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把詹沐带了出去。
来保释她的人是杨瑛,警察局局长正亲自接待,一看到詹沐就露出亲切的笑容。
“果然虎父无犬女啊,英姿飒爽。”他转头朝杨瑛称赞道。
詹沐看到之前在审讯室里的那个警员也跟着出来了,连忙逮住他问:“你还没告诉我,受伤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警员看到自己局长居然出来招待詹沐的家人时明显愣了一下,这时候才知道詹沐的身份不简单,于是对詹沐的态度也立刻变得温和了。
“那人是你的朋友吗,当时已经送去医院了,伤得不算严重,现在应该出院了吧。”
杨瑛这时候已经走过来了,挽着詹沐的胳膊上下打量她,眼圈都泛红了。
“回家吧,手续都办理好了。”
詹沐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在没有亲眼看到白橘衣之前,她不敢有任何高兴的情绪,她已经被绝望迎头痛击过一次,不敢再轻易尝试第二次。
她一定会承受不了的。
杨瑛领了她出来,要开车载她回家。
“妈,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詹沐说。
杨瑛打开手提袋翻了一下,然后说:“出来得匆忙,忘记带了,你想打电话给谁?”
詹沐不说话了,却没有上车。
“妈,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先去一个地方。”
杨瑛不高兴了,沉这一张脸看她:“大年三十的,想要一家团聚都那么难吗?你有什么地方要去?我干脆开车送你去好了。”
詹沐这才惊讶地发现今天居然是除夕,于是她不再多说什么,乖乖地上了车。
自己遇上了车祸,还下落不明,的确很让父母担心。
回家的路上,杨瑛问起了她失踪的这两个礼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詹沐垂下眼眸,不太想说。
“路局跟我说了大概情况,还有,那个被你咬伤舌头的小姑娘已经抢救过来了。”
詹沐挑了挑眉,没想到高羽还挺命大的。
杨瑛叹了口气:“你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问题。”
詹沐:“……”
杨瑛不是爱唠叨的人,一路上也就训了她一次,然后便关切地询问起她的伤势。
詹沐活动了一下胳膊,表示自己身体健壮,没什么大碍。
这些天来她没少让父母操心,想着他们发动一切力量满城地寻找自己,心里便一阵愧疚。
除夕夜基本上人人都聚在家中或酒楼吃年夜饭,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
一路畅通,车子很快便驶进军区大院,到达家门。
詹沐从车上下来,看着窗户透出的亮光,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她跟杨瑛一起开门进屋。
客厅里坐着詹世强,詹沐唤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然后眼角余光才瞥见对面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人。
詹沐顿时像被人点了穴般,整个人都定住了。
杨瑛一边脱下外套一边笑道:“肚子都饿了,可以开饭了吗?”
詹世强站起来微笑道:“饭菜都准备好了,入座入座。”然后转头冲坐在他对面的人道,“小白,来,吃饭了。”
詹沐直到白橘衣走到她跟前时,都仍旧回不过神来,心里始终带着一丝惊恐,害怕眼前看到的只是幻想。
“詹少,两个礼拜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白橘衣抬起手,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詹沐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牢牢抱紧。
杨瑛和詹世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去了饭厅,没有打扰这对劫后重逢的小情侣。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詹沐的声音不光嘶哑,还带着一丝哽咽。
白橘衣无奈地笑道:“詹少,你是不是抢了我的台词?”
詹沐把脸埋到她颈项间,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淡淡甜香,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处。
两人没有拥抱太久,因为白橘衣轻轻推了她一把,低声说:“叔叔和阿姨都还等着我们开饭。”
詹沐“嗯”了一声,却还是又抱了她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松手。
四个人围在一起吃火锅,开着电视机,喝着啤酒,聊着天,其乐融融。
晚饭后,白橘衣帮忙收拾碗筷,詹沐自然也撸起袖子加入,杨瑛和詹世强就回到客厅喝茶。
白橘衣在水槽里倒洗洁精,詹沐打开热水冲刷盘子。
“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詹沐一直希望那天晚上是场噩梦,现在想来,那一夜还真的一点都不真实。
她刚才已经好几次用目光细细地检查白橘衣的喉咙,那里一点疤痕都没有。
那她那时候看到的情景又作何解释?
