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乔疏才看向默不出声的申伯。
申伯转动着右边浑浊的眼珠,盯着乔疏道:“……您可以不用等待十年的时间。”
乔疏托起一团晶莹的水球,里面悬浮着点点蓝色微尘,使得水球发出淡淡的蓝光,投在申伯干枯满是皱纹的脸上。
乔疏的目光也停在这团水球上,盯着里面浮动的蓝色微尘,他低低地笑了。
“就是它让你认我为王吗?它的力量的确强大……当初要不是它,我早就被突然惊醒的凶兽给吃得骨头都不剩。不过短短十年……”他猛地收拢手掌,水球瞬间被吸入体内,乔疏转头望向未知的虚空,自言自语道——
“我总得等他长大啊……”
……
十年后。
从最靠近外界的毒气沼泽中陆陆续续走出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乔疏。
各自对视一眼,掐了个诀后立刻化为几道光芒“咻”的急射而去。
半个时辰后。
沼泽上空陡然出现一个头顶松鼠的男人,这个男人上身是一件深色的大衣,腿上居然是一件大裤衩,脚上更是踏着人字拖,眼睛半虚着看了下四周,梦游一般道,“……我不是在睡觉吗……卧槽这是什么鬼地方?!”
话刚说完,只见他脚下突然一空,男人哇哇大叫着摔下来,却停在离咕噜噜冒着气泡的沼泽上方一根手指厚度的地方。
直到男人头上的松鼠抱着自己的尾巴抽了男人一脸,这人才猛地抱脸喊出声,“陶鱼,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抽!脸!下次你换世界时能不能打个招呼?!”
名叫陶鱼的松鼠蹦跳着一屁股坐到他脸上,蓬松的尾巴一下下扫过他的脖子,痒的他浑身颤抖只好求饶,“哈哈……我、错了……哈……”
说罢陶鱼才收回了尾巴抱自己怀里,而男人则侧耳像听到了什么,翻身就这么站在了沼泽表面,松鼠陶鱼蹦跳着坐在了男人一侧的肩膀上,居然像人一样把手支在额前向里面望去。
男人也跟着支起手掌望去,突然吐槽了起来。
“这个沼泽上空居然不能飞唉,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弄出来这种东西啊……嗯?你说无鸦那个家伙来这个世界想干什么?虽然是个修□□,但也没什么能带回去的东西啊……有无鸦的秘密?……原来如此……话说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话还未落,只见男人沉下腰,瞬间飞奔出去。每要落下一步是底下都会出现一块透明的东西,支撑着他的身体不接触到沼泽。
要是乔疏他们在这儿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此时男人在沼泽上奔跑的速度已经快到让身影连成一道线了。
而且男人还一脸轻松的样子,悠闲的就跟饭后散了个步一样。
不大一会儿,沼泽地上已经再无男人的身影。
☆、第四十八章 乱入的初见仙侠文世界(3)
疏谨第一次遇见乔临时,他还不是失落之地的主人。
世间所有的相遇和相识,都逃不脱一个缘字。彼时对方只是个仙门小弟子,而他也不过是一个被疏家流放的弃子。
疏谨从不信虚无缥缈的命运,他也从不曾真正信过所谓的天道。
如果天地有眼,为何世人总是经历种种磨难,却从不曾有谁得道成仙
每当他问起怀宿时,对方总是微微一笑,眼上的白锦掩住面容,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阿疏,世间红尘软仗千千万,纵使神佛有眼,天道有心,怕是也会被迷了眼,乱了心。”
疏家世代守护着一件重要的至宝。有人猜测是上古修士留下的先天法宝,有人说是一本残缺的绝世古籍,修炼大成者,可羽化飞升,窥得仙神分毫。几百年来,外界一直对这件宝物好奇不已,可只有历代疏家族长才知道宝物究竟是什么,旁人无论如何费尽心力,都不能发现宝物的藏身之地。就连疏家子弟,也不能轻易向长辈打听,否则轻者被关禁闭,重者还要受家法处置。
疏谨被逐出疏家前,曾与怀家少主怀宿并称为南陆两大天才新秀,只不过疏谨出名的是他妖孽的修仙资质,当时他只有十六,却已是南陆五百多年来年纪最小的金丹上阶修士,只差一步便是元婴境界。尔怀宿出名,则是因为一手算无遗漏的卦术。怀家世代以精妙无比的卜卦之法闻名于世,每天上门求卦的人络绎不绝,常常塞满了外界通向山巅之上的怀家高楼。这也是怀家一直以来的祖训,只有被上一任家主承认了的子弟,方可承少主之名,长居高楼之上,以白锦覆目,可挡天道惩罚。也许是怀家素来泄露天机而受到了诅咒,怀家历代都是一脉单传,且家主的寿命越来越短,到怀宿这代时,已有人推算出他活不过二十五。
怀宿比疏谨小了近一岁,两人小时候还常常在一起玩耍,后来怀宿住上了高楼,轻易不能下来,疏谨就时常拿上酒菜去看他。
高楼之上寂寥无比,怀宿也并不随意替人卜卦,疏谨与怀宿最爱干的事,便是沏一壶山涧清泉泡的茶,两人摆上棋盘,以自己为子,以天下为盘,步步为营,以求觅出一条生路。
后来他仓皇下连夜逃出,最终也没来得及对怀宿告别,直到他九死一生入了世人眼中的鬼煞地狱,见到了所谓的守门人,他才恍觉自己早已不是南陆疏家之子。
于是他看着那个带着古怪面具自称申伯的守门人,站在荒凉的沙漠中,只剩满目凄凉。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一道被撕扯开来的力量左冲右撞,最后停在了他的心脏上慢慢融进。
申伯像是感受到了那股诡异的力量,一只衰老浑浊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下,面具边缘干燥起皮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忽然裂开了一个笑来。
“你是谁?”
