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或许,这就是他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林西本质上是个很会脑补的孩子……
唔,目测两章内解决国内,阿致就要奔向英皇的怀抱了~~
☆、005
周衡看着躺在床上一直睡不安稳的周致,第一次发现这还只是个16岁的孩子,他就算再怎么心智早熟也还是个孩子,会脆弱敏感,会伤心害怕。周衡也第一次良心发现守了这孩子一个晚上,中间周致又醒来了一回,看着他轻声问他,“爸爸,你怎么舍得让我孤零零地死在洛杉矶?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对我?”
周衡想,这孩子八成是睡昏了头脑,先不说他会不会让他死,周致他最近也没去洛杉矶啊……他直接左耳进右耳出,给周致换了条帕子,又喂他喝了水,看着对方睡下,这才松了口气。
周致紧紧闭着双眼,眼睫不时地颤动着,表明他的恐惧,周衡就不明白了,做了个噩梦有这么害怕么?还是说被那辆车子惊到了?他又凑近了些看周致,看了一会儿,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周致大概是周家这几代最好看的一个孩子了吧,就算是大哥家的周玫,长得也没周致好看。这孩子脸色白皙,五官深刻精致,再加上灰蓝的眼珠,活脱脱就是个外国人,没想到家里他的祖母的R国血统竟然让这孩子继承了,真是……隔了几代的遗传,也怪不得老爷子疼他。
他又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孩子还是睡着了最乖巧,也不会张牙舞爪地对他出言不逊,要不然就是直接眼里没他这个父亲。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照常回了港岛处理公务,再一回来,怎么这孩子就变成叛逆期只跟父亲对着干的问题少年了?这孩子怨气有这么大么?他就算常年在外,也没忘记和他视频电话、带礼物吧,每年他往家寄得礼物难道还少了?
还有这孩子回了B市,竟然不回家,反倒去程家住着。真是……简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周衡越想越觉得这小子欠教训,难得玩心大发,伸手捏住了周致的鼻子。周致在睡梦中只觉得那辆保时捷911再度碾上了自己,喉咙里的空气很快消失殆尽,他本能地张开嘴大口喘气,眼睛猛地张开,惊恐地看着周衡。
周衡没想到自己一个恶作剧竟然把周致吓成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捏了周致鼻子的手往后一藏,一脸镇定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周致眯眼看着他,好一会儿,周衡几乎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周致才坐了起来,赤着脚站在地毯上往窗外看,已经天亮了。
他再瞥一眼周衡,眼里竟然有些血丝,难道这人在这看了他一整晚?但他只是抿住嘴唇从自己的行李包中翻出了钢琴曲集以及维瓦尔第协奏曲的谱子,另一只手拎起小提琴,也不和周衡打招呼,直接就往外走。
周衡看着周致白的几近透明的脚踩在深蓝色的地毯上,太过分明的对比更显出了一种难言的诱惑,周衡不自觉有些口渴,他掩饰一般地问周致,“不知道自己还没退热么?”说着,一把扯过周致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拿起棉拖鞋单膝跪在地上,举起周致的一只脚,动作轻柔地为他穿上了鞋。
周致看着周衡这副几乎可以称为谦卑的姿态,一时间觉得这人莫不是鬼上身了?事实上,不仅周致这么觉得,就连周衡自己,也觉得那一刻的自己绝对是鬼使神差,可他已经为周致穿上了一只鞋,如果只穿这一只,未免有些奇怪,只好又拎起另一只鞋。
他低头,在晨光下看着周致的脚,纤细修长,白皙的在空气中透明,就连血管也泛着浅浅的蓝,脚踝也是一个精致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握在手上把玩,周衡伸出手周致脚踝处轻抚了一下,却正好触到了周致的敏感点,周致一颤,一脚踢在了周衡的脸上。
啪的一声,周衡手中的拖鞋掉到了地上。周致连忙下了床,穿着拖鞋跑了出去。
留下周衡一个人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愣愣地看着周致离开的位置,神色变幻不定,到了最后,他竟然露出了一抹苦笑。
