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师父脸上的面具与一张肤色白皙唇角上翘的娃娃脸相重合。清端嘴角上扬的弧度逐渐加深,缓缓睁开眼,眸中黑云翻滚,又在下一刻慢慢平复。
夜,才刚刚开始。
********
次日。
越千桑对昨晚的事有了心理阴影,看见清端的脸他的脑海里自动回放昨晚有些暧昧的片段。
所以他准备这次离得远一点,但天不随人愿,他刚从客栈的房间里下来,迎面就看见清端三人大摇大摆的坐在大堂吃着早饭。
越千桑瞪大了眼,然后想若无其事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从三人面前走过去。
谁知刚走到正中间,坐在边上的清端慢悠悠的开口了。
“小翠,一起吃吧。”
越千桑假装没听到,继续走。谁知手腕被一把捏住。他怒目而视,只见清端面不改色的坐在椅子上,见他回头,笑得温和,“小翠,你坐我旁边就好。”
越千桑死不赖账,“谁是小翠?哎你说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再不放手我可不客气了!”
一旁的琅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视线在清端揪住越千桑衣角的手上划过,随即偏头问清端,“师兄,你认识他?”
清端笑笑,意有所指的看向越千桑,“之前不认识,可他鬼鬼祟祟跟了——”
越千桑见他要说出“我们”二字,急忙打断越千桑的话,一撩下摆一屁股坐在位子上,笑呵呵的介绍自己。
“嗨!出门靠朋友,咱们也算有缘,既然这位公子盛情难却,我就不客气了,哈哈。谢谢啊。”
琅玉怀疑的看他一眼,然后转头问清端,“师兄你刚才想说什么?”
清端停住往嘴里送的筷子,正要开口——
“没什么!”越千桑又一次急着打断清端,见琅玉季痕都盯着自己,一边清端也一脸看好戏的看着他。越千桑额上隐隐滑下一道冷汗,干巴巴的接下刚才的话,“我的意思是……吃饭时候不要说话的好,免得咬到舌头。”
琅玉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想起了自己惨痛的经历。但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你叫小翠?”
“不不!”越千桑闻言忙摆手,瞪了一眼无事人似的清端,强笑着憋出了个名字,“萧……萧醉,我叫萧醉。”
琅玉点点头,旁边季痕看都没看越千桑一眼,只是看琅玉碗里把胡萝卜都挑到一边,顿时皱眉给琅玉夹了一大筷子胡萝卜。
“喂喂!”琅玉跳脚。
季痕瞥他一眼,“全吃完。”末了,见琅玉鼓着腮帮子不高兴,便拿出诱饵做奖赏,“吃完就出去玩儿。”
琅玉这才昂起斗志,专心与碗里的胡萝卜做斗争。
越千桑低头,就见一个装满饭菜的碗递到自己面前。
他转头瞄了眼清端的侧脸,然后发现里面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跟着他们还能更好的掌控剧情发展呢。
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食物的诱惑,越千桑一边吃着饭,一边安慰自己的想。
……
“哇!大师兄我们去看那个!!”琅玉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拉过季痕就跑远了。
于是越千桑和清端便被单独留在了后面,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越千桑左望望右看看,就是不看并肩而行的清端。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紧张。
“你在怕我?”清端的温润嗓音在耳边响起,越千桑立马反应过头的跳开了一步。
随即他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反驳,“哪、哪有?”
清端一挑眉,看见越千桑乱飘的小眼神没说话。转眼瞥见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越千桑乌黑的发顶打了个转儿。
越千桑自己也难得下山一次,看见市面上多了好些新奇玩意,于是看着看着他也渐渐专心的逛了起来。
中途清端的气息好像消失了会儿,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么大个人,总归不会丢了就是。
等他拿起个红艳艳的妖怪面具跃跃欲试时,身后清端的气息又忽的出现。
越千桑转头正想问他去哪了,就觉头发间有什么一动,他下意识的抬手就要摸上去,谁知自己的手腕被人一把握住,掌心滚烫。
越千桑“嗖”的放下手,仿佛被火烧了一般,他甩开清端的手,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看的是个浪荡登徒子。
“你干什么?!”
清端若无其事的指指站在远处的琅玉二人,反而显得越千桑的动作太过激动。
“我们该回去了。”
这小孩怎么这么爱动手动脚的,以前没发现他有这个毛病啊?