“我......”我不知道。疏谨默默的想着,那个家早已不再是他的家,当疏灵满身鲜血的倒在他怀里,而他对着为首的五长老落下全力一击时,从那一刻,他就没有了名字。
他不再是疏谨。他或许该有一个新名字。
烬。万物燃烧殆尽后剩下的骸骨,抛弃所有,终不成活。
“烬?”申伯古怪的笑了,像是解脱又像是对面前人的嘲讽,然而他始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弯下了腰,佝偻的脊背在天上两色的太阳下像是一把泛着冷光的镰刀。伴着从身后白雾中传出的阵阵兽吼,申伯将手中的权杖在地面上轻轻叩击了几下,仿佛在唤醒什么东西,“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王,失落之地新的主人。”
地面深处传出一阵神秘的波动,笼罩在烬的全身,而后烬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处石头修筑的高楼,这意味着失落之地承认了他。
高楼下站着一个丰满妖娆的女人,身上散发着魔修黑雾的袍子已经破烂的几乎认不出来,可她的脸依旧是美艳的,眼波依旧撩人心神。 “哟,这鬼地方终于来新人了啊!”她扭着腰靠近烬,白润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红唇,眼里带着挑逗的火焰,“还是个长得这么俊的小家伙......嗯,这是什么?”
烬一把扭住她伸向自己怀中衣服里的手,冷冷的看着她。
没想到对方却笑的花枝乱颤,“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呢,原来就是一个快死了的小花妖啊。”
她说的倒也没错,烬怀里装着的正是一株云华花,这株染了侄女疏灵的血,又是满院云华中开的最好的,所以他临走时才摘了下来,却不曾想,原来这株早已有了灵智,若是精心照料一段时间,吸够灵气,未必不能化成人形。只可惜一路奔波,这株云华,也终是要枯萎了。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可记住,欠我烈玉一个人情。”名叫烈玉的女人妩媚一笑,接过烬怀里的花就扭着腰转身离开。
再次见面,烈玉身后就跟了个怯怯诺诺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衣衫,面上带着羞涩的笑,躲在女人身后偷偷瞧着烬。
烬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因为对方同疏灵相似的脸,同疏灵一样爱穿的白衣。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我不知道......”小花妖懵懵懂懂。
烈玉似笑非笑的看着烬。
“就叫怀灵吧。”思怀疏灵,念之不忘。如此,疏灵你......可会终于开心一点?
在失落之地的第十年,烬感觉到身体里那股诡异的力量开始蠢蠢欲动。
他决定回到疏家,回到当年一切的起始之地,他要看看五长老当初进入后山妄图带走的疏家宝物究竟是何面目,他要知道为何自己会被连夜关在地牢,他更想知道疏灵究竟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才会被族人杀死在自己怀里。
南陆疏家,纵使龙潭虎穴,万骨魔窟,他终是要回去闯一闯。
******
时间回到乔疏等人离开失落之地时。
无尽虚空。
芒凝视着面前光电幻化出的镜面,上面定格的画面正是一个头顶松鼠的男人哇哇大叫的脸。
“秋水......你为什么也要掺和进去呢?”
他一挥衣袖,镜面陡然化作漫天星光消散在虚空中。芒转身离开,周身金色光带哗啦啦的运转不停,时不时穿过他身后流泻在地的银色长发,神秘奇异的符文隐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