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跑到端王府门前,宋明哲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看到一架马车正要进门,宋明哲一眼认出马车上三足鸟的徽章,正是萧裕纯的座驾,他顾不得许多,一个角度歪斜的健步上前,拦住马车不放。
“萧裕纯!快出来!我找到线索了!”宋明哲扒拉着马车架,大喊。
马车里却没有半点回音,宋明哲突然一阵没有由来的心慌,“小纯纯,你没事吧?”掀开帘子,出来的却是一位打扮周严,亲王世子妃装扮的丽人。
且说这位丽人,端的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宋明哲两世为人以来,见过的女子当中,他一直以为玲珑姑娘的气质算得上浑然天成的俏丽动人,但在这位少妇面前,就被生生比出了一丝乡野村气。
“你是谁?”少妇轻启朱唇,微微专注的视线让宋明哲三魂飞了一魂半。“你找世子做什么?”宋明哲定了定神,强迫自己的一魂半归位,垂下视线,心里默念,朋友之妻不可欺。
“在下百草堂宋明哲,今夜有要紧事情要找世子,麻烦,嗯——”宋明哲瞟了一眼少妇的装扮,“麻烦世子夫人通报一下。”
少妇轻笑了一声,远山黛眉静态的娴美一下子有了动态的嫣然可亲,宋明哲不雅观大张着嘴,半晌才想起来合上,心里再一次感慨萧裕纯大丈夫也,家里放着这么美貌的娇妻,居然有时间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鬼混,男人呐,事业心不能太重哇
“东风,世子出门前可有吩咐,百草堂有人来拜访?”少妇对着车外询问。
“回世子夫人,不曾。”宋明哲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男装佳人,容貌轮廓和西风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西风常年一副青山不老为雪白头的表情,眼前的东风姑娘则是绿水无忧因风皱面。要把这么文艺的段子翻译成人话,就是西风只是面无表情看淡世间沧桑,东风姑娘则是看谁谁不顺眼不服来辩。西风,东风,你说这小两口给下人起名字真是奇怪,外人很容易有到底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的猜测啊。
宋明哲正对萧裕纯家庭关系想入非非,世子夫人已经开口了,“既然世子没有吩咐,这闲杂人等冲撞了我的轿子,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处理吗?”她说的轻描淡写,抬手扶着东风的手下了车,身姿优美准备离开。
“慢!”宋明哲大喊一声,其声音之大,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宋明哲额上青筋暴起,咬着牙齿,一字一句,“人命关天,世子夫人能否先通报一声,再把宋明哲赶出去也不迟!”
果然世子夫人转身过来,眼中已无半点温度,话语却莫名其妙,“世子身份贵重,想用下作手段迷惑世子的人,先想想苏武牧羊十九年罢!”说完再没有看宋明哲一眼,宋明哲隐约听见一句痴人说梦,这是哪出呢?,宋明哲呕心沥血不得其解,宋明哲挠秃了后脑勺想不通道理,宋明哲百爪挠心恨不得追上去问下文。很久以后。人在雪拥关寂寥度日的宋明哲无意间在顾明冲的书房里看到,苏武牧羊,一十九年,盖因公羊无生养。那个时候的宋明哲才明白,世子夫人对自己,何止没有半点善意,是相当厌恶。
“大家把冒犯世子夫人的歹人绑起来,带走!”门口呼啦啦拥上来一群家丁,各个孔武有力,宋明哲崴着脚,逃不能逃,只能笑容温柔的束手就擒。“轻一点啊,塞嘴的布能不能用软一点的,我不喜欢这种粗麻绳,要不换个细致的呗,反正都是捆,你这个捆绑姿势不专业啦。”被绑架资深人士宋明哲非常淡定,已经从容指挥着家丁,请大家自行想象家丁内心的心理阴影面积。
被扛着走的宋明哲甚至有点庆幸,好歹不用自己走回去,省下自己不少脚力。没想到周围越走越偏,已是渐渐听不到人声。
“喂,你们不是要送我回去吗?快放我下来,快松开!”宋明哲剧烈挣扎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秋风瑟瑟闻鬼哭,荒山野樵天下话。
第二十一章 夜话
宋明哲穿越来到大梁这个时空,第一本被广泛贩卖抄录的书,不是纪实文学《我和萧裕纯不得不说二三事》,也不是幽默故事《大梁那些事儿》,更不是香艳野史《端王府秘闻》,而是正经严肃具有教化意义的《绑架自卫急救手札》,其中关于被绑架的自我救助,文字详细,配图生动,读之让人仿佛身临其境。有好事之人问过已经成了一代名医的宋明哲缘故,宋明哲但笑不语。后来有个脑筋转快的,置上大桌酒席,美酒佳肴,居然就这么把原因套了出来。
《大梁名医传》有书:“希为名医之,出书中写被劫自救特详,人每问其故皆笑不语,人有聪明,上好酒食,希酒后摇首顿足言其事,问他人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不待对,已则曰矣,无他,手熟尔。众人闻希曰,并示甚感,有个字好者与希同席,洋洋洒洒与希写一牌匾,上书知道射精四字,愿挂在斋,以存其多年为民乐业为之大效,或者传言,希的匾后,喜喷茶半盏有余,莫见此匾,盖其密藏何所矣?”
