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月缓了一会,待脑中疼痛稍稍隐去,这才留意到身旁有人正挣扎着起身,忙上前一步,扶他一把:“没事吧?”
那人道:“还好,只是有些头晕。”
……
景秋与罗秀相继醒来,看清当前情势。
“该死,竟然是个骗局!”景秋被气得不轻,“别让我知道是谁捣鬼,落在我手里,非扒了那人一层皮不可!再把他手指头全剁了喂狗,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景公子消消气。”罗秀弹落头上身上碎屑,大致检查一番身体,没甚大碍,“谁也不曾想到还有雪仙这等魔物活着。”
“气煞我也。”景秋一掌劈下,拍在冰壁上,又震下一堆碎块。他环视四周,一片哀鸿,瘪瘪嘴,抬脚便走。
罗秀道:“景公子,你这是去哪?”
景秋道:“神果没了,当然是回去。难不成留下来替死人收尸?”
罗秀不动神色地朝远处张望,没发现任何旁的痕迹,眼中几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疑惑。他按下所有情绪,接口道:“我们还是等等其他人吧。现在不知雪仙身在何处,情况如何。和众人一起行动,方为上上之策。”
景秋心思一转,道:“还是罗大哥想的周全。那我们便等等吧。”他伤得不重,加之逐云门的心法属性与冰雪相克,是而恢复得极快,冰坑内混乱以及,他没有半分要去帮忙的意思,找了个无人角落独自坐着,闭目养神。
罗秀轻轻一笑:“我去四周看看,找找出路。”
景秋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
互救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有人发现裂痕正中处还有人,上前查看。
“快来看!这里有两个伤者,都还活着!”
几个热心肠的修真者围上去,立马有人认出伤者身份。
“这不是逐云门的姜陵吗?他居然也会在这?流了这么多血,怕是伤得不轻吧?”
“那旁边这人是谁?”
“我认得,仙灵大会时他们两人是同一组的!好像是驭灵派的人……”
方天月正替人包扎伤口,隐约听见众人讨论到“姜陵”,又听见提到“驭灵派”,他把纱布打上结:“你先休息吧,我去那边瞧瞧。”
“多谢方公子了。”
“举手之劳。”方天月将剩余伤药递给那人,起身朝人多处走去。
有人正在替伤者检查伤势。
“麻烦让让。”方天月凑近,一眼便认出衣衫褴褛满身是血的陆卓扬以及姜陵。
这两人不是去驭灵山了么,怎么会在这里?简直胡闹!
方天月大惊,扑上前去:“师弟!姜公子!醒醒!别吓唬师兄。”
“这位修士别太担心,”替二人检查的修士宽慰道,“看情况两人都只是脱力昏迷,很快就能醒的。”
方天月不太放心地又检查一遍二人脉搏,发现脉象平稳,果然是没什么大的问题,这才舒了口气。
众人见有人接管,纷纷散去。
景秋本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只是眼前周围人不是死就是伤,去凑热闹凭白会惹一身腥,吃力不讨好。是而打定主意,对此处的“热闹”只当未见,偶尔往有人的地方扫上几眼,留心一下当前情形。
方才在裂痕中心挤做一堆的人,现在都四散开,只有一个人留下,在尽心尽力照顾两名伤患。
那人背对着景秋,光看背影颇有些眼熟。
景秋记性极好,稍稍回忆一番,就想起这人是谁,若是没记错,该是驭灵派的方天月。待那人转过身来,露出眉清目秀的侧颜,果然是方天月没错。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依旧是一派温文尔雅的姿态,此人也算是个人物。
姓方的对自家师弟心疼得紧,这般细致照拂,那陆卓扬是伤患之一咯?
青水城分别时,姜陵正与他二人一路,……难不成另一个伤患是师兄?
