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边往屋里冲一边喊:“槐花婶子,恁家儿媳妇在地里摔了,像是要生,恁快回去看看吧!哎,荣哥儿也在啊,赶紧地吧,恁媳妇要生了!”
“女人家生孩子,我也帮不上忙,娘,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堂弟还在昏睡,不能离了人,由我来照看就好。”荣哥儿拿起架子,恢复了他在县里读书的人身份。
“这……”来人沉吟了一下,“中,恁家赶紧回去个人就行,俺娘已经去帮忙了!”
伯娘跟着来人急匆匆地走了,家里安静了一阵子,蕴尉刚想起来看看,就听见有人进来,用气声叫了声“堂弟”。
蕴尉下意识闭上眼装睡。蕴荣又叫了两声,见炕上躺着的人没丝毫动静就开始动手翻找。
☆、第6章 找钱
蕴尉静静地看着蕴荣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找去。蕴尉房间坐北朝南,背面是炕,东侧是一溜炕柜,实木的,看起来有些年头。南面窗下是书桌,两侧是书架。
没费多少事儿,蕴荣就把书架和书桌翻遍了。可能觉得二叔家不会把银子藏在书堆里,所以蕴荣只是粗粗地翻了翻。他的注意力始终是在蕴尉的炕柜上。
“堂弟?堂弟?”蕴荣试探性地戳了戳蕴尉,预备只要蕴尉不醒,他就上炕翻柜子。
与蕴荣的想法差不多,蕴尉也觉得如果原身家里真的有银子,而翻遍其他地方都没有的情况下,那么多半是在他身边的炕柜里了。这钱没翻出来,凭他这便宜堂兄既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的性格多半是不会硬翻。但如果眼前有了银子,他这堂兄会不会硬抢那就难说了。
只略一犹豫,蕴尉就借着蕴荣的叫声醒了过来,还不忘揉揉眼睛,做出一副被人吵醒的样子,“堂兄?”蕴尉掩嘴打了个哈欠,“你怎么来了?来看伯娘?”
看到蕴尉醒来,蕴荣果然如蕴尉所想的那样咬碎了一口牙,也硬撑着笑道:“我在县城读书时听同乡说你病倒了,就特意向先生请了假回来探望你。”
“堂兄有心了,幸得大伯和伯娘的照料,堂弟已经无碍,过两日就能下地了。”蕴尉装作无力的样子靠在炕柜上,微笑着看蕴荣。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眼见翻炕柜的打算落空,蕴荣一边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办,一边在嘴里无意识呢喃。
蕴尉在心里冷哼两声,脸上却是一点没显,依旧笑得温和,“堂兄远道回来,不知道用饭没有,堂弟身体不济没法亲自招待,还请堂兄原谅则个。好在伯娘做饭不错吃……哎?怎么没见到伯娘呢?”
“啊?哦,”蕴荣恍然回神,“那个,你嫂子要生了,她回去看看!”
“啊?是堂兄你的媳妇要生了么?”蕴尉已经偷听到蕴荣不待见自己的媳妇,却故意这样说,一方面是膈应蕴荣,另一方面是他拿不准原身还有没有其他的堂兄。
听了蕴尉的话蕴荣果然如吞了苍蝇一般,嗯嗯啊啊地打算敷衍过去。可蕴尉没打算让渣男好过,“哎呀,堂兄要做父亲啦,真是可喜可贺,可堂兄怎么没去陪嫂子生产?”
“呃,那个,女人生孩子我一个大男人也帮不上忙,有你伯娘就行了。再说,你病着,你伯娘也不放心你自己在家,我留下来也能照应照应你。”蕴荣把应付外人的那套说辞又拿了出来。
“哎呀,这如何使得,常言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逛一圈,此时怎能没有夫君陪在身边?若是将来兄长与嫂子因此生了嫌隙,弟弟必定良心不安,堂兄还是赶紧回去陪着嫂子吧!”蕴尉打定主意将蕴荣撵走。原身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他的东西怎么能给不相干的人,不,不是人,是人渣!
“这不行,你还病着,堂兄怎能让你自己在家!绝对不行!”蕴荣似乎也打定主意赖到底。
“堂兄会烧饭?”蕴尉忽然岔开话题。
蕴尉的问题让蕴荣脸色不愉,“君子远庖厨!”
“那就是连水也不会烧了。恕弟直言,堂兄既不会做饭也不会烧水,实在也是照顾不了弟什么,还不如回去陪着嫂子!”蕴尉见蕴荣要插话,连忙接下去说,“堂兄若是实在不放心,就顺路去九爷爷家打声招呼,劳烦他老人家傍晚来看看弟弟也就是了。”
“想来,傍晚的时候伯娘……”话一出口,蕴尉就察觉出来不对,这不正是撵走这一家子的好机会么?“哦,是我错了,想来伯娘是要在家照看孙子的。都说小儿子大孙子是老人家的命根子,嫂子生的这是大伯和伯娘的头个孙子吧?一定要细细照看才好!”
