘留你,现在肯定不能让你离开的,如果不是你伤得太重,你现在就该坐拘留室里了。”
方江心想,想要“保释”,你去求助傅之卓啊,人家那双眼睛恨不得掉在你身上。
不过刚才阿卓神色冷郁地出了病房,不用想也知道两人谈得并不愉快。
一方面,这年轻人刚惹得他好友不高兴,他这会儿赶上去帮他忙,那不是拆好友的台吗?另一方面,他可没错过好友的失落,这种帮忙刷好感的事,还是留给好友做吧,他瞎掺和什么?
虽然应徐谨行请求,他会调查这件事,会帮忙把程萧然捞出去,但他不会过度热情。
反正程萧然得到的答案就是:今晚想离开医院,不可能,明天恐怕也离不了,至少也得后天了。
程萧然哪里等得及?
他让陈欣蕾替她守住门,然后拿出那小小一点的纽扣空间,拿了一支修复液出来。
这支修复液只有八毫升多一些,是用来培育樱桃和果苗剩下的,他伸手拿来床头的水杯,里面已经有一些温水,他倒了约一毫升的修复液进去,略摇了摇,碧色的修复液顿时融得一点痕迹也看不到。
他慢慢站起来,自己一个人扶着墙挪进了厕所,锁住们,仰头喝下。
灼烧感从咽喉一直蹿到胃里,接着是火辣辣的痛,浑身都痛,伤口最痛,那是细胞快速修复增殖产生的痛,他闷哼着,咬牙忍受,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抓着毛巾架,那不锈钢毛巾架被他捏得嘎嘎作响,直接变形了。
他一直煎熬了十多分钟才浑身虚软地跪坐下来,一身的汗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他缓过劲来,小心地揭开腹部的纱布,切口已经长好了,但里面还没完全愈合,而且他人有些过虚,光靠一毫升的修复液不能完全恢复过来,但他估摸着这具身体底子太差,之前吃过整整一支修复液,现在又来一毫升,无论是此刻还是未来,都不能再承受更多的修复液了。
程萧然一身汗,但现在不敢也没时间洗澡,抓过毛巾草草擦了一把,然后走出厕所,从衣柜里挑了一身休闲服出来。
他这是VIP病房,衣柜里还给准备了新衣服,不然他只能穿着病号服出去了。
他挑的是一套黑色休闲套装,来回走动了几步,镜子里的他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比起之前半死不活已经能够好多了,还是那么瘦,但不会再给人见风就倒一折就碎的感觉了,主要是双眼精亮有神了。
他打开窗,这里是四楼,并不高,大概也没想过他这个重伤号会跳窗逃跑,下面也没人守着,但这会儿他为了儿子,也只能干干这“越狱”的事了。
程萧然轻轻一撑,跳到窗台上,然后探身抓住旁边的水管,一翻身,双脚也扒在上面,然后伸出一只手把窗户给管好,像个猴子似地从四楼的高度蹭了下来。
落地,动作轻盈,无声无息。
他往医院外走去,路上遇到了几个人,看那样子肯定不是医生也不是保安,更不是病人,他猜不是那什么卡伦伯顿的人,就是方江的人,他压低兜帽,目不斜视步履轻松地穿过去,走出了医院大门口,随手招来一辆的士,坐了进去。
正在医院门口用抽烟来排解烦躁的傅之卓目光闪了闪,追着那的士走了两步,记下了车牌号,他思考片刻,打了个电话:“病房那边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啊。”那边人回答,“女的坐在外面,男的大概在里面睡觉。”
坐在外面,为什么是坐在外面?
也就是说刚才那道眼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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