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亚瑟一眼就认出了安德尔的身份,他霍然从床上跳下,失声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德尔手持烛台,拖着长长的黑袍,一步步走来:“死?哈哈,看来查尔斯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们。”
查尔斯正是亚瑟祖父的名字,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
来到近前处,安德尔勾唇,脸上带着参杂了恶意的笑容,狭长上挑的眸子微微眯起,在烛光下闪烁着盈盈水光。
被他这样注视着,亚瑟恍然觉得心头一颤,眼神之中竟渐渐显露出几分痴迷。
安德尔冷笑出声,语气嘲讽地说道:“格尔兰家族传承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换一个主人了。”他说完便扬起手来,宽松的黑色袍袖无风自动,接着就有大团黑色雾气奔涌而出,直扑亚瑟,瞬间便将人完全卷裹住,不露一丝缝隙。
亚瑟忽然病倒的事对格尔兰来说绝对是致命打击,城堡内的民众十分慌乱,他们刚刚经历过一次战火,此时百废待兴,实在经受不起再一次的磨难,更加让人忧心的是在这种关键时刻,白雪公主竟然也失踪不见,反而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人站了出来,开始主持大局。
白苏被关在魔镜之中,根本出不去,自然也不知道外面的形势有多糟糕。
这天晚上,白苏终于见到了消失许久的安德尔,对方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衣服,手中拿着代表皇权的王杖,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明显改变,看起来更加具有攻击性。
白苏呆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德尔,急切地问道:“你做了什么,白雪跟亚瑟呢?”
安德尔痴迷地摩挲着光滑的镜面,开口说话时声音阴柔黏腻,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暗夜之中蜿蜒爬行的毒蛇,“苏,现在格尔兰是我的了,至于那对愚蠢的父子嘛,哈哈,他们被我关在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白苏心惊,有意试探道:“你该不是把他们杀了吧?”
“当然不!”安德尔立刻否认,“那样就太便宜他们了,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轻易死掉的。”
听了这话,白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庆幸亚瑟和白雪还活着,还是应该为两人接下来的命运担心,他盯着安德尔,有些赌气地说道:“那你干脆把我们关在一起好了,这样还能有个伴。”
“这恐怕不行,苏。”安德尔施施然走到床边,径自开始换衣服,“你还是好好待在里面吧,相信我,魔镜不会伤害你的,相反,它会帮你留住这一刻的美丽,永远不会衰老。”
长袍落到地上,安德尔转身面向镜子,抚摸着自己如玉的脸颊:“关于这一点,我是最好的证明。”
☆、第11章 城堡旧事(十)
城邦易主,安德尔以雷霆之势接手亚瑟遗留下的军队,其手段之狠辣,赏罚之严苛,无不令人闻风丧胆,一时格尔兰百姓人人自危。
权利的建立需要长久的时间积累,然而它的瓦解却往往在朝夕之间,短短的几个月过后,城堡内已经无人敢轻易谈及格尔兰这个姓氏。
安德尔一天比一天残虐,甚至开始豢养死士,每当他清晨洗漱或是深夜准备就寝时,白苏都能清楚地看到安德尔眼中越来越浓重的疯狂。
千里之外的魔域森林,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参天大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枝叶密密麻麻地朝四面八方伸展开,满目舒爽绿意。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大树的内部,此时正有两个人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他们被粗大的藤蔓紧紧缠裹住,吊在中空的树洞里,四肢更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全身上下唯有嘴巴和眼睛能享受这十分有限的自由。
“孩子,我很抱歉。”亚瑟嘶哑着声音,满怀歉意地看着自己儿子,“我本来以为把你扮作女孩养大,可以避免你被这些陈年旧事连累,但是现在看来,我失败了。”
因为和白苏换了身体,白雪此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动用神力,他半眯着眼睛,费力地蠕动着身子,白雪想要倚靠在树干的内壁上,有了着力点的话应该可以轻松一些,听了这话,他停下动作,无奈地说道:“好了,爸爸,我早说过这些事跟你无关,无论如何我确实觉醒了神力,这是不争的事实。”
树洞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父子两人一直靠不时降落的雨水和藤蔓上的叶子果腹,虽然十分艰难,但他们都奇迹般活了下来,只是白雪心里清楚,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他们恐怕就再也出不去了,何况他也确实不大放心城堡内的子民以及……白苏。
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几日,这天一只娇俏可爱,羽毛鲜艳的黄鹂鸟飞了进来,它站在白雪的肩头,叽叽喳喳地不断鸣叫着,神情有些兴奋。
不多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白雪心中一动,仰着脖子叫道:“喂,有人在外面吗?”
