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栩蹙眉闭了闭眼,突然长腿一伸把他踢了下榻。
秦不昼毫无防备,被他踢了个正着,一屁股掉地上。
秦不昼:“……”
少年,你不按套路来啊!
难道这时候不应该羞红一张小脸娇喘连连泪光点点地推拒道你给朕滚(?)吗?!!
萧洛栩低下头,错开秦不昼幽怨的眼神,翻开书:“秦将军可还有事?”
秦不昼:“……哦。你手艺不错,以后能再找你梳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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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太妃椅上的萧洛栩目光微微放空,想着那天的事,险被杯中茶水烫了手指。他眨了眨眼,稳住手中杯。
“陛下?”谋士问。
“……便按你说的去做吧。”萧洛栩说。
谋士领命离开。萧洛栩眼皮垂了下去。薄薄的一层眸帘,可以看到蔓布着的青紫色的血管。
茶水雾气蒸腾氤氲,他的睫羽在湿润的雾气闪动下微颤。雪花落在他睫毛上,被他的体温融化开来变成冰水又涌进他眼里。
第29章 攻君说:妈的背锅。
花开得猝不及防。从皇宫隔着围墙往外望去,可以看见极远处纸鸢三三两两摇曳在不长的线端,清风吹散阳光成尘埃,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老树也眉眼弯弯。云卷云舒带走了阴霾。
冬天虽然冻绝万物,却也孕育春天。大悦的春天,就要到来了。
秦不昼将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立刻被对面的老者执白子吃了个干净。
“啊好烦。”秦不昼撇撇嘴,从一旁盘子上摸了块莲子糕咬了一大口,吧唧吧唧含糊不清地问,“窝闷到底为什么在这里干这么无聊的事。”
“江山如棋。你能金戈铁马生死博弈,怎就静不下心来手谈一场?”
“那不一样好么。打架不需要动脑子的,我一只手能打你二十个!”懒癌晚期的秦不昼表示他还是更喜欢五子棋和飞行棋。
薛征桓:“……”
薛征桓放下棋子,抬首看着他:“那现在,你能跟我谈谈你的想法了么。”
薛征桓是清流一派,并不代表他不懂官场。相反,以他的老练足以看出近来的局势。
江山如棋,旁观者清,如今这场棋局攻守逆转。
年少的帝王依旧隐忍,暗中却开始步步紧逼,一贯强势的秦不昼却是不着痕迹地容忍退让,自剪羽翼,还政于君。
正因看透此局,素来最看不得秦不昼的薛征桓才会破天荒主动邀对方到明镜楼一叙。
明镜楼是皇城最受学子欢迎的茶楼。环境幽美,摆设雅致,有兰草芳香与淙淙流水。已近春闱,虽还不是饭点,明镜楼中却坐了不少高谈阔论的学子。
薛征桓和秦不昼坐在二楼一道水帘后的雅座,位置足够隐秘,又能将楼下之事一览无遗。
“登高者寡。”秦不昼眯了眯眼睛,看上去慵懒得像只晒太阳的大猫儿。
“我可不稀罕做个寡人。”
薛征桓默然片刻。心中暗惊间,只听楼下嘈杂的大堂兀地寂静了一瞬。他放下茶杯侧目望去,却见一人华服锦衣,在护卫簇拥下徐徐走入。那少年紫冠束发,环佩珏琳,通身气度矜贵无双,尽是掩不住的雍容端华,携着一身寒意踏入竟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见着大堂中的场景,他微蹙了蹙眉头,旋即抬首朝二楼望来,恰对上薛征桓的视线。
薛征桓一愣,手扶桌边就要起身。来人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摇了摇头。薛征桓心领神会,缄口不语。
明镜楼中有不少出身望族的学子,先是疑惑思忖,再是恍然了悟。不过见薛大学士都并未说些什么,也明白对方是微服私访,只是本来自恃身份不欲表现的几人突然踊跃发言起来,倒是让这一场学术辩论更加精彩激烈了。
薛大学士是天下文人表率,他支持皇室,故而大多数学子对于帝王有着天然的亲近,反而不喜秦不昼,甚至有人直言秦不昼就是个狼子野心的小人。
薛征桓听得开心,只是若这小学子知道那狼子野心的人物就坐在自己头上,不知会是怎样精彩万分的表情。
萧洛栩慢慢顺着楼梯走上二楼进到雅间时,就见男人仰着脑袋浅色眼睛瞅着他一眨一眨的,唇角还沾了细白的米粉。萧洛栩轻叹一声,从怀中掏出手绢替他擦去,秦不昼配合地抬起下巴,两人竟丝毫不觉这举动有何不对。
薛征桓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看着不由自主拧了拧眉——这两人太亲近了。
薛征桓算是看着萧洛栩长大的。曾经,小皇帝虽予以无上恩宠,尊摄政将军为帝王师,允其御马宫廷佩剑上朝,但那都是权宜之计。唯有此刻是真心亲近。
可是,秦不昼做过的事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哪怕其中有什么苦衷隐情,当萧洛栩拥有足够势力时,作为一名真正合格的帝王绝不会允许他继续活下去。
自古薄情帝王家,萧洛栩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一点。到了那时,今日的亲近会伤害到多少人,薛征桓还或未可知。他甚至都无法出言提醒。千言万语哽在喉中,却只能沉默注视着两人。
秦不昼啊秦不昼,都说他有祸水之姿,不管是忠是奸,还真是个大祸害。
萧洛栩却不知老人心中百转千回,朝薛征桓点了点头:“这个人,我带走了。”
秦不昼不满地抗议:“这种像带走小猫小狗的语气我拒绝!”