自己……难道真的一点节操也没有了?绮思都跑到自己嫡亲儿子身上了。不过周衡并不是会难为自己的人,很快就想起自己自回了B市,还从未找人纾|解过,一时间被自己的借口说服,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周致拎着琴盒曲谱跑到琴房,心里还有些发毛,周衡的态度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只让他觉得最近都不要看到周衡才好。但当他翻开维瓦尔第的G小调协奏曲时,立刻就沉浸其中。
和他的老师胡珂不同,在巴洛克时期的音乐巨匠之中,周致最喜欢的就是维瓦尔第,而非巴赫,当然,因为胡珂喜欢巴赫,周致也曾经在巴赫的那些协奏曲上下了很多功夫,可是他还是只有在练习维瓦尔第时才能全身心地放松,才能随自己的心意来演奏。
G小调协奏曲,又被称为《四季》之中的《夏》,这并不是周致最喜欢的一部分,可是,以他现在惶恐不安的心境,练习这一乐章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从第一部分开始,周致想象着与他配合的钢琴轻弱断续地弹出了一串跳跃的音符,紧接着,周致立刻加入其中,在高八度的音位上弹出一串飞涌而出的音流,他闭上眼睛,回想着维瓦尔第为《夏》所作的十四行诗:
——夏日炎炎,人类和动物奄奄一息,松树仿佛染上了火
周致的琴音突然婉转了起来,好似杜鹃鸟,高歌着加入了斑鸠和金翅雀的行列中……他的琴音逐渐清婉了起来,炎热的夏天终于拂过了几缕微风,但很快,狂风大作,暴雨欲来。
周致仿佛看到了一个人,面对风雨欲来之势,他只能无助地躲在树下,看着灰暗的天色心里惶惶……他不知道,自己在暴风雨时还能不能按时回家,他担心自己孤立无援。琴音逐渐变得单调,沙哑而重复,仿佛一个踽踽独行的旅人在面对风雨时对于命运的无措……
房间外,林西静静听着周致的演奏,他突然就对周致起了好奇心,他想去探究,对方眼中的沉重以及仓惶由何而来?他不是应该很幸福么?一直拥有良好的家世、温和的爷爷、关心他的朋友,他还有着绝佳的音乐天赋,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还会露出那种孤寂惶恐的表情呢?
☆、006
雅思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周致把成绩给了刘安深,由他写了文书补交给英皇校方。周致每天全都闲了下来,正巧程铁最近也从暑假作业中解放了出来,两个人每天早上出去晚上回来,几乎把B市所有能玩的地方全都玩了一遍,这天,程铁一早就给周致打电话,说是晚上要去个好地方,让他晚上穿的成熟些。
周致倒是无所谓穿什么,只是觉得程铁这副神秘兮兮模样十分可爱,免不了在电话中调侃他说他还像个小孩子。
程铁嘿嘿笑着,“阿致,你丫以为我是你啊,还小孩子,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得了,哥哥就告诉你,晚上沈寒请咱们去唐宫玩。”
“沈寒?你什么时候和他玩一块去了?”
“这不是……嘿嘿,上次去唐宫正好碰到他,他就给了我张卡,让我有空去玩。一来二去的,就熟悉起来了。”
“他有些不对,别跟他走太近。”周致想起原来沈寒看他的眼神,就觉得一阵惊悚,“我告诉你,铁子,你要是敢背着我跟他走近了,我非得替佟姨料理你!”
“别啊……阿致,我又不傻,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听么?”程铁那边陪着笑,“好了好了,以后我都不理他。”程铁简直是在哄小孩。
周致也有些无奈了,他毕竟不是程铁他妈,也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算了,等他在沈寒面前吃到苦头就全都明白了。沈寒,不是个容易相与的人,他若是主动贴上来,必定是有所求。
周致撂了电话,穿着睡衣下了楼,林西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虽然只是简单的粥、汤包、小菜,味道却十分可口。说来,自林西来到这个家,他就没再叫过外卖了——林西总能做出他喜欢吃的东西。
要知道,周衡这个人习惯特别怪,带着他搬出来住,却怎么也不愿意请个钟点工,周衡又总是满世界乱跑,总不在家,周致只好每顿饭都叫外卖,再不然就去老宅或者程铁家蹭饭吃。
现在每天都能吃到简单的家常菜,却让周致对林西的感觉又好上了很多。
他下楼往那儿一坐,林西就殷勤地为他舀了碗粥,又给他用公筷夹了汤包放在碟子里,接着就坐在对面看他吃。
周致咬了口包子,不小心被烫了一口,他本来就是猫舌头,这一烫,舌头疼的要死,连忙张嘴往外吐气。林西在对面看着,突然就红了脸,急急忙忙去给他端了杯温水递给他。
周致有时候也觉得林西的脑回路挺特别的,就从那天晚上他买药回去差点被车撞了,林西简直把他当个玻璃人供起来。他想说,他就算被车撞了,也不是因为他,可就算他对林西说了这样直白的话,对方仍是一脸温驯看着他,到了最后,周致也实在是无力一遍一遍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