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越前其实挺浑的,虽大是大非上没什么差错,但就为了让谭律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关注自己一下,就时不时要犯点小错,打个架斗个殴什么的,见血的不在少数。
可那些只能算小打小闹,他在法治社会生活了整整二十年,接受过高等教育,再浑也不会做出要人性命的事,所以现在面对这种不弄死新郎官自己就要等着被吃的绝境,他实在拿不出杀人的勇气。
过了许久,前院的喧嚣声逐渐消失,薛云舟脑子里的弦立刻绷紧,坐直了身子如临大敌,一边死死盯着门口,一边进行强烈的自我催眠:镇定!镇定!反正这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保命要紧!
好不容易做好了各项心理建设,可左等右等没等到人,起来走两步松松筋骨,那股聚集起来的气又“噗”一声散了。
算了,不能忍,那就反抗吧!
薛云舟抹了把脸深吸口气,上下左右打量房间的各个角落,企图寻找趁手的利器,以备不时之需。
嗯,烛台可以戳死人,花瓶可以砸死人,红绸可以勒死人,至于袖中藏着的那瓶毒药……
呵呵,还是与侯府保持距离吧!
热闹了一整天的摄政王府逐渐安静下来,薛云舟还在揪着头发苦思对策,摄政王贺渊却早已换下了喜服,沉着脸坐在书房内,就着烛火翻看案头堆积的折子。
本朝太祖时期被驱逐到极寒地带的突利又死灰复燃了,近几年时不时组织小股势力在北边进行游击骚扰,烧杀抢虐无恶不作,边疆百姓与戍边将士伤亡惨重。——很棘手!
江南一带贪官污吏横行,官员的腰包鼓得走不动路,百姓明明收成不错,却愣是贫得恨不得将自己涮涮吃了,有人跑到京城告御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抓起来扔进了大牢。——太荒唐!
中原以西赤地千里,朝廷发下去的赈灾款项只有零头落在了实处,其余全部不知去向,当地饿殍遍野,百姓一怒之下揭竿起义,朝廷又派了大军去镇压,手段比对付突利要狠上不知多少倍。——真悲哀!
这些折子全都是从书房各个旮旯窝里翻出来的,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一年前,可惜上面没有任何批示。
这么多问题,掌权者却视而不见。——烂摊子!
王府总管何良才蹑手蹑脚走进书房,心里暗自嘀咕王爷最近几个月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可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示,只弓着腰小心翼翼道:“王爷,时辰不早,该歇啦。”
“嗯……”贺渊皱着眉点了点头,浑然没将他的话听在耳里。
何良才杵在那边等了半晌,想再提醒一声又怕惹怒他要挨板子,可万一误了正事到头来还是要怪罪到自己头上,那顿板子怕是怎么都免不了。
唉……谁让自己命苦,伺候了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主子!
何良才豁出性命似的抹了把脸,堆起笑容:“王爷,该歇啦!”
贺渊猛然回神,抬头朝他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你先去歇着,我看完再说。”
啊?
哎呦!您老还坐在这儿,我敢去歇着?
何良才苦哈哈着脸:“王爷,您忘啦?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啊,王妃还在洞房等着您呐!”
贺渊身子一僵,沉默片刻:“我睡书房。”
何良才:“!!!”
第4章 见面
翌日清晨,薛云舟是被敲门声惊醒的,睁开眼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上睡了一夜,愣了片刻后暗暗惊喜。
爷成功逃过一劫了!虽然只是暂时的……
敲门声再次响起:“王妃,您起了吗?”
薛云舟揉了揉脸清醒一下,猛然反应过来这“王妃”喊的是自己,顿觉晦气,忙起身黑着脸去开门。
站在外面的是侯府安排给他的陪嫁小厮之一,名字他也没用心记。
小厮看到新任王妃竟然亲自来开门,而且身上还穿着起皱的喜服,顿时心生不屑,腹诽道:果然是外面养的,一点世家风范都没有。
薛云舟有点起床气,再加上折腾了一天又趴了一夜,这会儿正腰酸背痛,实在是摆不出好脸色,皱着眉冷淡道:“什么事?”
小厮满脸堆笑:“早膳已经备好,小的来问问王妃何时洗漱用膳。”
“哦,你端过来吧。”
“是,小的这就去。”
没一会儿,几个小厮鱼贯而入,薛云舟在他们的伺候下换好衣服把自己打理干净,坐在桌前将早饭吃了。
吃饱喝足才想起打听自己的夫君:“王爷呢?”
