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忙着操纵风系灵气团团托着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体重就把萧子白的手臂给压折了。
即使唐临非常地不愿意相信自己正在不断变胖,主观的意识还是改变不了客观的事实:现在萧子白如果不借助外力,已经完全抱不动他了。原本那只萌哒哒的毛团子,已经在时间这把杀猪刀的改造下,变成了……虎墩墩的毛团子。
唐临:=口=!
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虎墩墩的唐临就这么带着萧子白在“家”里住下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萧子白会去那些少有人迹的山林里采摘一些山果和野菜,而唐临则蹦蹦跳跳地在风系灵力的引领下去四处捕猎,到了晚上,一人一鸟总是彼此相偎而眠。如此过了段时日,“家”渐渐地真正有了个“家”的味道。
他们的“家”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它建在一处幽谷之中,虽然距离萧家村并不甚远,却极僻静,几乎没有人迹。这幽谷没有什么灵秀的景色,也没有什么丰富的物产,路径还十分偏僻,这大概也是它少有人迹的原因,而正是因为它的少有人迹,萧子白才能和唐临在这里住得安心。
原本这房子只是间普普通通的小土屋,简单朴素得一塌糊涂,萧子白却抱着极大的热情想方设法地装饰它。在泥土的屋顶上种上绿草,挖来别处的野花栽在墙根,找来漂亮光滑的石头给窗户镶边……他甚至挖来了几棵自然下垂的藤蔓,想要种在窗户的上沿当窗帘,理所当然地没能种活,他为此沮丧了好几天。
唐临也被他的热情所感染,每次出去觅食时都会特意选择一些毛色好看的动物或者禽鸟,以便留下它们的皮毛作装饰。等他好不容易从一只只能蹦跶的大毛团长成帅气的大鸟,筋骨变得足够强壮、翅羽也愈加有力时,原本粗陋的小屋居然也随之变得很成模样,能称得上几分野趣天然。
跟这间简陋的泥土小屋一样,现在的唐临和以前相比差不多算是脱胎换骨。他现在已经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大鸟了,叫声也不再是简单的“叽叽叽”,而是变成了清越悦耳的啼鸣。
虽然萧子白还是习惯叫他“团子”,但他已经不复当初那个软(虎)萌(墩)萌(墩)的毛团子模样:此刻的唐临冠翎修尾,华羽参差,龙文龟背,燕颌鸡喙,有几分像是凤凰,又有几分像是孔雀。长长的喙褪去嫩黄颜色,圆润的趾甲也变得锋锐如刀,尽管羽毛华美,属于掠食者的气息却早已显露无遗。
有之前的毛团子作对比,唐临对自己现在的形象感到非常满意,在萧子白今年的生日时,他充满自豪地送了小孩儿几根精挑细选的羽毛,然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萧子白把它们贴身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位置。
尽管萧子白心中非常怀念毛团子萌萌哒的样子,但在唐临“终于不胖了”的喜大普奔下,他明智地没有选择把这话说出口,而是偷偷地用唐临换羽时褪下的绒羽做了一只小小的毛团子,挂在唐临送给他的匕首柄上,小心翼翼地保管了起来,只在每天给唐临切肉干时才舍得拿出来用。
在一个秋日的上午,唐临和萧子白少见地睡了一场懒觉,直到阳光透过唐临大大摊开的翅羽、照射到萧子白的眼睫上后,两个人才哈欠连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吃了一顿干肉和野果组成的早饭后,唐临懒洋洋地立在萧子白的腿上,和小孩儿一起晒着太阳。萧子白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梳着羽毛,梳得他很有些昏昏欲睡。但唐临并不敢真的睡着:他的趾甲太锋利,如今又立在萧子白的膝上,万一他睡着时不注意把爪子收了收,小孩儿免不了要受伤。
……而且唐临虽然是不胖了,但他还是在不断地变重,而且每天都要长大那么一眯眯,即使现在他想要站在萧子白的身上,还是少不了风系灵力。
于是他只是懒懒地歪着头,边操控着风系灵力,边静静地听着萧子白说话。
“团子,你最近又长大了些,原来的那个巢大概要睡不下了,我再给你做一个?”
