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寅转头望向窗外,梨花树后,迎上一双漆黑冰冷的眸子。指间金丝收紧,楼寅微微隆起素来淡薄的眉间。
“大师!”日上正午,褚灵幽蹦跶着进了姬夏陌的屋子,身后跟着的是一副闲散模样的房蔺君。
正坐在窗前研磨朱砂的姬夏陌闻声回头,看见褚灵幽时眉头微皱,一日未见,褚灵幽没见的黑气仿佛更加的严重了。
“大师,忙着呢。”褚灵幽趴到桌子上,没皮没脸的捏起桌上散下的一撮朱砂,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两日有遇到什么人吗?”拍下褚灵幽的手,姬夏陌将手下朱砂遮住,转身示意褚灵幽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这两天我一直都呆在园子里没乱跑啊,不信你问房蔺君。”褚灵幽无辜的指向身后的房蔺君,房蔺君点头。
姬夏陌看着褚灵幽不语,褚灵幽眼睛滴溜溜的在屋内乱转,最后停在了悬挂在屋内房梁上的木偶“大师,哪来的木偶,长得可真丑,你若是喜欢,等我回来家找人给你做几个好的,金的银的随你挑。”
“凡夫俗子,蠢笨如猪。”清冷缥缈的声音响彻在屋内,褚灵幽一哆嗦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指向木偶。
“大,大师,木偶成精了!”
银光闪现,楼寅从出现虚立房中,居高临下表情冷寂的看着褚灵幽,淡漠薄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无情死物。
这下不单褚灵幽,就是房蔺君也绷不住那张笑脸,愕然的看着楼寅“你是那晚的妖……”怪字没出口,便被楼寅给冻住。
姬夏陌捂脸“楼寅,行了!别吓唬他们了。”
姬夏陌起身拉着褚灵幽坐下,抬手示意了一下楼寅。“介绍一下,我朋友楼寅,是一个灵。这两只,褚灵幽,房蔺君。”
“你同我学那镇魂符,便是为了他。”楼寅看了一眼褚灵幽,淡声道。
“恩。”姬夏陌点头,眼中似有担忧。“死气这么大,你也看出来了,若不施符护体,指不定哪天一睁眼他就没命了。”
“窥探天机是修行之人最忌讳的,我没有你的机缘,凡夫俗子,本尊也不屑为他们损耗修为积下业障。”
清楚楼寅的性子,姬夏陌也没再同他争执,转身望向褚灵幽翻了个白眼“褚灵幽,别忘了让你爹给我准备好红包,小爷可不是做慈善的,要收费的!”
“我让我爹给大师建座大庄园,大师你选地!”褚灵幽笑的跟只二货是的,姬夏陌抬头望天,默默地忧伤。
他恨土豪!
姬夏陌站在褚灵幽身前,灵力聚起,一股熟悉的凉气涌上眼睛,双瞳渐渐有金色萦绕。姬夏陌看不清自己的情况,可是却被褚灵幽与房蔺君看得仔细,心中更是震撼不已。
划破指尖,祭出鲜血,姬夏陌屏息凝神,练了一晚上的符箓渐渐浮在眼前。明白符箓必须一气呵成,一旦停顿便会前功尽弃,姬夏陌染血的指间点上褚灵幽的眉间,褚灵幽僵着身子,紧张的看着姬夏陌不敢动弹。
金光闪现,姬夏陌手下迅速移动,染着暗金的血液顺着褚灵幽的额头划下,呼吸一停一顿间,一道血符在褚灵幽面上形成。
姬夏陌竖指,灵气举起,瞬间点上褚灵幽的眉间,金光散开,褚灵幽脸上的符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淡,最后消失。
符箓形成后,姬夏陌如释重负的瘫坐在椅子上,面色微白,满脸大汗,气喘吁吁。
“大师!”褚灵幽上前扶住姬夏陌,不掩担心。房蔺君也跟上,紧张的看着姬夏陌。“没事吧。”
看着褚灵幽面上被符箓压制,渐渐散开的死气姬夏陌放心了不少,转而凶神恶煞的拽住褚灵幽的衣领“褚灵幽,符箓只能改你命,却逆不了命中注定,你要是敢给小爷我乱跑作死,小爷我弄死你。”
“大师,你要不要啃个灵芝。”褚灵幽一脸无辜,完全的鸡同鸭讲。
懒得理会脑子缺根弦的褚灵幽,姬夏陌将目光移到一旁的房蔺君身上,取出三道符递给房蔺君。“无忧谷一劫,凶灵恶鬼千百,你也小心。”
房蔺君也没矫情的接过姬夏陌递来的符箓,笑道“小生白衣穷人一个,可没什么银子给大师你建庄园。”
“庄园一座即可,小爷初入江湖,无名无派,保不准哪天就被人欺负了,到时还要请藏龙圣手多多庇佑。”姬夏陌摆摆手,似是笑谈。
房蔺君回以一笑,只当姬夏陌随口玩笑,也并未当真“好!江湖之上,小生护大师周全。”
房蔺君从未想过,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他把自己卖的干干净净。以后深交告诉了房蔺君,姬夏陌的作死能力那是逆天的。
笙空一袭素白僧袍立于廊前,淡然的看着阴沉湿暗的天空,僧袍卷起脚前枯叶,手中佛珠叩响,宁静安详。
夏锺来到笙空身后,合手问候一声,顺着笙空的视线望去,却并无发现。“师父在看何处?”
