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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岳芸肠道通了气,迟青川回去给她熬汤。迟暖在淋浴间洗小梧桐换下来的脏衣服,伴着水流声,她听见岳芸的妈妈对白阿姨说:“我这个女婿啊,真是没得讲,我满意的不得了。”
白阿姨说:“是啊,难得见到迟先生这么耐心又温和的人。”
“哎”,岳芸的妈妈欲言又止,连叹了几口气后,把话头对准了岳芸:“你要体谅体谅小迟,他不容易,要养你和宝宝,还要养他妹妹,我看是真不容易。你要没有奶水么那也算了,你现在试都不试,以后每个月方方面面花销那么大,你们承担的起伐?——再说了,你喂宝宝喝奶,也帮你自己子宫收缩的呀!”
岳芸嘀咕说:“我痛都痛死了!别说喂奶,我都不想看到他。”
“……”她妈妈震惊地说:“那你辛辛苦苦生他下来干嘛啦?又不看他又不喂他?我当初让你打掉算了,你偏不肯,好像我是棒打鸳鸯的大恶人,几个月没跟我讲话!”
岳芸:“……”
迟暖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水龙头拧上,过热水烫了一遍,把小衣服拿出去晾晒。
雷雨天气好像结束了,晚霞烧红了半边天。迟暖趴在晒衣服的露台上对着天空发呆,直到顾宁姿的电话打进来。
“在医院吗?”她问迟暖。
迟暖:“嗯。”
顾宁姿:“是不是不去吃火锅了?”
要不是她问起,迟暖都差点忘记这回事了,没精打采道:“不去了。”
顾宁姿说:“那你出来吧,我在昨天停车的地方。”
!
迟暖当即下楼,往住院部后面的停车场去。一排排的车子,迟暖远远的就看见倚在车边喝水的顾宁姿。看见她的瞬间,所有烦闷的心事很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顾宁姿!”她笑着唤她的名字。
顾宁姿移开矿泉水瓶,看向声音来源。
浓烈的晚霞,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明眸皓齿,唇角自然上扬,像有一缕温柔的清风,拂面而过。
第39章
“陪在医院里有好好吃饭么?”
两人站在车前,顾宁姿的指背从迟暖眉角抚过, 把一缕被薄汗黏住的发丝挑到耳后。
迟暖笑看着她:“有啊, 这边食堂的菜色还挺丰富的, 味道反正比我们学校食堂强多了。”
顾宁姿听她这么对比,也笑了:“……要不要吃蛋糕?”
迟暖:“有吗?”
顾宁姿:“有啊。”
两人坐回车里,顾宁姿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一点。迟暖打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里面是一人份的榴莲蛋糕。
顾宁姿的手机响了, 她扫了一眼,顾妙言。
“接个电话, 我姐。”接通前她对迟暖说。
迟暖点点头:“好呀。”
顾宁姿侧坐着, 半抵车窗,顾妙言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懒懒散散地回:“哦。”
迟暖安静地窝在副驾上,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奶油甜而不腻,榴莲也熟的恰到好处, 她情不自禁眯起眼睛,满足极了。
“知道了,等你下个月来了再说吧。”顾宁姿听着电话,分心去看迟暖。
迟暖鼓着腮帮, 专心致志吃东西的样子,像只被投喂的柔软猫咪, 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抚摸她。
顾妙言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顾宁姿心随意动, 抬手去挠迟暖的下巴。
迟暖很乖地转过头,她的唇角不知什么时候沾了奶油,顾宁姿没有预兆地靠近,迟暖甚至听见顾妙言在那端问:“阿宁你究竟有没有在听?”
顾宁姿显然没有在听,她压吻住迟暖的唇角,舌尖探出,把上面的奶油舔掉了。
迟暖捏着勺子,吸了口气,通话还在继续,她羞得像只煮熟的螃蟹,横着躲开好远。
断断续续吃完蛋糕,迟暖该回病房了。
“你记得那时候吗?”迟暖下车的时候,顾宁姿忽然发问。
迟暖:“嗯?”
顾宁姿:“期末考前,你吃草莓味的冰激凌。”
迟暖想起那天,两人站在上下楼梯,顾宁姿凑近了闻冰激凌的口味。
意识到了什么,迟暖酡红着脸,用鼻音回:“……嗯。”
顾宁姿:“嗯。”
……
送走顾宁姿,迟暖走进住院部大楼,看见拎着保温桶和餐盒的迟青川正站在电梯前对着跳动的楼层提示出神。周围的人熙熙攘攘挤进了打开的电梯门扇里,只有他一动不动。
“哥哥。”迟暖走过去。
迟青川转向她,一秒、两秒,茫然的目光重新聚焦:“……是暖暖啊!”
迟暖指着电梯:“哥哥,电梯刚上去了,你怎么没有进去呢?”
