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了油灯,顾朝爬上床跟顾怀挤一个被窝,被窝已经被顾怀的体温烘热了,暖洋洋的,顾朝伸手抱住顾怀的腰,也闭着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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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明,下了一夜的大雪停歇了,地上又铺了厚厚的一层雪,洁白的崭新的,上面不见一丝痕迹,漂亮的很。
顾朝起床后就只是把门坎边上的积雪清出了一条可以行走的路,然后将昨晚烙熟的饼热了一下,又烧了一壶热水,就招呼顾怀出来一起吃饭。
两人坐在厨房的小矮桌边上,一人一条小矮凳一碗热开水,热开水冒着袅袅的白汽。
顾朝把两个饼中完整的那一个夹到顾怀碗里,自己拿了昨天吃剩下的半个饼啃着。
顾怀手里拽着饼,看看顾朝的,又看看自己的,目光移来移去,就是没张口吃饼。
顾朝毕竟比顾怀多活了那些年,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就昨天半天的相处也算是了解顾怀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顾怀的小心思。
“吃吧,哥哥昨天晚上已经吃了半个了,加上这半个,就跟小怀一样,吃的都是一整个的。”
听了顾朝的话,顾怀才释怀的拿着饼往嘴里凑,大口大口的咬着,从昨晚上饿到今天早上了,顾怀吃的狼吞虎咽的,塞得太猛了,双颊鼓鼓的的,一边吃还一边眯着双眼冲着顾朝笑。
顾朝也跟着他一起笑。
两人一边吃饼一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景,气氛正温馨着,门外面却传来了男人断断续续的吵嚷声。
顾朝家一边靠田,一边紧挨着就是宋未他们家,就隔了一条四五米的宽路,刚才的吵嚷声就是从隔壁传来的,莫非是宋未出了什么事情?
偏偏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顾朝探出身子往外看,正好看到宋未他爹狠狠地推了宋未一把,宋未的身子飞出半米远后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
顾朝胸口一紧,搁下手里的饼,就急冲冲的往宋未的方向跑去,顾怀也顾不得什么,一样跟着顾朝跑了出去。
说起宋未他们家,顾朝想来也是频频摇头的无奈。
宋未的爷爷长的并不好看,但是个务实勤恳的人,年轻的时候跟着路过的商队出去打拼,赚了钱回来村里,跟其他的兄弟们分了家,也不拿祖辈什么财产,自己用积蓄买了十亩良田,每天早出晚归的,一个人就把十亩田地照看的好好的。
一年两季的小麦收成相当的客观,宋未他爷爷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大部分的收成都运到镇里卖了换成钱存着。
这个世界的小爷和小哥儿的比例几乎是4:1,像宋未的爷爷这样长的不好看家里底子也不好的,就一直拖着没娶上小哥儿,宋未的爷爷这么拼命存钱也只是想能够讨个小哥儿,再添个小孩,一家子夫郎孩子热炕头的。
后来宋未的爷爷存够了钱,花了大把的聘礼,终于从隔壁曲家村娶了个小哥儿回来,那个小哥儿家里穷的很,就是看中了宋未爷爷手里的那些钱,小哥儿自己身体也不好,可是宋未的爷爷不嫌弃,两个人就这样凑合着把日子过了下去。
可是就是这样本本分分的两个人,却生了一个好吃懒做的小爷,就是宋未他爹,宋三石。
早些年还好,宋未的爷爷身强体壮的,儿子不懂事就只能自己撑着,宋三石仗着自己的爹爹能赚钱,三不五时的到镇里跟一群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还上小倌馆把其中一个小哥儿的肚子搞大了。
那个小倌就是宋未的阿姆梁光秀,梁光秀也是个有心计又难缠的主,他挺着肚子到顾家村里又哭又闹的,闹得每家每户都知道宋家那个败家儿子把一个小倌的肚子搞大了,宋未的爷爷没办法,只能花钱替梁光秀赎身,再让宋三石娶了梁光秀入门。
至此之后,宋未的爷爷就一个人养一大家子。
梁光秀的那一胎,生的是一个小爷,就是宋未的哥哥宋矛,隔了三年,梁光秀才又生了宋未。
宋未一生下来,虽然是个难得的小哥儿,但是半边脸都被红色的胎记罩着,看着不是十分的好看,有些悚人,不像他哥哥宋矛长得像梁光秀,好看又帅气。因为这个,宋未并不得宋三石和梁光秀的喜爱,反倒是宋未的爷爷,对这个“丑”孙子疼爱的紧。
可惜宋未的爷爷因为劳累过度,在宋未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没了家里的顶梁柱,宋家也就日渐衰败了。