一名小厮答:“回王妃,王爷上早朝去了。”说着瞟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情绪来。
薛云舟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倒是平静,随手挑了一个看得顺眼的小厮:“你,陪我出去走走。”
那小厮愣了愣,连忙跟上。
两人在廊檐下穿行,薛云舟正在打量王府顺便认认路,不经意间转头就见后面那小厮一脸欲言又止,啧了一声停下脚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那小厮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恭敬道:“王妃请恕小的多嘴,昨夜王爷在……在书房歇了,眼下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王妃回门前还是待在府中较妥,免得招人口舌。”
薛云舟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那小厮顿了顿,又尽心尽职道:“一会儿可能府里的另外几个主子会来问安见礼,王妃若是不在,怕是要失了礼数,毕竟王爷他对王妃您……”
薛云舟一脸“我听得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他:“王爷没来跟我洞房,所以我这个正妃的翅膀硬不起来了,得适时地安分点,照着规矩来。”
小厮脸一下子涨红,欲哭无泪:理是这个理,可用不着说得这么直接啊!
薛云舟突然笑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跟不上他的思路,愣愣答道:“回王妃,小的叫余庆。”
“哦,好名字!”品性也不错,至少还知道善意提醒。
薛云舟听从他的建议,打消了出府的念头,刚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窝着扮鹌鹑,就见迎面走来几个姿色各异的年轻女子。
薛云舟嘴角一抽,低声道:“这就是王爷的几位侍妾?”
余庆也压低嗓音:“应该是。”
卧槽!我要是个女的,那就是当家主母了吧?可我是男人啊,那算什么?主公?
啊……叫主公的感觉还不错……
薛云舟对后院这些莺莺燕燕避之不及,走了一下神连忙撇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刚转身又见另一个方向走来几个打扮鲜亮的清秀男子。
薛云舟:“……”
余庆好心提醒:“那些应该也是。”
薛云舟:“……”我知道啊!
花枝招展的侍妾们热热闹闹一拥而上,满脸喜气地向他行礼,表面倒是毕恭毕敬,可眼底却藏不住偷偷打量与幸灾乐祸。
薛云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尴尬之余特别想对他们吼一句:王爷让给你们啊我不要!
于是,新任“当家主公”一边在心里吐着血,一边生无可恋地在前面带路,领着一群绿柳红桃去自己的院子小坐,接受了他们的敬茶,又按规矩每人赏了点金银佩饰。
这半天,薛云舟什么都没干,就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看似在听摄政王的小老婆们互相吹捧攀比试探,实际上思绪已经跑出去老远。
还是余庆尽职,在旁边认认真真地把所有话都听进耳朵,还揣摩深层含义、归纳中心思想,人一走就对薛云舟汇报工作。
“王妃,您不必忧虑,听他们的意思,似乎王爷近几个月一直睡书房,谁都近不了身。”
薛云舟还在发呆,闻言愣了一下:“我忧虑什么?”
余庆道:“王爷昨夜没来,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并非独独冷落王妃。”
薛云舟无语地看着他:我好稀罕噢!
余庆见他目光呆滞,以为是因独守空房受了打击,忙宽慰道:“听说王爷前阵子曾中毒昏迷,或许最近在忙着查凶手呢,王妃可要小的去打听一下?”
薛云舟本想说不必,可再一转念又觉得消息闭塞对自己不太有利,就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这两天,薛云舟哪里都没去,也没见着所谓夫君的面,虽然乐得自在,却也着实无聊,好在他上辈子练过字,现在无事可做就模仿原主的字迹写写大字消磨时间。
回门前的晚上,余庆打听到一些消息,说:“凶手早就抓到了,据说是投入大牢交给了刑部。下面都在奇怪王爷怎么突然变仁慈了,以往碰上这种事都是直接将人抓来剥皮的。”
薛云舟一阵恶寒:“剥皮?”
余庆点点头,小声道:“王爷性子不大好,府里曾经死过几个侍妾,都是被活生生打死的,现在一些受宠的,身上也满是伤痕,他们虽然下令不许多嘴,可底下一直在偷传。如今王爷谁都不碰了,也不知他们是个什么想法。”
薛云舟想起那些小老婆,有点无语,一身伤痛还要在情敌面前强颜欢笑,想想也是蛮辛酸。
余庆说完后,突然发现薛云舟眯着眼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薛云舟翘着二郎腿,脚尖晃了晃,疑惑道:“他们都在看我的笑话,你怎么这么不随大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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