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神扫了一眼安静的坐在他身后的轮椅上的以诺切:“听上去不错的样子。”
以诺切:“当然不错,毕竟是帝王的——”
茯神:“住口。”
小孩闭上嘴,露出个“我被刻薄了”的委屈表情。
一想到这个看着挺可爱的表情是个实际身高两米身强体壮且没有感情系统的战争兵器做出来的,茯神顿时觉得相当倒胃口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赵恒,这个时候后者还没有注意到“兄弟俩”的奇怪互动,自顾自的在继续道:“岂止只是听上去不错,一会儿你就会看见,从这些蛋里脱离的士兵,他们都……因为怀疑这些蛋本身有什么神奇的功能,美帝似乎已经心思活络了起来,第一批士兵脱离蛋体后,他们立刻将这些蛋的碎片收集了起来——”
赵恒的话听上去似乎是对这种行为有些不屑。
但是茯神却觉得完全理解,作为一名科研狗,他对于“实验”这种东西的着迷程度就像是植物对光的趋向性——在一些新出现的没办法用过去的理论解释的物体面前,相对于人们理解的“这些人在试图从中获取利益”这样的看法,他们更可能只是单纯地迫切想要搞明白,眼前的事物是怎么回事。
经常造成他人的误解也是无奈且没有办法的事,多数情况下,至少“楚墨白”会选择随他们开心。
茯神也并没有发表自己对于对方误解的看法,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结果呢?”
“大概没有结果,我对这些生物的东西并不太了解,”赵恒说,“你现在可以看到,这些蛋表面的鳞片仿佛像是会呼吸一样……但是,只要里面的士兵一脱离,它们就会迅速地枯萎,失去活力——就好像是,它刻意不让人类研究它本身的成分和原理似的。”
赵恒说到这里,顿了顿,紧接着他用连自己都不太确定的声音说:“这些蛋,好像本身拥有判断力以及智商,并不想让别人解读到它们的秘密——啊啊,当然,我也就是这么猜测一下,这么玄乎的事情听上去不太可能发生的样子。”
茯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到之前在疗养院的医生们似乎也在收集从以诺切身上掉下来的鳞片:“直接从现在还处于活体状态的蛋剥落鳞片呢?”
“结果是一样的。”
赵恒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看手表,随即摆了摆手让在场的各位不要说话,他伸手将室内的灯光调暗了些,这样茯神他们就能更清楚地看见二号实验室里的情况——在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大概是什么闸门被打开的声音后,从实验室的侧面有一批身穿防护服的人走进了实验室里,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拎着一个箱子,其中一名走到了茯神他们所在的窗前,冲里面的人打了个手势,然后他打开了箱子,箱子里放着大概二十只充满了淡蓝色液体的注射针——
“艾尔菲奴解毒液,”赵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国家在将这批解毒剂要出来的时候,提出了附加的要求就是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美国必须要完全无保留地跟我们共享科研过程和成果,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可以在这里畅通无阻走来走去到处看的重要原因——现在想来,提出这一要求的家伙还真的是拥有先觉之名,否则好处都让别让占了。”
茯神有些不太明白赵恒说的“好处”是什么意思。
但是接下来,来不及多思考赵恒的话是什么意思,少年的注意力就被拿出了一根针扎进了那个蛋里的实验员吸引了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淡蓝色的液体被推进厚实的鳞甲中,就连茯神自己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并不像电影作品中接下来应该有天崩地裂,事实上在注射过解毒夜后,那些蛋暂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那些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一一将每一支解毒剂注射到每一只鳞蛋中,他们收拾好了东西,重新退出了实验室。当实验室的门彻底关上,茯神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惊讶地发现这整个过程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他几乎就保持着一个姿势,将脸贴在玻璃上认真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看了眼旁边,发现赵恒和玉城大概早就在看了一会儿后就看腻了这会儿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喝咖啡低声聊天,相比起笔挺地站在玻璃窗边的茯神……鲜明的对比让茯神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将自己的脸从玻璃上拿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转过身,然后看见在自己的身后轮椅上,漂亮的小孩脸上正挂着似笑非笑的嘲笑表情看着自己。
茯神转过身的那一刻,他动了动唇,无声地用口型说:楚——博——士。
茯神走到轮椅前,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捏住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往旁边一拉——那恶意的笑容立刻被捏的变形,以诺切嘟囔着“疼疼疼快放手”,茯神却并不准备理会他,直到这个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玉城偶然一抬头似乎看见了什么,眼前一亮大呼一声“快看”,茯神这才微微一愣,放开了以诺切,立刻转过身将自己重新贴在了玻璃上——
这样迅速的反应让他幸运地没有错过那些蛋第一时间的变化!
