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段水泽的本意不就是打算入魔来着吗?
展逸云迷迷糊糊的想着,只是瞌睡劲儿上来了带的脑子越来越转不动,思绪纷扰中挣扎片刻,他便彻底放弃了思考。
反正现在男主还没来,不管做什么段水泽都一定不会出事儿的。
这么一想便给了自己种迷之心理安慰,展逸云也就依着那股劲儿,迷迷瞪瞪的彻底陷入沉睡之中了。
一觉睡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照射在脸上晃得眼疼时,他才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睁开了双眼。
还未来得及看清周围,双眼便直接撞入了段水泽那一对儿带着笑意的眸中。只是那双熟悉的黑眸,不知在何时已经染成了浓重的深红。
“合着这就算是成魔了啊。”
盯着段水泽那变了色的眸子看了半晌,展逸云才打着哈欠在口中嘀咕了一句,一边抬手想去揉揉被阳光刺的有些不舒服的眼睛。
只是这手,才刚抬到一半便猛地顿住了。
原本就溜圆的双眼更是瞪到最大,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微张着嘴,呆呆的盯着段水泽,许久也没缓过神儿来。
“不习惯这样吗?”段水泽似是没有一点儿障碍,伸手过去帮他挡了树叶间透过的阳光,一边轻笑着说道:“之前说你是个孩子,没想到化了形还真是,只是你这样貌,怕说是魔剑也没人会信的。”
只见段水泽盘坐在地上,叉开的腿间仰躺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纯黑色的短发柔顺的贴到耳根,饱满的天庭下是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一脸懵神的样子配上这长相倒还真显得无比搭调。
段水泽语毕,看少年依旧呆愣的没有反应,便单手保持着遮阳的姿势,另一只手向下伸过去,似是想抚摸一下少年的面颊。
只是指尖还未触及皮肤,那少年就仿佛电打一般猛地从地上坐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起身向后撤了两步,待稳住身形之后才大喘着气摆手道:“你等等,你现在这个举动像是个变态,我有点儿接受不了。”
被展逸云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弄得怔了一瞬,回过神儿来段水泽也没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好的,但是你这样不会冷吗?”
“嗯?”展逸云有点儿不解的看了眼段水泽,又顺着他带着浓浓笑意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身上……
展逸云:“……”
好棒,我全果的躺在我主人身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又在他面前公然表演一场遛鸟秀,现在场面不是一般的尴尬怎么破在线等急。
……
几分钟之后,展逸云充分感受了一次封建社会富家少爷的高级待遇——
他光脚站在青草地上,双手平展伸直做出副衣架的样子,等着段水泽挂着微笑带着宠溺的从乾坤袋里掏出自己的换洗衣物,一件件的往他身上套着。
这活像当年看过的几部古装剧里太监伺候皇上更衣的样子。
展逸云心底想着,又看了看身前比他高了大半头的男人,嘴角微微抽了两下。
其实如果会穿那几块布子,他真的也不想这么尴尬的。好在段水泽似是完全不介意这种伺候,那表情看起来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架势,让他心中那点儿说不清是尴尬还是害羞的情绪也消了大半。
待淡青色的外衫穿好,段水泽又帮他紧了腰带捋了衣领,顺势在他那一头短发上轻轻搓揉了两下,才开口道:“好了。”
没怎么在意段水泽的亲密举动,展逸云低头扯了扯宽大到拖在地上的衣摆,有些不适应的前后走了几步。
虽说这身体和穿越前那个技术宅的体型没什么区别,比起段水泽那个精壮高挑的体格却还是单薄了太多。所以这一套青衫在他身上,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更像是件拖地的长裙。
要是穿着这么身行动,那也太不方便了。
思至此,展逸云不由自主的轻轻“啧”了一声。
段水泽的视线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待他发出声音后,犹豫了一下,终是带着歉意开口:“怪我,没想着你能这么快化形,也忘了给你准备些合适的衣物。”
听他这么说,展逸云动作一顿。有些不高兴的皱起了眉,转头看向段水泽,用毫不掩饰的不满语气开口说道:“我啥时候化形我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就算你能猜到你也想不到我什么体格啊。能别总把所有责任都往你自己身上揽吗?”