萧子白坐在屋外笑吟吟地说,他伸出手,熟练地顺着唐临脊背的光滑翎羽慢慢抚摸,唐临舒服得半眯起眼,轻轻叫了一声,表示自己的赞同。于是萧子白便拍拍他的翅膀,唐临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下来,然后伸了伸脖子,探头去看萧子白刚拿出来的软藤。
“你的爪子太利了些,藤蔓太软会被割断的,可是硬的藤蔓睡着又不舒服。”萧子白低着头,在一堆粗细不等的藤蔓中间挑挑拣拣,时不时地拣出一根藤蔓让唐临伸爪去划:“我要在你的巢里铺些软的皮毛垫垫你又不乐意——说真的,那毛皮原也不值什么,我们现在也不缺那几张软毛子。”
唐临眨眨眼,把头扭到了一边:开玩笑,他的爪子多利,连粗厚的老树皮都顶不住他一爪子挠的。毛皮给他用就是个昂贵的消耗品,还不如攒起来给萧子白做个软和点的厚毯子。
萧子白见他这样,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拿了几根藤比了比唐临的体量,自己低了头开始给唐临编巢。
唐临慢慢地在他身侧伏下来,歪过头去看萧子白的侧脸。
不得不承认的是,唐临把萧子白养得很好。不过将将一两年的功夫,小孩儿尖瘦的下颌已经被喂得圆润,皮肤也不再带着病态的苍白,现在被午后的阳光一照,很有几分温润如玉的样子。他低着头在编藤蔓,长长的睫毛便自然地垂下去,初初显出些凌厉的狭长凤眼微眯着,敛去了骨子里天生带着的棱角,愈发柔和如暖玉。
大概是发觉了唐临在看他,正忙着编巢的萧子白百忙之中抬起眼,对着侧卧着的鸟儿轻轻一笑,伸手揉了揉唐临的脖颈。萧子白的手现在已经有了温度,不再是当初那样的冰凉,唐临被揉得舒服,便懒洋洋地轻鸣一声,半搭了眼皮小憩。
金色的日光菁华随着他的一呼一吸缓缓渗进他的身体里,华美的翎羽上被镀了一层金边,五色光华静静地在唐临的羽毛上流转,衬得他格外华丽尊贵。
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有人背着手,遥遥的往唐临的身上瞄了一眼。
——有人在看他!
唐临猛地睁开眼,警惕地探看着四周,脖颈上的细羽都紧张得乍了起来。萧子白看了看他,低声问:“怎么了?”唐临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直着脖子疑惑地四下张望,却始终都没有发觉到异样,最后只得放弃寻找,侧头蹭了蹭萧子白的手。
萧子白便不再询问,继续低了头去编鸟巢,唐临却再没了休息的心思,始终分出份心神来警戒着四周。
山头上的那人低低地轻笑了一声:“倒还算是警惕。”顿了顿,却又叹道:“可惜实力低了些。”
他怀中抱着的玄色狐狸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口吐人言不耐烦地说:“你也不看看那孩子今年几岁,能有现在的实力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毛都没长齐就毁天灭地不成?”
“你说的也是。”抱着狐狸的人不置可否地说。
他摸了摸狐狸缎子似油光水滑的皮毛,沉吟着并未再说话,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那狐狸却懒得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七条毛茸茸狐尾一摆,从他怀里跳下去,冲着唐临所在的方向挑了挑下巴:“你说那是你家的后辈,我看着和你不像啊?你的羽毛可没他漂亮。”
原还在沉思的人一听狐狸这话立刻气笑了,他揪起狐狸后颈的软皮,把他拎到眼前晃了晃,威胁似地对着狐狸尖尖的耳朵呵道:“你方才说什么?我没他漂亮?嗯?”
狐狸在他手里微不可察地打了个颤儿,嘴上依旧硬道:“你本来就没他好看,人家的羽毛五彩缤纷的,你就一个颜色,白不拉几的,难看死了。”
那人修长的眼慢慢地眯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狐狸一会儿,他缓缓地勾起了唇。
下一刻,一阵烟雾腾起,片刻后散去时,揪着狐狸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原地只剩下一只雪白羽毛的高大孔雀,孔雀的右爪高高抬起,抓着只可怜巴巴的七尾狐狸。
孔雀冷笑了一声,“啪”地把狐狸按在了地上,毫不温柔地按了按它,伸过头去凑在狐狸的耳边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我和那小破孩子哪个漂亮?”
他不动声色地紧了紧爪,白羽孔雀锋利的趾甲在狐狸的眼前危险地闪着光。
七尾狐狸瑟缩了一下,悄悄地咽了口唾沫。
远处的小土屋外,唐临脖颈后的羽毛再一次乍了起来。
“好像有杀气!”他紧张地半张起翅膀,扬着头四下里细细地搜寻起来。但在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后,唐临完全没有发现异状,他轻轻地咔哒了两下喙,自嘲地想自己是不是神经过于紧张了。
萧子白抱着一篮果子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招呼唐临道:“团子,快回来吃饭啦。”唐临便不再多想,拍了拍翅膀,迈着三只爪子稳稳当当地踱进屋里,挟着一股风往萧子白的膝上一蹲,幸福地吃起了小孩儿一块块喂给他的果子。
吃到一半时,萧子白忽然说:“团子,你这几天打猎,不要去北边那块的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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