“来自死者的凄苦。”笙空收回目光,道声慈悲。
夏锺不理解笙空话中何意,便也未在执著这个话题“不知师父合适起坛作法,清理脏物,还我无忧谷一个安宁。”
笙空望着高空翻涌的黑雾,回想姬夏陌那坚定执着的眼神,手中的佛珠顿下,并未回答夏锺所问。
“师父?”
“夏谷主可看到这眼前有什么?”笙空答非所问。
夏锺疑惑的看了一眼四周,笑道“一草一木,一花一水。”
笙空不语,沉默许久,笙空竖起手指,捻起一片飞落的绿叶。绿叶被笙空在掌心划过,放到了夏锺的眼前。
夏锺明显一僵,本能的想要躲开,却又生生的止住。
绿叶拂过夏锺的眼睛,金色闪过,笙空捏着绿叶,淡声道“夏谷主睁开眼睛一看吧。”
夏锺冷了许久,慢慢撑开眼睛。
一声嘶吼,一张鲜血淋淋腐烂的脸出现在眼前,狰狞的冲着他咆哮。
夏锺吓得大叫一声,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恐惧的看着眼前那漫天笼罩的黑雾,乱飞的冤魂厉鬼,一个个叫声凄惨,向他索命。
“这谷内到处都是凶鬼恶灵,怨气冲天,不肯离去。已死之人不肯投胎转世,无非便是执念过深或是枉死,谷主可识的这些可怜人?”
“不!我,我不知道。”眼前重归安宁,可是刚刚那漫天凶灵的模样真的将他吓傻了,他竟不知,这谷内竟是这般恐怖。
“大师!大师!”夏锺双腿发软的冲到笙空面前拽住笙空的僧袍。二十年前夏锺无所畏惧,心狠手辣,可二十年的时间,他已经老了,枭雄之心已所剩无几。而且,二十年前的事情日日入梦纠缠于他,他早已疲惫至极。
“大师,你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无论多少银子都可以。”
笙空看了夏锺许久,淡淡的收回僧袍,转身离去。“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僧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夏锺无力的瘫靠在红柱上,苍白的脸上除了惊惶恐惧,还有狠戾和阴毒。
‘活着的时候你们斗不过我,死了,也不是我的对手!!’
[正文 第七十九集褚灵幽撞鬼]
(深夜)
“夏陌不是说不让你乱跑吗?你真不要命了?”跟着褚灵幽匆匆往回赶,已经困极的房蔺君忍不住出口抱怨。
“你以为我不怕?”褚灵幽撇嘴,看着静悄悄的四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阴风阵阵,浑身发冷。“谁知道夏锺突然请老子喝茶是几个意思。”
“你还真当那是你老丈人?”
“赶紧回吧,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没心情去斗嘴皮子,褚灵幽缩着脖子忍不住拽着房蔺君不撒手。房蔺君瞥了褚灵幽一眼,好笑一向大大咧咧的褚灵幽也有这么胆小的时候,却也任由他拽着没再去逗他。
寂静的无忧谷内,昏黄的纸灯在风中左右摇摆,树枝刷刷作响,在地上投下一片张牙舞爪的黑影。一阵风袭来,卷起满地落叶,虫鸟熄了声,死寂的气氛中不觉间多了些诡异。
“房……房蔺君。”褚灵幽整个人已经快扒在房蔺君身上了。“你,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啊?”
房蔺君停下脚步,凝眉望向四周,渐渐握紧了手中折扇。“我们已经在这里转了三四圈了。”
软剑抽出,褚灵幽松开房蔺君的胳膊,与房蔺君靠背警觉四周。“迷路吗?”
“太渺茫了。”房蔺君看了一眼一旁多次路过的断枝梅树,一道符箓悄悄握在了掌心。
“那就是鬼打墙了?”褚灵幽脸色有点发白。
房蔺君回头,安抚的握住了褚灵幽的手“别慌,没事的。”
黑夜埋葬了时间,寂静吞噬着人的理智,风中落叶纷飞,温度越来越冷,明明正值夏季,褚灵幽却仿佛身在寒冬腊月,整个人连同血脉都被冻结了。
一丝腥味在鼻前萦绕,褚灵幽动了动鼻尖,忍不住往房蔺君身上靠的更紧。“哎!房蔺君,你有闻见什么吗?”
血腥味……房蔺君江湖游走二十多年又怎会不熟悉这种味道,可是见褚灵幽着实被吓到了,房蔺君沉默的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