不过这个时候呢,距离前去名医宋希故居参观复制的知道射精牌匾早了几年,我们的伟大郎中宋明哲还在为他老人家的人身安全不懈奋斗呢。宋明哲被人扛在肩上越走越偏,已经隐隐能听见远处的狼嚎声,胆子小的人吓的大小便失禁也不奇怪了。心理素质久经锻炼的宋明哲慢慢从自己的绑腿出抽出了小花剪,背着手,极其小心的剪开自己手上的麻绳。大概是动作起伏大了一些。扛着宋明哲的小喽啰注意到了肩膀上一颤一颤的动静,“啊呀,这个人抽搐了,我们帮他治疗一下吧。”宋明哲暗自窃喜,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被扔在了地上,紧接着隔着麻袋好一顿拳打脚踢,把宋明哲打的几乎吐血,想用全身最后的力气举出中指,问候萧裕纯和他全家的好。朋友之妻不可欺,朋友之妻欺了自己怎么办?自己又不能骑回去!宋明哲那个郁闷呐,恨不能回到前世,众里寻他找到了答案再雄赳赳气昂昂回来找这娘儿们算账。
好在这顿打最多算是发泄,够不上毒打,没伤筋动骨,宋明哲擦着嘴角,重新被扛起后,加倍小心在麻袋下方剪开一个小洞,趴好眯着眼睛观察自己身在何处。哎呀,这些人怎么能这么恶毒呢,走过的地面上看似平平无奇,但是阅柯南无数的宋明哲岂能和常人混为一谈,地面上青草被踩的歪倒一遍,坑坑洼洼的泥地里能看到被掩盖了一半的白色红色的纸钱,偶尔还能看到烧了一半的纸灰。
宋明哲的心透心凉,心飞扬好似龙卷风过境的米国弗罗里达半岛,这是要把自己埋在乱葬岗?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宋明哲迅速制定了逃跑计划,沿路没有可以寻求帮助的民居,只能自己创造机会,敢想敢做了,如果能有个把陡坡或者经过桥上……
喽啰甲:“你说肩上的人怎么会越来越轻呢?”
喽啰乙:“介你就不懂了吧,俺太婆和俺说过,人死后会越来越轻的哦。”
四周鬼哭狼嚎,喽啰甲连着喽啰乙抖了又抖。
喽啰甲:“你说身上这人怎么半天都不动弹了,不会我们刚才随随便便就把这人打死了吧?”
喽啰乙:“你胡说,光天化日之下,怎,怎么会呢,就算,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冤鬼,找,找俺们吧。”
喽啰甲:“马上上桥了,我们且当心些,待过了桥,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他吧。”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失足,扛麻袋其中一人被石头缝别了一下脚,连麻袋带着里面的人,自由落体摔在了地上。毛骨悚然的事情来了,麻袋一动不动,里面完全不像是装着活物一般。喽啰甲颤抖着手解开了麻袋上的结,往下一拉袋子,露出一张眼歪口斜风中偏瘫的脸。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宋明哲啊啊啊啊惨叫起来,把两个喽啰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起身就跑。宋明哲哪里敢耽搁,三下两下褪下麻袋,松开麻绳,对着小河弯弯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扑通一声跳下河。
“他在那里,他不是死人,快去抓他!”喽啰甲站在桥边大喊大叫。
“俺才不要下水咧,这是俺娘给俺做的新衣服。”喽啰乙小声嘀咕着。
“算了,弄不死人,世子妃那里不好交代,弄死了人,世子那里不好交代,不如就这样,不知生死,两边得过且过了。”喽啰甲脑子快,说完就想出一个雨后乡路湿滑,不慎将麻袋掉入水中,麻袋被大水冲走,不知生死的说法。
宋明哲喘着气,游到了看不见小桥的岸边,在水草丛中只露着头趴了很久,没有见到沿路来找自己的人。终于稍稍放下戒心,从水里走了上来。夜风阴冷,身上衣衫尽数湿透,天色未明,城门未开,宋明哲举目四顾,周围无数土馒头安静的伫立在夜色中。能看见莹莹绿光在漆黑中闪动,也不知是萤火虫还是暗中窥伺自己的恶狼眼睛。宋明哲大悔,方才那顿晚饭应该偷藏一条鹅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