想到有这种可能,景秋顿觉不妥,急忙上前查看。
方天月替二人稍作清理,发现师弟背心和胸口的衣裳焦黑一片,像是被什么贯穿而过;瞧那姜陵,衣物上有着同样的痕迹。更奇怪的是,二人浑身是血,却没见着明显的伤痕。至于到底发生过什么,要等人清醒后问过才能得知。
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方天月一边擦拭陆卓扬手背上污渍,心中转过数个念头。
雪仙是高阶魔物,此地到处充斥细丝般的魔气不足为奇,但是在残留的魔气之中,混杂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虽然很微小,却未曾消散。
方天月借着清理之由,细细检查了三枚断灵钉,都还好好锁在体内,但是陆卓扬身上的魔气却持续不断得溢出。现在大家忙着自救,未曾分心他顾,等一切安顿下来,定会察觉异样。若是被他们发现另一种魔气的存在,对陆卓扬将会非常不利。
必须及早离开。等陆卓扬醒来就走好了。
方天月擦拭干净陆卓扬双手,轻轻放下,转而去拉姜陵的手。不料被人重重往旁边推了一把,险些跌倒。
一袭青衫扫过,将姜陵身侧位置挤占,放声大哭:“陵师兄,陵师兄!你醒醒!你别死啊呜呜呜呜。”
方天月顿觉无力:“景公子,你师兄暂时不会死,但是你一直压着他,怕是会喘不过气来。”
景秋抹一把眼角,瞪向方天月,双目中噙着泪水,将落未落:“陵师兄明明是护送你二人去驭灵山,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会伤成这副模样?定是你师兄弟二人捣的鬼,是不是?我就知道跟姓陆的混在一起不会有好事,现如今看来,果真没错!姓方的,管好你的师弟,今后莫要再出来害人!”
说到这个问题,方天月也很冤。
“他二人为何会在此处,原因我也不知晓。不过姜公子受伤,我定不会不管,驭灵山上藏品无数,相信定有能派得上用场的,若是不嫌弃……”
景秋搂住姜陵脖子,怒道:“谁稀罕你们的藏品!留着喂你的师弟吧,我看他半死不活,怕是命不久矣。”
方天月气急:“景公子,口中留德。”
景秋嗤道:“陵师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仅要骂他,还要拉他给陵师兄陪葬!”
骂的起劲时,一只手搭在他手腕上:“小景,莫要胡闹。”
“陵师兄,你醒了!”景秋喜极而泣。
姜陵面色苍白,虽然还是虚弱,却是恢复了意识。
“这么吵,死人都该吵醒了。”姜陵咳嗽两声,想坐起身,景秋忙扶他一把。
景秋道:“陵师兄,你小心些。”
姜陵道:“不碍事。”
方天月打招呼道:“姜公子。”
姜陵不冷不热地点点头。
他对先前诸事印象模糊,依稀记得陆卓扬周身的黑色雾气。心中提醒自己道:此人身份有疑,不能深交。
扫一眼依旧未醒的陆卓扬,对景秋道:“扶我去那边坐。”
景秋难得乖巧,依言照做。
与雪仙打斗时,姜陵使用了禁术燃灵,如今还不知道伤势如何。
景秋扶他在空地处坐下:“陵师兄要喝水吗?”
姜陵道:“不必。替我留意周围。”
景秋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你。”
姜陵盘膝而坐,吐故纳新凝神调息,驱使灵力大略沿着周身脉络游走一圈。
没有丝毫阻塞。
按常理推断,用完燃灵之术,灵脉至少会断上几处,没有三五个月绝不可能痊愈,严重的情况下,断裂的灵脉永远不会恢复。但是如今看来,除去因灵力消耗过多导致的脱力外,竟没有半分伤处。
全好了?
不仅如此,每条灵脉都变得比过去更强健了一些。
姜陵不敢托大,又重新驱使灵力,顺着灵脉仔细探查。
嗅识术变得更为灵敏,神识更为清明,意海也更为广阔,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像是又提高了一个等阶,像是——
元婴期!
误打误撞,居然从金丹期升到了元婴期?
☆、惠人
觉察到己身处于元婴境界,神识和意海之间的联通突然明确起来,模糊的认知逐步清晰。本人的记忆、雪仙残留的记忆,一幕幕从脑海中掠过。而从上冰极岛那刻开始的所有线索,也统统被串联到一起。
“小景。”姜陵运气收功,睁开眼睛。
景秋抱膝坐在高处,听到姜陵开口,从上方跳下:“陵师兄,你叫我?”
姜陵点头,道:“雪仙一事,或与玄天门玄月长老有关。”
景秋道:“陵师兄的意思是?”
姜陵道:“雪仙是玄月长老私自饲养。”
景秋对姜陵是全然信任,不疑有他:“这么说来,千山雪芷的陷阱是玄月长老所设?那还等什么,赶紧告诉大家,召集人马,去找那老头算账。”
姜陵阻止道:“别去。”
景秋不解:“为什么?既然知道了,不找他报仇岂能消我心头之恨!”
“没有证据。”姜陵俊眉轻蹙,“从头到尾玄月长老本尊都没有出面,空口无凭,若是由你我去说,只会挑拨逐云门与玄天门的关系。”
景秋在姜陵面前蹲下:“那陵师兄怎么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