白橘衣说:“你不记得了?那晚你把车子停下来后,有一辆越野车从后面撞了上来,我脑袋不知道磕到哪里,晕乎乎的,动都动不了,然后就在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下,看到有人打开了驾驶室的门,把你拖了下车。”
詹沐微微吃惊,为什么白橘衣说的跟她经历的完全不同?
难道这一撞之下,还能像双缝干涉实验那样撞出两个平行世界?
白橘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反问道:“这两个礼拜你都跟高羽在一起?”
詹沐没有立刻回答。
只要回想起那两个星期是在如何绝望与悲痛中度过的,便感到害怕与庆幸。
詹沐忍不住把头探过去,吻了吻白橘衣的脸颊。
“那两个礼拜都跟你在一起。”
那时候她以为白橘衣不在了,所以她的心也跟着白橘衣离开了,留下的只是一副空空的皮囊躯壳。
白橘衣将詹沐用洗洁精洗过的盘子放到水龙头底下过清水,“这两个礼拜,大家都在找你。我知道把你藏起来的是高羽,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
白橘衣看着她,暖色的灯光下,浓密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了倦怠的阴影。
“我很想你。”她说。
詹沐心疼得几乎要窒息,她低头温柔地碰触她的唇,“我也想你。”
杨瑛感觉那两个孩子在厨房里呆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应付不来那堆碗碟,于是不放心地走去看了看。
厨房的门半掩着,柔和的橘色灯光下,两个满手沾着洗洁精泡沫还各自拿着一个盘子的女孩,很专注投入地,在接吻。
……
年初一的那两张机票还是用上了,两人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踏上了新年之旅。
白橘衣原本想要取消这趟行程的,因为詹沐才刚回来,而且身上的伤还没全好,但詹沐坚持要去,并表示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不会影响远行。
两人直到坐上飞机后才想起家中的大雄无人照料,下了飞机后,白橘衣立刻把电话打给了路美瑶,让她帮忙将大雄送去宠物寄养中心。
差点被遗忘的大雄:“……”
两人在苦瓜国游玩了八天,尽情放飞自我。
在这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国家,到处都有露天茶座,很多由三四个人组成的小型乐队不分白天昼夜地在街头演奏,经常有成群的鸽子在蔚蓝的上空飞过,偶尔一两只贪吃的看到地上有面包屑,便降落下来,愉快地啄食。
詹沐带着白橘衣在异国街头寻找从酒店老板娘那里打听到的许愿池,一群拿着五颜六色氢气球的小孩迈着小短腿嬉笑着追逐奔跑,一下子将詹沐和白橘衣围了起来。
他们一起用蹩脚的中文大声叫喊:“白橘衣,我爱你。”
手里的氢气球被放飞了,每一个都用麦克笔写着“I LOVE YOU”。
詹沐单膝跪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心形的红色小绒盒,打开来,露出里面戒指,精巧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着荧光。
“白橘衣,嫁给我吧。”她深情地看着白橘衣。
旁边的小孩齐声说:“嫁给我!”
詹沐回头扫了他们一眼。
“嫁给她!”小孩立刻改口。
不知道是哪个路人最先哼起了当地人们拿来求婚的小曲子,然后越来越多不认识的陌生人围了过来,为这曲子壮大声势。
掌声、善意的笑声此起彼伏。
白橘衣伸出了右手,让詹沐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詹沐把小绒盒扔掉,起身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兴奋地转着圈圈,惊飞了路边啄食的鸽子。
欢呼声和掌声直冲云霄。
她们在苦瓜国登记了,一人拿到一个红色的结婚证。
没有教堂也没有婚纱,从婚姻姻登记处出来,她们一人买了一份可丽饼作为庆祝,吃得满嘴都是鲜奶油,然后站在阳光明媚的春日里缠绵拥吻。
旅行归来,詹沐的行李箱装满了手信,毫不吝啬地派发给每一个认识的人,然后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名花有主。
他们一起到医院里看望白彬,奇迹尚未发生,白彬依旧沉睡,但医生说病人醒来的几率很大,一切都在好转中。
他们也去看了高羽,詹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看到她,但因为心中存着疑问,最终还是跟着白橘衣一起去了。
“那一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詹沐不问个清楚心里就没办法踏实,尽管现在的一切都那么美好,但她就是有种身处梦中的感觉,不知道哪一天、那一刻突然醒来,幸福随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