迟青川诧异地瞥了眼楼层提示,果不其然,电梯上行,现在停靠在二楼了。
“……我有点累,晃神了。”迟青川解释说。
迟暖说:“哥哥,要不今天晚上我在医院陪嫂嫂,你回家休息吧?”
“说什么傻话。”迟青川笑着揉她后脑。
兄妹俩一起上楼,站在病房外,发现门关着,迟青川两手满满的,迟暖就去拧把手,门从里面锁住了。
门上的动静引来了里面的人,白阿姨过来开门,见是他们,笑着说:“快进来,小梧桐在吃好吃的啦。”
病床四周的围帘拉了上去,此时,岳芸的呼痛声从帘子后响起:“妈,真的痛死了,他还没吃饱吗?”
岳芸妈妈的声音:“所以说母亲伟大噢,你这点苦头都吃不了?等小梧桐以后长了牙,还有得被他咬呢。”
岳芸拖着哭腔说:“他这么小小的为什么要吃这么久?还长得这么丑??我好痛……妈妈,把他抱走吧,我昨天才刚剖了肚子,还要这么折腾我,我真的痛得受不了了。”
岳芸妈妈:“医院里这么多产妇,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到你就得特殊?再说小梧桐哪里丑了?刚出生的小孩子不都这样嘛,长长就长开了呀!”
岳芸:“求你别再说这些了,我哪哪都痛,求你了妈妈,快把他抱走吧。”
迟暖和白阿姨面面相觑。迟青川把带来的晚饭放在桌上,掀开围帘走进去,岳芸妈妈见了他,就说:“小迟啊你来得刚好,你看看芸芸,都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娇气!”
岳芸侧卧着,哭得梨花带雨,小梧桐在她怀里,小嘴巴凭着本能吸吮。
迟青川说:“妈,你累了一下午了,出去歇歇吧,我带了晚饭来,先去吃点儿。”
岳芸妈妈又说了岳芸几句,出去了。她前脚出去,后脚围帘里就响起了小梧桐的啼哭。
岳芸妈妈神色如常地招呼白阿姨一起吃晚饭,迟暖心知肚明地去给小梧桐冲奶粉。
把奶瓶送去围帘里,迟青川抱着小梧桐坐在床边的方凳上,岳芸一声不吭地掉眼泪。
奶嘴塞给了小梧桐,他立刻就不哭了,闭着眼睛用力地吸吮着。
岳芸睁着通红的眼睛问迟青川:“是不是我太自私了?可是真的太痛了……他刚刚喝奶,把我吸得很痛,刀口也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舒服的地方。”
迟青川安慰她:“你孕期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把小梧桐生下来就已经很伟大了,其他没什么事能比养好身体更重要的。”
岳芸的眼泪汪出来,她说:“我会努力做个好妈妈的。”
迟暖从帘子里出来,看见岳芸的妈妈搡了搡白阿姨,冲她挤眼睛,大概是觉得自家女婿疼女儿,舍不得女儿吃苦,很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意思在里面。
白阿姨笑了笑,回头看见迟暖,就说:“小姑姑,你也快来吃晚饭吧。”
……
那之后岳芸尝试母乳喂养小梧桐,疼痛倒也算了,白天咬咬牙撑住了,但是夜奶折磨得她整宿整宿失眠,脾气暴躁起来,精神也崩溃了。挣扎到出院那天,小梧桐终于彻底戒了母乳,开始全奶粉喂养。
岳芸妈妈抹着泪说:“我们芸芸尽了力了,宝宝遭罪,她自己身体也没养好,小迟啊,你别见怪她。”
迟青川自然没有半句怨言。
岳芸出院后直接去了月子中心调养恢复。她定的是个大套间,她妈妈一天24个小时陪着她,迟青川护理假结束了,就白天上班,晚上去月子中心陪她。
这时离迟暖开学没剩几天了。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复习题,复习场所从房间换到了两站公交外的图书馆。
顾宁姿来图书馆陪她,安静坐在她旁边,抄作业、看杂志或者玩游戏。
返校前的最后一天,迟暖一早就去图书馆占位置。前夜顾宁姿没有留宿,她们聊天聊得有些晚,迟暖又起了大早准备要带的便当午餐,这时困顿地拿着水杯去茶水房里接水冲咖啡。
速溶咖啡的香味很快就在空气中蔓延。
迟暖晃了晃水杯加速溶解,听见有个男生说:“好香。”
她转头,男生戴着副黑框眼镜,咧嘴笑问:“你是不是不常来?我在这里一个暑假了,也就最近这两天见过你。”
迟暖说:“……对,之前没有来。”
男生接完水,追上迟暖和她一起走回占的位置,两个人竟然是前后桌。男生干脆利落地收拾了书本,很自来熟地坐到迟暖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