宋三石游手好闲惯了,田地里的那些体力活根本不愿意干,就把家里的十亩地租给村里人了,如果要是节省些,靠着那些租金,一家四口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但是宋三石和梁光秀就不是能吃苦的人,没几年就吃光了宋未爷爷留下的那些积蓄,然后只能靠着租金过活,可是完全不够。宋三石就开始卖地,当初的那十亩地,现如今剩下的也不过就两亩了。
宋未的哥哥宋矛,也是跟他爹爹宋三石一样好吃懒做的人,宋家剩下两亩地里的活,反倒是宋未这个小哥儿一肩扛起来的。
先不说钱不钱的事情,光宋家这样一对爹姆,这样的一个小爷,寻常人家根本不愿意把自己家的小哥儿嫁进来,所以宋三石和梁光秀就开始打起了宋未的主意,一样都是小哥儿,要是一个换一个,这样谁都不吃亏,而且还不用花钱。
宋三石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好极了,寻了几家一样都有小爷和小哥儿的人家问了问,别人当面不好折了宋三石面子,只能推说宋未长得太丑自己家小爷不喜欢,就拒绝了。
因为这个,宋未家里人几乎都把宋未当成仇人看,有时候宋三石心情不好了,甚至会对宋未拳打脚踢,他阿姆也不拦着,好像宋未不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一样。
这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宋家人又对着宋未闹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黑皮
5|005 一斗子米
顾朝扶起宋未的时候,才看到宋未没有被胎记覆盖的半边脸,又青又紫的,肿的老高。
看起来不像是今天早上刚添的,应该是昨天就挨了打,怪不得昨天顾朝不见宋未再来看他。
顾朝猜的不错,昨日宋未的哥哥宋矛跟一群混朋狗友一起喝酒,被嘲笑二十一岁还讨不到小哥儿,喝的半醉的回了家,宋矛就冲宋未撒气,重重的甩了他一巴掌。
这个时间宋矛还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可是宋三石和梁光秀的此番折腾又是因为哪般呢?
“当初真是不该把你生下来,这副丑样子,居然连个上门求亲的小爷都没有!真是丢尽我们宋家的脸面!现在居然还学会了偷鸡摸狗的勾当了!你说,那一斗子米,你去起干什么了?”宋三石破口大骂着。
宋未靠着顾朝站了起来,低低的垂着头,任由宋三石骂着。
梁光秀看着已经可以健康下地行走了的顾朝,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说你前日怎么一直躲在厨房不出来,那一斗子米肯定是被你偷拿了,进了这个小杂种的嘴了!”梁光秀说的言辞凿凿,还伸了一指冲着顾朝指指点点的,。
宋三石那双混沌的眼也转向了顾朝,前些天就听到顾家的小哥儿在顾安出殡那天掉进了村口的河里,虽然人是从河里捞出来,但是大冬天的被冷水这么一泡,肯定是出气多进气少活不了几日了。
这才几天,顾朝居然就完全无恙的可以下床了,其中必有什么蹊跷。
“三石,我们家那一斗子米可是花了二十个铜板跟南方来的商人买的,跟我们平常吃的小麦仁完全不一样的,看看朝哥儿这白里透红的模样,肯定是吃了我们家的米补身子了。”
这下顾朝算是明白的,宋未昨天给自己喝的那罐子米粥用的就应该是梁光秀口中那一斗子米,而且是瞒着家里人偷偷拿的。
这个世界南方和北方还未开始正式通商,也没有什么航运的途径,就靠一些挑货郎四处走动,所以南方洁白如玉的水稻在北方来说还算是稀罕玩意。
“对的对的!肯定是这样的!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败家东西!”
宋三石频频点头,脸上涨满了怒气,随手抽了自家门边的一根木条,大手扬的高高的,朝着宋未还想开打。
刚成年的小哥儿和中年的爷儿体型上有着天壤之别,顾朝当然是顶不过宋三石,只能把宋未揽到自己身后,闭着眼等着宋三石的木条落下来。
可是预期的疼痛没有来,反倒是听到了宋三石的闷哼声。
原来是一直站在顾朝身后的顾怀见哥哥要挨打,从后面冲了出来,小小的身子直直的往前冲,用全部力道撞在了宋三石的肚子上。
宋三石没想到还有顾怀这一招,不设防的就被撞倒了,向后仰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居然被一个六岁的小娃娃给使了阴招,宋三石怒火中烧了起来,手里的木条一扬就冲着顾怀去。
“小怀!”
顾朝离顾怀几步远,伸手也勾不着他。
眼看着宋三石手里的木条就挥下去了,顾朝心疼的紧,却不知道从哪里伸出另一只手,比宋三石的手更宽大,那手一下就抓住了宋三石的手臂,让他不能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