杂乱的说话声渐渐清晰,有什么东西在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树干,片刻之后,大片炙热温暖的阳光倾泻进来,驱散了连日的阴霾。
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大大的蓝眼睛眨巴了几下,笑道:“啊,苏,你果然在这里。”
父子两人因为突然闯进来的强光而眯起眼睛,白雪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虚弱极了,但他的表情却很愉悦,语速极快地对亚瑟轻声说道:“看来我们得救了,爸爸。”
与此同时,正在临窗看书的安德尔忽然一阵心悸,他站起身来,烦躁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最后目光沉沉地望向白苏。
正在睡觉的白苏感到一阵凉意,睁开眼,恰对上安德尔不辨喜怒的眼神,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怎么了?”
安德尔对此置若未闻,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早知道就……,算了,来了也好,一次解决,不过……”他抬起头来,隔着镜面轻轻抚摸白苏的脸,“苏,等我把那对愚蠢的父子杀掉,就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以后由我来陪着你,好不好?”
听到他把杀人之事说得如此轻松,白苏脸上血色尽失,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安德尔话中深意,“那些仇恨你还不能放下吗?”
“我希望你能理解,苏。”安德尔轻声细语地解释,“格尔兰家族的人都太霸道,他们骨子里带着恐怖的占有欲,你知道的,当年我只是没有接受查尔斯的求爱,结果就被他设计关进魔镜之中,我讨厌这个家族里的所有人,看到他们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段时间以来白苏已经渐渐认识到安德尔的固执,闻言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不由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见到白苏神情沮丧又绝望的样子,安德尔碧绿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哀伤,“别这样苏,查尔斯不是东西,他的子孙也未必能好到那里去,别告诉我说你看不出他们对你的心思,我不想苏重蹈覆辙。”
白苏仍然恹恹的,只能暗自祈祷白雪和亚瑟远远逃开,千万不要跑来送死。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日来阴雨霏霏,气温骤降,仿佛冬天提前到来了。
很快,万圣节来临了,作为西方最为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万圣节当晚,无论男女老幼都要参加化装舞会,小孩子还可以戴上面具,挨家挨户地索要糖果,大人则必须予以满足,在这一天当中,他们有任性的权利。
安德尔站在镜子前整理衣服,他穿了一袭花纹怪异的黑色斗篷,手中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镰刀,赫然是死神达纳特斯装扮,最后他慢悠悠地将半幅精雕细琢的银质面具覆在脸上,表情慵懒而邪肆。
白苏撩起眼皮看向安德尔:“我以为你对这些舞会没什么兴趣。”
安德尔摊手:“本来是这样,但我猜或许会有人在那里等我,我可不想让别人的期望落空。”
白苏报以呵呵。
草坪上早已有人将篝火点燃,众人的扮相千奇百怪,然而兴致却十分高昂,音乐响起的时候,不管认识不认识,拉着身份之人便开始翩翩起舞。
安德尔远远躲在僻静处,慢条斯理地喝着红酒,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不久后,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走了过来,面具遮掩住了他的脸庞,唯独一双湛然生辉的黑色双眸露了出来。
少年站定,带着笑意问道:“先生,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两个男人的舞?哈。”安德尔神情讥讽,但他并没有拒绝,反而执起少年的手,带着对方一同进入舞池,然后自顾自地跳起了男步。
时下贵族之间崇尚交际舞,举凡有点身家的人都会学习一二,那少年舞姿曼妙,步履轻盈,显然是精于此道,反倒是安德尔因为长久不与人交往,早就将这些东西忘在脑后,竟然屡屡出错。
“原来曾祖父爱上的人也不过如此。”音乐结束,少年淡然开口。
安德尔松开手,俯身凑近少年:“就算换到苏的身体上,你果然还是一样让我恶心,不过还好,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是该结束了。”白雪意味不明地重复道,说完他看也不看安德尔的反应,径自来到宫殿前的台阶上,不急不缓地击了一下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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