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咔嚓两声,宋明哲手下动作并不含糊,快准狠把何奇峰脱臼的胳膊给接了上去,前世那新闻说什么来着,有人号称在京城一流骨科医院被医生护士打的头破血流,下面有评论凉凉说了一句,骨科大夫一出手,你还想完整的走出门?那一点点伤是一群人用棉花棒挠出来的吧?
咳咳,扯远了,话说宋明哲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何奇峰的脱臼,围观群众的目光瞬间变得不一样了。看不出来这个年轻的大夫外表斯文,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啊,行啊,小伙子,比跌打医生强多了啊,类似于这样的想法萦绕在群众心中。
加上后来发生的类似事件,宋明哲在群众中的口碑居然口耳相传,不知怎么就传到小顾将军他老子耳朵里了,差点把他绑了当随军医生一路向西,当然这是后话了。
且说当下,宋明哲帮了何奇峰一把后,摇头晃脑活动着筋骨,随口嘱咐后者,“最近要注意,最好不要有动用右手的剧烈运动了,万一习惯性脱臼对身体伤害就很大了。”
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包括做好事不留名,可惜宋明哲不具有该美德。服务行业什么最重要,客户资源。什么样的客户带来利润,高端客户。所以宋明哲非常热情的向周围官宦子弟递上了祖父的名刺,表示百草堂内外兼修,质量保障哦。
待众人草草清理了混乱的场地,从场外赶过来的何家小厮忙不迭要将主子带回府上,何奇峰突然回头对萧裕纯说:“你欠我的糖人,我终有一日要讨回来。”
萧裕纯凤目平静的与何奇峰对视,笑容坦然自若接上了他们马上未完的对话,“随时恭候。”
何奇峰深深看了萧裕纯一眼,随即转身,扶着小厮的肩膀,一瘸一拐走了,他没有再回头。
“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啊。”自带乱入属性的宋明哲站在萧裕纯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向何奇峰的背影看去,摸了摸没有胡茬的光滑下巴,“如果不认识你的话,一定会说你对他始乱终弃!”
萧裕纯凤目睇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摸出了不离身的扇子,摆了一个风流倜傥的造型。宋明哲撇了撇嘴心说您老人家刚刚马上马下折腾了一番,衣冠不整,鬓发散乱,面圣都要被打上御前失仪的罪过回家反思半个月,卖弄什么深沉文艺范儿!没想到萧裕纯叹了口气说,“小时候四妹与我长得很像,常常扮了我的样子溜出去玩,抢了何奇峰糖人的大约是四妹不是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他至今念念不忘,四妹从未和我提起过。”
“前日四妹已被官家指婚了,不然我倒是宁愿成全他们的。”萧裕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叹息间似乎很多不愿意说出口的话随风而散。
“如果你妹现在还长得像你,那她估计要嫁不出去了。”宋明哲两手捧着萧裕纯的脸,上下左右研究了起来。五官怎么看都是俊美那一款的,长在男子身上哪怕披甲挂帅也只能号称玉面小将,远没有能够震慑敌军的程度。不过话说回来,哪怕小顾将军相貌堂堂,上阵戴上鬼面具也比不上西夏王啊,传说西夏王身高三丈红发赤目三头六臂,这种人往战场上一站那才叫威震四方。
萧裕纯轻咳了两声,宋明哲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身边有些视线游移在自己周身三尺,他哦了一身放开萧裕纯的脸,心里还在扼腕叹息,这样一张标准的脸不能送到前世为整容行业提供模板,实在是可惜极了。
宋明哲指了指旁边泥窝里无人问津的大宛良驹,“这匹马怎么办?”因为受伤而独自躺在地上的追风,对着何奇峰远去的方向不断嘶鸣,一身的泥水,无力爬起,英雄末路也不过如此了。
“就地埋了吧,本来摔断了腿的马就断断不能留,何况他让主人受了伤的。”萧裕纯随口吩咐,就要让人就地掩埋。
“停!”宋明哲大惊小怪让人停下,“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治不好呢?何奇峰摔下来怪自己的马的话,走路摔倒岂不是要挖地三尺?让我来试试吧。”宋明哲挽着袖子,流露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萧裕纯留下一句撞了南墙赶紧回头就离开了。
从那天起,宋明哲每天步行一个半时辰从家里走到球场,试图给追风接骨,给它喂水,喂苜蓿和豆饼。追风的态度从开始尝试站立远离宋明哲结果反复摔倒,到慢慢接受丢在它嘴边的食物,宋明哲花了整整三天。到了第四天头上,追风就愿意在宋明哲手里饮水了。宋明哲摸着追风的马鬃,心里忍不住感慨造物主的神奇,居然有这么完美的生灵。不过追风的腿伤却不容乐观。宋明哲给狗治疗过骨折,前提是狗的自愈能力很强,而且狗非常适合趴卧的状态。但是马不行,追风总是在腿上稍稍好转就尝试站立或者更剧烈一点的走动,得到的结果往往是重新痛苦的摔了下去。
