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也站了起来，瞪视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因为，我只能看到这么多了。”陆康对我摊了摊手，“我说过的吧，能力消耗的是生命力，我已经用了这个能力很多次了。”
“所以……你要死了？”
陆康点头点得毫不犹豫：“对。我只能看到到我死为止的未来，以后的，我就不知道了。”
喂拜托，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负责任？如果都到了这一步，还是无法杀死王的话，那人类会怎么样，那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如果失败了，那一切都有什么意义！
看到我震惊的样子，陆康笑了，跟以往那样，玩世不恭的。他说：“当然要忽悠你啦，不然你不肯和我合作怎么办。不过你是一定会和我合作的，因为这是注定好了的事情。”
“可是你并不知道最终的结局，你就不怕，一切不会如你所想，杀掉丧尸王以后就世界和平了？”
“那又关我什么事呢。”陆康虽然是笑着的，可是语气很冷漠，“我都死了，未来与我何干。”
“你！”
听到这样的话，我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他一直都在骗我，他在利用我！怒火攻心，我的一切理智都被燃烧殆尽，一点不剩。
我抬起手一拳打向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陆康见我对他攻击，却丝毫不闪不躲，就这么被我打飞了出去。与先前那次不同，这一次，他飞得更远，吐血不止。
看到他猛然呕出一口血，我的理智回归，不，他还不能死！这个世上，只有他知道我的秘密，只有他知道我是姜疏宁这件事，如果他死了，那么我连能够证明我是谁的人都没有了吗？
我跑了过去，陆康正在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看到我来了，他抬头对我笑：“真疼啊……”然后，又是一口血。
“其实……我不是生命力耗尽死掉的，而是被你杀死的，就是这一拳……哈哈，看吧，未来很准，对吧？”他一边咳着一边说着，尽管如此，我还是能听出他语气中难掩的笑意。
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他还能笑得出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躲？你明知道……”我语无伦次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躲什么，我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陆康丧心病狂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活在已知的未来里有多么痛苦吗？尤其是你对改变未来完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已知的未来，根本就不是未来！现在，我终于能够解脱了……”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
“我只是咳咳……只是遵循未来的选择，做该做的事情……如果你认为这是利用，那就是利用吧……”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竟一点愤怒都没有，我感到无限的哀伤。
我真蠢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被赵卿也好、陆康也好，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丝毫不自知，甚至沾沾自喜，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一切都出于自己的选择。
我真愚蠢。
“你也不用担心我死了之后，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的你的身份的事情。”
“什么？”
“赵卿知道哦，她对我使用过读心术，她知道我的计划……现在，也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两个人类了吧。她啊，是个非常怕死的家伙，若是王死了，她也会跟着死，所以她把实情告诉了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轻易对你下手了吧……哈哈，真是可怕的女人啊，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
“好吧，现在，你该去迎接你所爱的人们了。”
我的身体僵住了，他说什么？赵卿知道一切？还将事情告诉了轩辕和疏雨？
当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陆康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我蹲下身体晃了晃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死了。
我现在，已是孤家寡人了。
我在这片瓦砾中行走着，漫无目的的，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是漫无目的的，在失去记忆的时候，凭着本能追寻着轩辕。回到自己的身体以后，受到了陆康的邀请与他合作，我没有思考过要怎么做，而是相信着他的安排。可是现在，没有了陆康，我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原来我是这么没用的人么。
按照陆康的说法，轩辕和疏雨会活下来，那么，他们会来找我的吧。但是，找我做什么呢？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将我杀掉，还是不忍将我杀掉，任由这个世界崩坏。
我与世界，二选一吗？
我觉得这非常可笑，这么拙劣的剧情可是连十年前的电视剧都不会演的了。我是谁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到了这个末世，却成为世界存亡的关键，这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
可是，这却成为了真实。该说现实比电视更狗血吗？
如果轩辕要杀掉我，我不会反抗，不如说，我乐于迎接这样的结果，毕竟对于我来说，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没有任何意义，还会对他们产生威胁。只是，他能下得了手吗？
我在一片空地上坐了下来。
轩辕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虽然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个冰山，深入接触后才会发现，他的内心其实是一座火山，热情温暖，充满了光明。
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会在过生日的时候许下世界和平的愿望，即使被我嘲笑中二，也会坚定的说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可是他也说，他还许下了想和我一直在一起的愿望。
当时的我觉得认真说出这话的他很可爱，于是故意问他如果只有一个愿望可以实现，他选择什么。我知道问这个问题很矫情，可是我想看他感到为难时露出的表情。
他犹豫了，片刻后，他问我，为什么和我在一起跟世界和平不能共存。我觉得那个时候他疑惑的样子非常可爱，连那张冰块脸都像被融化了一样。我说，就算世界不和平，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的。
现在想来，有些话是不能说得太早的，所谓一语成谶，便是如此。如果让我重来一遍，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问那个问题，那个矫情透了的问题。
那个问题的升级版摆在了轩辕的面前，现在不止是我们在一起跟世界和平不能共存，根本是我的存在与世界不能共存。
想必轩辕会很为难吧，毕竟那个时候只是假设，他都想了那么久，现在这个选择实打实地放在他的面前，必须做出选择。
对于疏雨也是一样。
我也觉得很为难，毕竟让他们感到为难的是我，让他们二选一的也是我，如果可以，我宁可选择自裁。可是，我不能。
虽然我现在占据了丧尸王的身体，可是意识还是自己的，对丧尸王本能中的恐惧还存在，我无法对自己动手。
这是什么鬼设定！
我很想质问，为什么最终选择的是我？难道就因为那个什么鬼的附身能力吗？那不是我要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按照过我的意志去做，只是推动着我前进，现在又要让我爱的人来承担这份痛苦，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我没有质问的人，这里除了瓦砾，什么也没有。
已经是日暮时分，太阳已经西斜，冬天天黑得很早，再过不久，应该就会完全黑下来。
这座城市里还能自由活动的丧尸已经不多，大多随着丧尸王的重伤而失去了力量，还能行动的也因为敬畏王的力量而不敢靠近，所以这个中心广场只有我。
只有我在等待最后结局的到来。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这货虽然脸不错，就是头发太长了，还乱糟糟的，乍一看上去就跟长毛人一样。我找了个布条将头发束成一束绑了起来。
现在的模样清爽多了。
哪怕不是我原来的样子，我也希望见到那两个人的时候不要太狼狈、太难堪。
我静静地等待着，然后，听到了脚步声。转身望去，夕阳下，两个身影正在朝我奔来。
他们也看见了我。
他们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看起来也挺精神的，就是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很新鲜的，想必来的路上也是经历过一番恶斗。
轩辕在离我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停下，疏雨还想继续接近，却被他拉住，于是我们就这样对峙着。
他们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我看到了轩辕的手握成了拳。
“哥……是你吗？”长久的沉默后，疏雨开口了。
这里很安静，我的听觉也很敏锐，所以即使她的声音不大，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他们从赵卿那里得知了实情。
陆康又一次说对了未来的走向。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痛恨着他的预知能力，如果他没有预知到未来的话，就不会被赵卿读心知道这些事情。可是经过漫长的思考，我又感谢起了他的预知能力，毕竟他让我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也让我想到了应对的方式。
我不打算承认我的身份。
我想他们也不至于笨到完全相信敌人的话，毕竟为了保命，什么话都可以说——不过赵卿大概已经被他们给解决了，因为我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