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邵湮?”
故彦走近两人,小徒弟的容貌他再熟悉不过,可此刻看起来去如此的陌生。一月之别,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如此之多吗?
可偏偏,故彦查不出来他身上有何端倪。无论是这气息,还是灵力的运转,都跟他的小徒弟如出一辙。
“老祖!这地方古怪的很,万不可受妖物迷惑。”
故彦闻言,护犊子的本能一上来,顿时就不高兴了。他的小徒弟怎么就成妖物了,邵纤柔神魂俱散,临前托救,鬼魂尚有良知好坏,何况他辛辛苦苦养育三年的小徒弟。脸色一冷,挥袖打开沈书锦的剑,俯身将小徒弟抱在怀中。
“我怎知你不是妖物所化?”
沈书锦几乎气的跺脚,他追着鬼魅黑影误入此苑,寻了好久不见踪影。却不知从哪出来个妖物,临他身前,突然变成了御邵湮的模样,过招不过数十,就故意落败。他尚且疑惑,转眼发现老祖匆匆而来,这才恍然。
可谁知道,老祖瞎了眼,竟然不信他!这就算了,竟然还怀疑他!
“老祖,言璋哪里会使得刀剑!”
“... ...”
沈书锦回头,想寻这妖物刚才使的武器,可地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把锃光瓦亮的大刀。心中暗道这妖物好手段,只怕要与师祖一同栽在此处。
故彦顺着沈书锦的目光,却并未所谓的武器。可他心中一寒,想起自己因何而来——闻刀剑碰撞之声。哪怕怀中的小徒弟真的天赋极高自学成用刀奇才,这欲盖弥彰藏起武器的做法实在可疑。
手臂一松,就要将其丢下,哪知御邵湮突然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师父,你不要徒儿了吗?你要看着沈书锦杀了我吗?”
那语气无限哀婉,听的故彦心里一阵酥麻,直戳他心底不愿直视的事实。
打从知道言璋就是御邵湮开始,他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剧情一路发展,正派成神,反派疯魔。若他不能将小徒弟引入正途,那势必正反一战,沈书锦会亲手杀了御邵湮。而他,只能远远观望,无法插手。
更何况,梦境频频,山洞里无脸人想要传达的警示,总是让他心神不宁。似乎有一个更大的阴谋酝酿已久,让他日思夜想无果,终不得安寝。
御邵湮突然放开了手,站在地上,一双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一扭头,猛地向着沈书锦冲去。
剑刺入皮肉的声音,让故彦瞳孔皱缩。沈书锦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冲过来,银翎直直插入胸口,他连收剑的机会都没有。
御邵湮抬手将剑紧紧握着,刀锋潜入他的掌心,深可见骨,鲜血直流。他又一点点将剑抽出,跪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胸口,不理会沈书锦张目结舌的表情,向着师父一步一步的爬去。
淌血的手和着尘土,脏污不堪。拽着故彦的衣角,仰起头看着他露出勉强的微笑,一滴滴晶莹的眼泪顺着沾满血污的小脸滴落在地。
“师父,徒儿...不想死。”
不想死你往剑上撞干嘛?找刺激吗?
故彦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完全跟不上反派。他蹲下身,颤抖的掌心缓缓捧住小徒弟的脸,用力将人抱紧,睁眼看着地上拖出的一条血道,一言不发。
“师父,你陪着徒儿...一起吧。”
“... ...”
御邵湮张嘴一口咬住故彦的喉咙,用力撕下一大块皮肉。剧烈的疼痛令故彦双目圆睁,无法呼吸,却没有推开怀里的人。
浮雾渐散,日升月沉。
初冬暖阳,照在故彦的身上。他眯着眼,等适应了光线后才缓缓睁开。四周荒草凄凄,朽木残壁,井已经干涸了,里面全是泥土,破着洞的木桶被随意丢弃在一旁,这地方显然是个已经被荒废许多年的旧宅。
故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衣摆上并没有触目惊心的血迹,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
摊开掌心,一枚白色的环佩安然躺在他的手中,质地温润,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邵纤柔。”
故彦又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环佩揣入怀中,朝着宅子大门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
卡文卡的我都快要崩溃了,还好写出来的效果跟我想的偏差不大。
这两章可能看起来有点云里雾里的,但是务必要看哦!
有一些是后面剧情的铺垫,前面留下的疑问都会解答的!