宋明哲揉着太阳穴,深恨自己不懂得马语。他用狗尾巴草逗着追风,追风总是忧郁望着远处奔跑的同类,眼睛里盛满了羡慕。宋明哲所能做的,只能是经常洗刷刷,让追风保持清洁,偶尔带把松子糖逗它开心那么一小会儿。
这一天,他又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脑海里回响的是前世的流行民谣,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马这种生灵大概天生就是奔驰在原野上的自由生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了,自己只是徒劳的延续他的痛苦呢?宋明哲突然一个机灵,想起了前世那些在显而易见的痛苦中徒劳延续生命的病人,他也问过自己这样没有质量的生命到底值不值得。
他清了清嗓子,悠悠然唱起了无常里的一段“难是弗放者个!那怕你,铜墙铁壁!那怕你,皇亲国戚”算是给自己夜路上壮胆。
“小郎君,小郎君,快醒醒啊!”擦身而过一辆马车,隐约看见上面几个女子似乎非常焦急的摆弄着一个孩子。
“需要郎中么?我是郎中,我可以帮忙!”宋明哲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马车跑去,马车上的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片刻车就停在了宋明哲面前,他毫不犹豫掀帘而入。
里面很宽敞,坐了两个满脸泪痕显然是奶妈的人,和一个满身绫罗打扮精致的男童。男童脸色发青,像是呼吸不畅的样子。宋明哲一眼看见茶几上摆放的一碟大枣,“被呛到了?”话未说完,已经伸手打算接过孩子,两个奶妈显然还在迟疑。
宋明哲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在下百草堂宋明哲,你们赶快把他交给我,不然就在这一时片刻了。”
两个奶母对视一眼,宋明哲手心一沉,就把男童抱在了怀里。
海姆立克急救法,宋明哲沉住气,从身后揽过男童,以手握拳冲击腹部,一下两下,男童哇一声吐出了半颗大枣,开始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对着奶母伸出手要抱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郎中救人乃天职,不求天下美名扬。
第十章 救美
宋明哲抿着嘴笑的眉眼弯弯,总是在忙碌的工作中忘记自己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志愿书上填上医学院的名字,我想成为一个怎样的医生,救好多好多人。少年尚且单薄的胸怀里,装下的不仅仅是梦想。每当拯救了生命的时候,才隐隐觉得自己身后自带的羽毛翅膀闪闪发光。
奶娘匆匆给男童整理着仪容,对着宋明哲态度相当恭敬。“大恩无以回报,恩公请留下名帖,改日我家主人一定登门当面致谢。”
宋明哲心情正好,大手一挥,却是眼睛瞟见了小桌上放大枣的小碟子,看成色应该是汝窑的嘛,和萧裕纯那里看到的茶具比也不差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救死扶伤也是每个郎中应该做的,不如——”他指了指桌上。奶母甚有眼色,立即双手将果碟双手奉上。宋明哲接过果碟端详了片刻,出人意料的把大枣倒进了自己随身荷包,快手快脚把碟子原封不动送回了桌上,掀开帘子跳下车,居然一路欢笑一路奔跑,留下一串铜铃般的笑声和呆呆愣神的奶娘。
紫衣巷,暮色浓,谁家少年归,走一步啃颗枣,这日子美的呀,那是神仙也不换!
这个快活的劲头在进家门前还没有降温,他猛地推开大门,扬声叫到,“麦芽,还不快给小爷上茶!”
没想到进门就和祖父打了一照面,这一看不要紧啊,祖父手里提着鸡毛掸子正吹胡子瞪眼看着自己,身后乾宝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的说;“哥,我真拦过,我拦不住呀!”宋明哲咽了咽唾沫,说时迟那时快,居然让他发挥潜力手脚并用一下子灵活的窜到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上。啪一下,祖父那一记鸡毛掸子打在了树皮上,邦邦响。宋明哲如同老猫一样弓着身子伏在树枝上,嘬着牙花感慨,祖父这么壮实的身板儿撂在前世怎么着都得组一个夕阳红散打团上上电视弘扬弘扬正能量啊,这个没有无线娱乐的时代怎么就轮到自己当人肉沙包了呢。
“小兔崽子!每天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快给我下来!”祖父气急败坏像是上不得树的老虎一样,在树下团团转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