蕴荣刚要接话,蕴尉很自然地打断,“哎呀,不知不觉就拉着堂兄说了这许多,昨个我坐起来都费力,今儿竟然能说这许多话,我这也是沾了小侄子的福气了,还请堂兄不要怪罪。如此,弟就不耽误堂兄去探望嫂子和小侄子了!”
蕴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继续留下,离开又不甘心,只坐在炕沿没动。
蕴尉垂下眼,掩饰过眼中的讥讽,才温声道:“哎,堂兄爱护兄弟的拳拳之情,弟甚为感动。可是这村人多愚昧,多半不知道堂兄是在照料弟弟,肯定是以为堂兄被县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看不上糟糠之妻,所以连媳妇生孩子也不露面了。村中长舌妇尤其多,若是传到县城……”
蕴尉故意不把话说完,由着蕴荣自己去脑补。蕴荣毫不犹豫地往蕴尉挖好的坑里跳下去,脑补的结果把自己吓得脸都白了,直道,“幸好有堂弟替愚兄想到了,不然兄长如何在同窗面前立足,堂兄这就回去看看!”
“嗯,兄长快去吧,可不能给那些三姑六婆饭后谈资!”蕴尉微笑着挥挥手,送蕴荣离开。
听到院门关上,蕴尉又默默地从一数到一百,才打开炕柜开始翻找。柜子里有几床厚实的棉花被子,然后就是蕴尉的衣服。几件长衫,颜色由深到浅叠的整齐。好容易翻出一个包袱,里面却是四件冬衣,两件薄的,两件厚的,一看就是今年新做的。阵脚整齐细密,蕴尉猜测是原身娘亲亲手做的。
蕴尉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妈妈虽然不像原身的娘亲会亲手给儿子做衣服,但蕴尉上身的每件衣服都是妈妈精心挑选,洗过两三水才让蕴尉上身的。
抱着衣服伤感了一会,蕴尉才继续翻找,再后面只找到一包里衣、亵衣,也同样是新作的,叠放的整齐。
蕴尉不死心,将每件衣服都抖开细细摸过,被子也没放过,不说银子,连个铜板都没翻出来。
蕴尉气馁了,将衣服被子叠回原样,塞回炕柜。然后,他就坐在桌边四下打量,猜测原身和他的爹娘还能把钱藏在哪儿。
☆、第7章 遗产
四下看了半天也没有头绪,蕴尉顺手就捞起书桌上一个鱼跃龙门的木雕摆件玩耍。
这是蕴尉前世的习惯,思考的时候手里要玩点东西。蕴尉一边想一边乱摸,突然木雕发出“嘎达”一声,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蕴尉吓了一跳。
鲤鱼摆件张嘴“吐”出一个纸卷,蕴尉疑惑地将纸卷展开,顿时感觉有些腿软,万分庆幸自己这时候是坐在椅子上的。
这个纸卷不是别的正是古代支票——银票!蕴尉脑袋中一群草泥马欢快地飞奔而过。尼玛,原身的爹娘还真的大款啊!
听便宜伯娘的口气,在这个多数人没用过银子的时代,银票这种高大上的东西大概只有少数人见过,可是!原身的爹娘竟然卷了这么一大摞给儿子当摆件!这才是真的豪啊!
蕴尉抖着手点了点银票。别笑话蕴尉小市民没见过大场面,而是银票这东西实在脆弱,薄薄的一张可没有后世的软妹币结识。银票的面额从一百两到五百两不等,算起来大概有两千两。
蕴尉用力咽了口唾沫。虽然在后世看惯了古装剧里的动不动就甩个几千两的银票、银锭子,但是到这个时代的这几天,蕴尉就了解到这里的两千两的购买力绝对比后世两千万的购买力要强。当然,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么多五花八门、稀奇古怪东西可以买。
蕴尉没出过门,不知道其他的东西价格如何。如果只是在这乡间吃喝嚼用,这两千两没意外的话他孙子都够花!
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不是,是原身的父母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从之前九爷爷和大伯夫妇的谈话来看,当年爹娘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找九爷爷。既然是走投无路,那身上肯定是没什么家底了,那这对夫妇做了什么才能在短短不到二十年间攒到两千两银子?
蕴尉对一个农家一年有多少收入没有具体了解。但是听过伯娘跟蕴荣的话,他知道一个普通农家供养一个读书人是有困难的。但是,原身的爹娘不仅把儿子供养成了秀才,还有余力存银票!
还有,原身爹娘有如此财力,明明可以生活的更好,为什么却装作小有薄产的小农家庭?不说别的,这些银子足够把这土胚房好好修缮一下吧?就算是财不露白,也不至于连房子也不整治的稍微像样点吧?
原身爹娘的身份大有问题!这是蕴尉首先想到的,其次,原身爹娘死的这么突然会不会是被灭口?如果真的是被别灭口,那么对方会不会容忍自己这条漏网小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