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苏邑不闪不避地看着他,唇角的笑容加深,“你是说我们两个男人?”
苏邑在这个世界接受的观念里一直没有两个男的也能在一起这样惊世骇俗的观念,杨榆忽然想起方才重姒和他说的关于苏邑快被这个世界同化的话,心中不由慌张。
“我知道你忘了系统,忘了以前的那几个世界发生的事,没关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邑生硬地打断杨榆,冷冰冰地道,“你快点回去,我就当今晚你说的话没发生过。”
“你说什么?”看着苏邑这幅逃避的样子,杨榆心中不由也起了一阵怒气,他知道苏邑对他还是有一点印象的,不然他不会在初次见面时就问那样的问题,他也知道苏邑绝非他口中的这么绝情,不然那一晚……
“好,你说你想当我今晚什么话也没说过,”杨榆怒极反笑,“那七月十五那晚呢?那晚发生的事又要怎么算?苏道友也想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吗?”
“你!”苏邑猝不及防地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杨榆。那晚那件事发生后,就仿佛有了一种默契一般,他们谁也没再提,没想到杨榆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提了出来。
其实哪里是什么默契,杨榆之所以一直没提那夜发生的事,是因为他看得出来苏邑不想提,他不想逼他,以为总有一天等他想起以前的事,一切都会变好。此刻提出来也是他一时失控,却没想到苏邑对此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大。看着苏邑外强中干的狠绝之下隐藏着的无措和脆弱,杨榆心中一痛。
但他不想再让他逃避下去了。
“两个男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苏邑,这不是还是你教我的吗?”杨榆逼近一步,低声笑道,“不是你先说你喜欢我的吗?”
“你胡说什么?!”
其实杨榆说完,苏邑的脑海中就隐隐闪过一幕幕画面,但是他看不清,他甚至以为那是错觉,仿佛有无数的小针扎在脑海里,头疼欲裂。一片模糊之中,他隐隐觉得杨榆不会信口开河,说的也许是对的,可是怎么会?难道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说法?人死后不是神形俱散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第一眼看到杨榆时心中会那样难受?他究竟忘了什么?
“苏邑!苏邑!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杨榆焦急恐慌的声音,然而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远,渐渐什么也听不到了。
*
“他这是怎么了?”
“气血翻涌,走火入魔。”杨榆修为太低,所以原本留在昆仑外的明阙被重姒暗地里接了进来,为昏迷不醒的苏邑探查情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杨榆,明阙早就看这个人不爽,资质这么差,修为这么低,哪配跟在大师兄身边。只是眼看杨榆这几天不眠不休地一直守着苏邑,脸色比苏邑还要苍白,才不情不愿地和他说了一下大师兄的情况。
“怎么才能救醒他?”
“师兄心魔缠身,只能靠他自己了。”明阙闷闷道。
“他都沉睡了半个月了,难道我们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也不是……”眼见杨榆比自己这个正牌师弟还要着急,明阙终于有些不忍,想了想告诉他,“若是能有人入师兄的心魔境,将他唤醒也行。只是此法我也是曾经无意中在古籍里看到过,并不曾试过,不知道凶吉。”
这是一片洁白无瑕的世界。
远近的山头到处都是皑皑白雪,时间在这里仿佛都停止了,悬崖之上悬挂着晶莹的冰凌,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大师兄,小遥峰上桃花终于开了,清濑师伯门下的明悉师兄让我来喊你,一起去看桃花。”少女身穿素色道袍,撑着一把竹伞慢慢走到他打坐修炼的地方,远远的就嚷嚷了起来,好不吵闹。
睁开眼,他有些无奈:“师妹,你再这样在我修炼时随意打扰,我怕是迟早有一天会走火入魔。”
明明还有很远,少女却几步就走到了他身边,笑吟吟地扯住他胳膊:“师兄你就莫要吓我了,连掌门师父都说你天纵奇才,心性是从未见过的坚定,若是这样你就能被我吓得走火入魔,那不是平白打师父的脸吗?要我说呀,就算我们这一辈的弟子都有可能走火入魔,也就你不会了。”
她这番说词委实有些强词夺理,苏邑却忍不住笑了笑,有这个烦人的小师妹在,这修炼怕是也不可能了,只能妥协:“好好好,我这就与你去小遥峰找三师弟赏桃花。”
“对了,师兄,”明婧忽然笑得诡异,“明洳师姐在山下历练回来了,掌门师父让你有时间去他那里一趟,他有话对你说。”
师父有话对自己说?苏邑愣了愣,随即有些明白过来。明洳乃是师父的独女,师父早就有意将她许配给未来的掌门,虽然从未说破过,但大家都知道他这个大师兄颇得掌门器重,若是没有意外怕便就是下一届掌门了。
虽然对明洳只有兄妹之情,但既然师父想让自己照顾她一辈子,那也未尝不可,反正自己也不会对谁动心,不如顺了师父之意。忽略心中忽然一闪而过的刺痛,苏邑随口问道:“哦?明洳回来了?何时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师兄妹们都去见她了,就你还呆在这山中不知世事地修炼,”明婧皱皱鼻子,“也不怕被明尔师兄抢了先。”
苏邑却不以为然:“若是明洳师妹有自己喜欢的人,那自然更好。”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明悉师兄怕是要等急了,”明婧说着取出自己的飞剑,御剑而飞,俏皮一笑,“大师兄,许久未与你比试,不如今天我们就比一比谁飞得更快吧!”