越千桑悄悄翻了个白眼,放下手里的面具就率先走在前面,朝着抱着一大推东西的琅玉两人过去了。
清端慢慢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前面之人的发顶,心情颇好的弯了弯唇角。
☆、第二十三章 乱入的江湖竹马耽美文世界(8)
越千桑在清端的目光洗礼下淡定的回了房,掏出琅玉送的小玩意把玩了一会儿,才起身叫来小二送水。
刚泼了一脸水,越千桑猛地顿住,盯着水里的倒影伸手摸上发顶,取下一根细细的簪子。
这簪子入手冰凉,通体青翠,样式简单,唯有簪头刻着两条相互环绕的线条。
越千桑想起白天清端突然握住自己手腕的动作,顿时都想明白了,再一细想簪子的寓意,不由得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清端对自己……
越千桑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连忙反驳自己。
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清端一直呆在九苍山上,没准根本不知道这些!
似乎被自己扯出来的理由说服了,越千桑看着手里的簪子,决定第二天找个机会还给他好了。
谁知,还没等到天亮,如野马脱缰的剧情终于回归了正常。
事情的起因是季痕半夜忽然察觉到旁边琅玉的房间里似乎有异动,他当即冲过去踹开了门,果不其然,琅玉正坐在床上一脸惊恐的被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拿剑抵着脖子。
正当季痕怕伤到琅玉而束手束脚的时候,那男子两眼一翻的晕了过去。
琅玉见他可怜,便找来伤药要给男子上药。刚把手放到男子的衣领上,就被季痕黑着脸阻止了。
季痕的理由是这人来路不明,不能轻易救他,怕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琅玉当下大怒,认为是季痕小气,不让他和其他男子接触,明显不相信自己。两人就此大吵一架,琅玉又打又闹,季痕说几个字就干脆闭了嘴,反正就是不准琅玉救人。
最后以琅玉把季痕推出去“嘭”的关上了门结束。
等清端和越千桑听到动静一起出来时,季痕已经消失不见,而琅玉坐在里面生闷气。清端只好先进去帮着琅玉把那人抬到床上,要来剪子剪开与伤口黏在一起的衣料,处理了一番后重新包扎好。
眼看琅玉气消了点,脑袋一点一点的,清端笑着让琅玉去了自己的房间睡。
越千桑斜眼瞅他,“你把房间让出去了,你睡哪儿?”
清端闻言似有暗示的看着他不说话。
越千桑顿感危险的道,“喂,你不会想和我睡……啊呸!我是说睡我的房间。我告你,这事想都别想!”
……
半柱香后。
越千桑郁闷的侧着身,把埋在被子里的脸伸出来,他眨了眨眼,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答应了清端。
他脑袋动了动,看向身后离他挺远且同样背对着他的清端,语气里还带着郁闷。
“喂,你睡着了吗?”
清端的身体依旧没动,声音却响了起来,“没。睡不着?”
越千桑低低“嗯”了声。黑暗中两人都静静的,耳边是对方清晰的呼吸声。
清端突然转过了身,伸出手垫在脑后,黑暗中他的嗓音似乎格外好听。
“我听说南方有个小国,里面的百姓将一种叫做百日花的植物奉为国花,男子若是心仪哪个女子,便要爬上高高的悬崖为她摘一朵百日花的幼苗,回来交给这女子。女子带回家细心养着,若是花开,则两人结为夫妇。反之则说明两人得不到上天的祝福,不能结为夫妇。”
越千桑听完对这个故事里的花赐姻缘自然是嗤之以鼻。不过他也没说出来,只是附和着应了一句,“噢。这故事挺好。”
清端转头看他,黑暗中似乎紧紧的盯着他,“你真的相信?”
越千桑本来想说“不相信”,但不知为什么,话在嘴里一转,出口便成了,“相信啊。”他有点儿心虚,转头问清端,“那你呢?”
清端似乎离他很近,因为黑暗中越千桑感觉清端的声音就近在眼前,似乎对方正贴着自己的脸说话。
清端叹了口气,慢慢道:“不相信。”
我的宿命,我的姻缘,从来都不是谁能决定的。我要的,自己会拿来。得不到的,就想办法得到。屈服所谓的命中注定,从来都不是他越清端的方式。
耳边那人呼吸清浅,从未如此真实的靠近。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凝视着越千桑的脸。他想起对方玩笑的一句“相信啊”,明知是哄骗自己,却也宁愿假装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