要不是看到后台的点击率,我真的严重怀疑到底是不是有人看TAT
~求动力求收藏哦(づ ̄ 3 ̄)づ
☆、第 20 章
白日喧嚣,街市繁华,往来行人络绎,全然不复昨夜模样。
故彦打开门,灰尘扑扑地从梁上往下掉,呛得他捂着鼻子躲到一旁,袖子挥了半天视线才恢复,过路的人像是看到鬼一般,小心的躲到一旁窃窃私语。
一人如此,数人如此,目露恐惧,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他眉头微蹙,跨出门槛,抬头望着门匾,只见昨夜大气磅礴的‘御府’变成了现在锈迹斑斑的‘玉府’。
差别这么大,他昨天到底是怎么看错的!
宅旁照光的夜明珠也不见踪影,倒是那墙壁上的翠灯安好无损,在阳光下泛着翡色,纤尘不染,像是时常有人擦过的一样。
这哪里还有昨夜富丽堂皇,财大气粗的模样?
古屋旧宅,荒废了不知多少年。也难怪他一出来,就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个遍。
“老祖——”
沈书锦身后跟着神情严峻的言索,一见故彦就脱口喊道,随机又想到入城前被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不可暴露身份,连忙又接着道,
“——宗。”
老祖宗。
周围的过路人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让故彦眉毛一抖,差点就气笑了。几步上前,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沈书锦的脑袋,力道比往常重了点,拍的他小鸡啄米似的被迫点着头。
朝着言索问道:
“你们怎么在一起?”
“昨夜我出来想探探情况,恰好遇到言泽师弟被鬼怪缠身。”
“你们昨晚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三更天之前。”沈书锦双手抓住老祖不断按他脑袋的手,接过话,嘿嘿一笑,“我们找了您好久的,没想到您竟然来了...”
沈书锦仰起下巴,指了指这座处处透露怪异的古宅。言索的眼神也是一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由此两人都错过了故彦瞬息万变的脸色。
所以他昨天在这个宅子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邵纤柔,沈书锦,御邵湮...都是假的?
不对...故彦抬手在胸口攥了攥环佩,眼神古怪。邵纤柔,现在的确是鬼。而且,昨晚的事,连他都沉浸其中,无法分辨,只怕是半真半假。
“京都夜里鬼魅横行,百姓闭门不出,挂灯而寝。三更天后,阴气最浓,言索惭愧,几番迷于其中,故而才飞鸽传书,求门中洞虚之上者前来相助。”
言索面露愁绪,盯着这古宅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宅子...我昨夜,看到了言璋,他诱我进去的。”
那模样和气息简直跟小徒弟并无二致,起码凭他仙人的灵识找不出差别,可之后遇见的事情却又疑点重重,让他心生怀疑。
“言璋是谁?”
“... ... ”
故彦诧异的看向言索,余光瞥见沈书锦同样疑惑的表情,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再看周围行人面目安和,闹市中常闻讨价还价的街头交谈声不绝于耳。
正常的让他脚底生凉...
临行前,掌门同沈书锦去找他时说过的——国君恶疾缠身,城中鬼魅横行,瘟疫流传...
故彦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背后开始冒着冷汗。
一定是他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对!
“师父...师父...”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故彦用力的眨了眨眼,进入视线之中的却是一条有他大腿粗的黑蛇脑袋。
金色的竖瞳阴森森的看着他,还时不时的吐出蛇信舔他的鼻翼...
“师父...”
故彦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脑袋就蹭上他的胸口,声音带着哽咽,虽然只能看见柔软的黑发,他却绝对不会认错——
“言璋?”
御邵湮抬起头,露出红的像兔眼一样的眼睛,长睫上还挂着点点晶莹水珠。一边伏在他身上蹭,一边断断续续的抽泣。
“师父...”
故彦身下垫着些茅草,环顾四周,发现这地方是个破庙。中间摆着一个破损的铜像,神骨道风,不知是哪里的神仙。
这,还是虚像吧?否则,他怎么会莫名其妙身处破庙。
接连两次不辨真假的经历,让故彦觉得筋疲力尽。他甚至连放出灵识一探真假的力气都没有了,自打他跟沈书锦步入京都,就好像深陷迷幻,根本无从下手。
“归墟老祖?”
清冷的男声传来,故彦这才发现,铜像背后站着个人,身着黑袍,墨靴,还带着个黑纱斗笠。整个人就像藏在阴影里。
“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