☆、第六个世界(八)
这是一座坐落于昆仑山脚下的平静安宁的村庄。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只是人人都面带喜色,村中每家人家都贴着喜字,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要是不知情的外人见了,还以为是全村的人要在同一天办喜事呢。杨榆拦住一名村口的老者,询问道:“这位老伯,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每户人家都喜气洋洋的?”
他穿着一身道袍,仪容不凡,老者敬畏却不掩喜色地道:“这位仙师怕不是附近的人,故而有所不知,今日不是我们有喜事,而是那昆仑仙山上的仙师们办喜事呢!前不久便有山上的仙师下来,特地送了银两来,让我们附近的村庄城镇都沾点喜气呢!”
“喜事?”杨榆眉心微蹙,这里是苏邑的心魔境,不论什么事自然都会与苏邑有关,但他会有什么喜事?难道是继任了掌门?这么想着,他也就问了出来:“老伯,不知这山上的仙师们办的究竟是什么喜事?”
老人家连连摆手:“哎哟,着我们哪知道,不过是沾着点仙师们的喜气老小们一起开心开心罢了。”
既然在这里问不出什么了,杨榆一拜便要告辞,但他才走了两步却又重新折了回来:“能否告知如今乃是何年何月?是这样,我一直在深山修炼,恍然出山却不知岁月几何……”
老人不疑有他,乐呵呵地笑道:“今年是天纪八十七年啦!对了,这位仙师,你要是想知道更清楚的事,不如去昆仑山中寻一处仙城。老叟我也是年幼时曾听长辈说过,山中有一座仙城,其中仙人云集,往来如同凡人间的集市,格外热闹。但也仅仅是听说,从未真正见过。”
其实不用他说,杨榆也正正巧想到了这座城——天渊城。按照这位老人所说,如今是天纪八十七年,距当时魔族入侵昆仑的时间已然过去五十多年,但此处灵气充沛,一看便不是魔族入侵之后的模样。这样一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这个由苏邑心魔构成的幻境中,从未发生过魔族入侵一事。
也是,成其所愿,想其所想,攻其所弱,困其所惧,方成一方心魔境。看来魔族入侵一事对苏邑影响委实太大,大到他在心魔境中选择了忘却这一事。
没有经过魔族涂炭之后的天渊城果然热闹繁华,无数修道之人在街道上行走,路边小摊云集,与凡间集市无异。只是其中往来的修士很多都穿着极剑宗的道袍,采买着各类事物,满脸的喜气。
杨榆伸手拦下其中两名极剑宗的修士,笑着询问道:“二位,在下初来此地,却见到处洋溢着喜气,不知有何喜事将临?”
“这喜事可大着呢,算是我们极剑宗百年难见的大喜事都不为过,”其中一名极剑宗的弟子笑嘻嘻地回答道,“再过两日便是我们的大师兄与掌门之女成亲的日子,大家忙活着就是采买到时候要用的一应物什呢!”
“什么?!”杨榆乍闻此事,猛地一惊后又是一阵难以置信,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流露出异样,干哑着嗓子问,“你们大师兄的俗家姓名,可是姓苏,单名一个邑字?”
一般修道之人只会以道号相称,倒是鲜有外人知道大师兄的俗家姓名,两个极剑宗的弟子对视了一眼,虽然有所诧异,还是点头道:“不错,那正是我们的大师兄。”
一经证实,杨榆的心猛地下沉,一直沉到黑暗的深渊。
为什么,苏邑的心魔境,为什么会是他与掌门之女的婚礼,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