首先是那些鳞片之间的缝隙在扩大,血液流淌的速度在加快,粘稠的液体“嗒嗒”地低落了一地,很快蛋与蛋下的地面的血液汇集成了小小的河流向着四周延伸,这些血流量太多了,茯神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赵恒,后者似乎是接收到了他的求救信号,似乎觉得这高中生挺有趣似的,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正常现象。”
茯神长吁出一口气,重新转过头去。
这时候,原本安静挂在天花板上的蛋有一些开始轻微摇晃,就像是小鸡破壳之前会在蛋里挣扎,那些蛋里面包裹着的“人”大概也开始从沉睡的状态中苏醒,他们大概在试图开始脱离那个封闭的蛋体——这样的挣扎让那些蛋不仅开始摇晃,血流的速度变得更快,鳞片之间的缝隙被拉扯大,距离茯神他们最近的那个蛋就是这样,只见原本只有大概一根针那么宽的鳞片缝隙已经被拉扯到有成年人一根手指的宽度,蛋体本身被撑成了一层淡粉色的薄膜,那些鳞片开始脱落!
这时候蛋的摇晃变得更加剧烈了一些——
茯神微微瞪大眼,仿佛唯恐自己错过其中哪怕一个微小的变化,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观察着这枚距离他最近的蛋……
突然,一个成年人类手掌形状,从蛋被撑成薄膜状的地方凸了出来!
茯神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缩了缩,他微微眯起眼,还没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取代之前的手掌,这一次是一个拳头出现了,从薄膜覆盖处可以清晰地看见人拳头的指关节!
蛋开始剧烈的摇晃。
拳头变成了手掌,大概是蛋里面的人试图用手指将那层薄膜捅破,他开始挠抓——
“为什么不让工作人员帮助他们剪开这些阻隔?”
“你会帮助卵生动物敲破蛋壳让它们从里面出来吗?”
“……”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这样的“帮助”反而有可能会害得动物幼体发育不完全甚至是残疾,难道说——
“每一个士兵都必须经历的过程,就像是大自然对于他们的最后一次优胜劣汰,是不是很神奇?”赵恒说,“在经历过了全身的供能细胞被类植物供能细胞替代,开始学会光合作用,然后这些植物细胞细胞壁消失,在保持了可供光合作用的功能下,细胞重新变成了动物细胞——最后,身为哺乳动物的人类,在完成最后一次的进化前,要经历卵生植物的破壳。”
隔着玻璃听不见实验室里的声音,但是茯神想象那大概是“撕拉”的一声轻响,那只强而有力的手,终于突破了薄膜,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肌肉完美分布在骨骼之上,健康的麦色皮肤隐约可以看见人体毛发,并且在手腕上,还带着一块电子表。
滑稽的是,电子表突然亮了起来,“滴滴滴”的闹钟响个不停,提示着大家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粘稠的透明液体伴随着蛋体的撕裂喷溅到玻璃窗上,赵恒摁下某个墙上的摁键玻璃窗立刻开始自我清洁保持清晰度,与此同时,那个蛋由最开始的破裂处开始,裂缝越来越大,直到在一只手后,一只脚从蛋里伸了出来,然后是一个拥有深亚麻色的成年男性的头——
“衣不遮体,成何体统。”玉城捂住眼,然后两根手指打开一条缝从里面偷看,“他们的衣服怎么这么破?”
赵恒:“侵蚀掉了。”
玉城:“可是手表还在响!”
赵恒:“你问我我去问谁。”
从蛋中掉落出来的男人看上去大概是三十岁出头,身高约一米七五,面部虽然被粘稠的透明液体包裹,但是不妨碍人们看见他下巴上新生长出的没来得及处理掉的胡须——而他身上的衣物,正如同玉城所说的那样完全的破破烂烂,仿佛是被侵蚀掉了一样……他完全从蛋体里脱离,那巨大的块头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掉在地面上的血液当中,顿时各种颜色的粘稠液包裹了他的全身!
“有点恶心。”玉城评价,“这画面算不算十八禁?以诺切,茯神同学,快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