段水泽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原本常聚在眸中的温柔也被股遮不住的茫然暂时替了去了。保持着沉默听他说完了所有话,深红色的眸中才渐渐流转出了一丝展逸云不是很能看懂的情绪。
两人对视一秒。
在展逸云妄图再次开口说点儿什么的时候,段水泽突然上前了一步,伸手将他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只是单纯的拥抱,没有过多意味,就连隔着几层衣服对面的胸膛跳动都感知的若有似无,便也没什么矫情到把人推开的理由了。
“我好开心。”段水泽的下巴搭靠在展逸云肩上,就像是在享受这个拥抱般安静了许久,才继续道:“师父果然没有骗我。”
展逸云挑眉,伸手回抱住段水泽在他背上安慰似得拍了两下,才问道:“你又在想什么啊?”
“只是担心,若是你这辈子也无法化形,我是不是就要孤身到死了。”段水泽的语调柔柔的,却总让展逸云感到种说不出的落寞,他说:“谢谢你愿意出现。”
展逸云眨了眨眼。沉默片刻便收回手抵着段水泽的胸将他推开。黑色的瞳孔对上那双红眼,他认真道:“行了,现在你不会再一个人了。”
展逸云说完,微微勾了嘴角,没理会因为太过惊喜而睁大双眼愣了神儿的段水泽。只伸出一手做握手状递到段水泽身前,一边开口笑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展逸云,是你的那把剑。”
“展逸云……”薄唇轻动,段水泽在口中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像是要将这三个字细嚼慢咽永远铭记于心一般,半晌,才回握住展逸云伸出的那只手:“我叫段水泽。展逸云,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他说的认真,展逸云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扩的更大了些,那只没被握住的手伸出去在段水泽肩上拍了两下,一幅哥俩好的样子说道:“我也记住你叫什么了,而且早就记住了。”
这话出口,段水泽面上表情明显一滞,眼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沉淀的更深了些,却没再去说什么了。
象征性的自我介绍过后,两人便找了个阴凉地儿面对面坐了下来。段水泽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当初思考了无数要对剑说出的话,在真见面的时候,反而就连一个字都吐不出了。
展逸云则是盘着腿撑着脑袋,双眼没点儿焦距的注视着前方默默发呆。他倒是没段水泽那么多心思,只是专心的思考着他一直搞不懂的问题——
为什么他和段水泽明明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是却没有一点儿该有的距离感。就好像,他们本来就该是亲密无间一般。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人剑合一的效果?
但是他也没和段水泽“合一”过啊……
第5章 铸剑师
展逸云撇了撇嘴,懒得再继续想这种根本说不出个正确答案的问题了,收回视线原地活动了两下坐的有些僵硬的四肢,便又耷拉下去了脑袋,转而开始思考另一个,也是更为重要的问题——
化形。
一点儿也不想承认,在变成人形的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居然会有种这用了二十年的躯壳还不如当剑的时候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知他极力的想要无视,但越发清晰的不舒服劲儿还是让从心底让人越发烦躁了起来,这就像是神拍着他的脑袋微笑着告诉他“你这辈子就安心当剑吧”一样让人痛心。
果然从穿越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的恶意就全都砸到他身上了是吗?
段水泽视线一直落在展逸云身上没有挪动过分毫,见他面上表情从迷茫到纠结最后停顿在一种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的绝望上时,才终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展逸云摇头,生怕自己一说这个形态不太舒服,爱剑如命的某人就立刻能让他变回剑舒服舒服。抬手搓了两下因为一直耷拉着表情弄得有些僵硬的面庞,他轻咳了声换了个话题问道:“我什么时候化形的?”
“你睁眼前一刻。”即是展逸云发问了,段水泽便也依着他放下了之前那个问题。他说:“我调息一夜,好不容易找到了些修魔的感觉,就察觉到你状态不对,等我停了修炼睁眼时,你便已经是这幅样子了。”
“哦。”展逸云点了点头,面上的疑惑却是更深了:“我在你面前剑变活人,你都不惊讶吗?”
段水泽笑着摇头:“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早就想了万全的情况,还有何好震惊的?况且,我见过你。”
展逸云一愣,段水泽要是不提他都快把这出忘了:“我也见过你,当时我快出炉的时候,你跟我说了句话,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段水泽目光一闪,却是开口否定道:“记不清了。”
“哦。”
展逸云点头应下,也没再多想了。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片刻,展逸云终还是没忍住,继续问出了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