两个容貌气度出色的男子走在路上分外引人注目。等到了僻静处,萧洛栩才定下脚步,蹙眉望着他:“把朕骗出来,有何事。”说什么他被薛征桓绑了要他快点赶过来救人,要不是怕秦不昼一言不合跟薛大学士当街打起来,他才不会过来。
“有何事吗……”秦不昼想了想,笑道,“今天休沐,带你出来逛街啊。”
萧洛栩:“……”转身就往回走。
秦不昼连忙拉住他:“哎你等等……别这样嘛,算是陪我好不好?没看过皇城的夜市怎么能算皇城人?”
萧洛栩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着,其间秦不昼无数次拿街边面人糖葫芦小波浪鼓调戏萧洛栩,自然是被无视了。不过秦不昼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地也是挺开心。直到晚霞升起又褪去,天幕被夜色染上暗蓝。长街上灯火燃起,如若白昼。有摊贩在街头卖着小吃、首饰、面具或手工灯笼。
的确,萧洛栩长这么大,都没亲眼见过皇城的夜市。
秦不昼貌若高岭之花,可身上总带着脱不去的烟火气息,并不显媚俗,反而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与青年并肩的时候,心中无比安宁,萧洛栩几乎忘记了今日出行的本意。
秦不昼突然道:“我的玉佩掉了,回头找找。”不等萧洛栩回答就往回走,没入人群之中。萧洛栩一惊,伸手去捉他的手,但那衣袖一转就从掌心滑出,只能眼睁睁看他在眼底下消失。
又是这样……
萧洛栩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他好像失去一件宝物很久了,那宝物从来不愿停下等他,所以他只能千百回地体验失去。
脑海中有个声音叫嚣着:追上去!
但理智提醒着萧洛栩不能忘记正事。他兀自伫立片刻,转身走向灯火背面的环城河边,在一棵高大的垂柳下停下脚步。
护城河中有三两精致花灯,载着主人的美好愿望顺水流向远方。
“暗七。”
一道身影倏地落在他身边:“赵大人已安排好一切。”
赵大人正是萧洛栩的谋士。萧洛栩闭了闭眼睛,缓缓道:“告诉他,可以了。”
影卫无声无息地退入暗影,萧洛栩站在环城河的边上凝眸眺望,明灭不定的光影映照在他的清俊深邃的脸上,他眼里有什么兀地一曳,悄无声息地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比北方雪山之上冰霰更加不融的淡漠。
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在皇城夜市的人潮逆行,打量着周围的场景好奇又欢快地说:“这里真的好复古好漂亮啊!哇,那个小兔子花灯好可爱!秋书你看见了没?”婢女跟在她身后,一边护着她一边小声答道:“皇……小姐,奴婢看见了。您小心些,别摔着了。”
“不要自称奴婢,我听着烦!我跟你说过了,人人都是生而……”少女噘嘴撒娇道,突然眼神一凝,“咦,那不是那个变态吗?!他怎么在这里?”
秋书顺着她视线一看顿时抖若筛糠,抓着她的袖子颤颤巍巍地道:“那,那是摄政将军,他的府邸就在附近……”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变态,却隐约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词,“皇后娘娘,求您和奴婢回去吧,万一我们被将军发现就惨了……”
“怕什么,摄政将军?这种身份一看就是low到爆的反派,绝对帅不过五集!”宁小天笑嘻嘻地摸了摸秋书的脑袋,“更何况,他是摄政将军,我相公还是皇帝呢!不过就是个代理管事儿的下人,还敢越过了皇帝去不成?他要敢打你,我会保护你的!”
宁小天不喜欢太美的男人,虽然秦不昼并不是雄雌莫辨的那种美,甚至还很有男人味,可她就是不喜欢。
宁小天以前的男友个个都是美人,结果最后都搞基去了,最后那个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宁小天打算把第一次给他时对方亲着亲着竟然无意识地摸她菊花,宁小天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几番逼问之后才知道这人也是个上男人上惯的,宁小天顿时恶心到爆,气得从楼上跳了下去,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