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昊,你猜我在外面看到了谁?”
华飞宇呵呵笑了两声,他就说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花厅里居然有昨天那个小东西。当然,这还不是他跑回来的最主要原因。
“……”
常昊心里不受控制地一跳,约略知道了好友说的是谁,这家伙一向藏不住事儿,从他脸上就能看出来。
“就是昨天撞到你的小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
华飞宇等了一会儿不见好友回答,只得无趣地自己说出了答案,真是越来越无聊了!以前起码还会配合地问一声。
“不去。”
常昊面无表情地盯着账册,如果他真的去了,不就是摆明了向好友说,那孩子在自己眼里是特别的?虽然真的有那么一点点——
“其实是张管事让我请你去,有件事他不能做主,小东西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华飞宇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从小的朋友,他还能不了解常昊的性子?想去还死撑着,死要面子呗!
嘿嘿,这具体什么事儿,他得卖个关子!
“你知道怎么培育瓜苗?”
听张管事讲了事情原委,常昊的注意力立刻放在了面前的孩子身上,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商机。
“嗯。”
苏末点点头,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撞到的人,就是常家商团的少主。
明明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寡淡的表情下,如今却带着一种杀伐果断的气势——这样的事本该是由秀娘出面的,谁知她一听这人的身份,就紧张的话都说不好,更不要说谈生意了。
“奇怪啊,你一个小不丁点儿,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华飞宇绕着小孩儿转了几圈,用手比比,才到自己胸口,培育瓜苗这种事,该是一个小孩会懂的么?
“偶然知道的……”
苏末很想抗议,不要再叫自己小东西,只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他今年几岁?”
华飞宇突然看向一旁的秀娘,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七岁。”
虽然不知道这么问是为了什么,秀娘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她还在那三百两银子的冲击里,没有缓过神儿来。也不太相信小孩子家能筹到这笔钱,现在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七岁就这么聪明冷静,从容不迫,也太不可思议了……让人无法相信。”
华飞宇抚着下巴,似自言自语,探索的目光在那张小脸儿上梭巡。
“……”
苏末脸色微变,他这也是一时情急,为了早点儿筹够三百两银子,如果因此露出什么马脚——该不会,被当做怪物烧死吧?
“你大哥才是奇葩。”
看到小孩儿神色有些不对,常昊不自觉地开口,说完之后,连自己也觉得这行为有些反常。
“什么奇葩……我大哥是天才。”
一听这话,华飞宇不干了,他大哥可是久负盛名的天才少年,今年才十五岁,就得到皇上的重用,做了礼部尚书。
在华飞扬的光辉下,其他人绝对会变得黯淡无光,至于苏末这样的,那真是不算什么了!
“……”
常昊无语,他就知道,这个恋兄成狂的家伙,只要一提到华飞扬就什么都忘了。 也幸好如此,他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反常。
眼看话题被转移到“莫名”的方向去,苏末心里反而悄悄松了一口气,其他事自己都能淡定以对,只有这一件,可能是心虚的缘故……
“我还是要同你说明白,如果你保留种植方法,将来的收益一定比现在得到的多。一旦你把种植方法卖给商团,就决不允许再告诉任何人。你们家,以后也不能再继续培植瓜苗。”
常昊把这桩交易的利弊分析了一下,常家商团做生意一向以诚信为本,他也不屑骗人。不过,在商言商,有些规定也要说的分明。
“树大招风,我们也没有能力保有这方法,迟早会被发现,还不如卖给商团。”
苏末心思通透,遇到这样的买主,索性也将心里的盘算说个清楚。他很庆幸今天遇到的是这个人,不然未必能够卖到三百两,总要有人识货才成!
常家商团的少主么?他觉得这人真心不错!
“喂,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在秀娘她们离开之前,华飞宇临时起意,拦住小孩儿问道。话落又觉得,应该先自我介绍,复又道,“他叫常昊,我叫华飞宇。”
原来,他叫常昊啊!苏末点点头,至于另外一个,自动忽略。犹豫了一下,他轻声道:“苏末,我叫苏末。”
尽管当着秀娘和兰花的面儿,他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翠花什么的,那么丢脸的名字,还是算了!
走出门的时候,苏末不经意间发现,那个表情仍旧凉薄的少年,嘴唇动了动,似吐出了两个字……
“小弟,你什么时候叫苏末了?你怎么能——”自作主张擅自改名字……
“我知道那名字你不喜欢,可那是算命先生根据你的命格,特意起的。”
秀娘叹了口气,倒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她只是担心——
“放心吧娘,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说了,苏末可以做我的大名,翠花做为小名儿。”
于此,苏末早有准备,此时不慌不忙地说了出来。
“苏末?末,那是什么意思?”
兰花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结,反而对小弟的新名字很感兴趣。
“很简单,先生说了,末是最后的意思,我是咱家最小的一个孩子。”
在以前的苏家,末是老小,是最受宠爱……
来到这个世界,苏末发现,唯一能够纪念从前的,仅仅剩下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无耻下限
“这是三百两银子——”
轻飘飘一张银票,在秀娘手里却无比沉重,一路上她揣在怀里紧紧的,生怕不见了。
“哟,银票该不会是假的吧?”
周文秋上前一步,就想接过银票,还是不相信她们这么快就能筹到银子。苏家那些个亲戚,不是穷,就是势力,根本就不可能借。
“慢着,你先写一张放弃妞妞的文书,从此两家再不相干。”
苏末在一旁出声阻止,这些人的无耻那都是无下限的,还是有个凭据比较保险。
“写,我这就写!”
虽然隔着几步远,常家商团的银票周文秋还是认得的,这银票自然是真的。也顾不得其他,他立刻应声道。这就算是卖个黄花大闺女,也用不了三百两银子,在他看来这实实在在是赚了。
“……”
桂花在一边搂着女儿,一言不发,到如今她对这个人已经失望透顶,再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眷恋。
周文秋不愧是“读书人”,大笔挥毫,很快就写好了一张契约书,小心将墨迹吹干,又重重按了自己的手印。
红红的朱砂手印,在纸上如同血一样的红,桂花的心也在泣血。她也伸出大拇指,重重地按下自己的手印。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要用银子买回来,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荒唐可笑的?
“妞妞,娘带你离开这儿……”
收好契约文书,桂花抱起女儿,在她耳边轻轻地道。从始至终,周家就只有周文秋出面——周家,她再不想踏进来一步。
“乖女儿,跟着你娘走吧……”
周文秋的视线勉强从银票上移开,眉开眼笑地冲着女儿挥挥手,毫无半点儿留恋地道。
“周文秋,你一定会遭报应。”
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猪狗不如的爹。桂花看了他最后一眼,平静地道。
出了周府,一路上,妞妞都安静的像个瓷娃娃,长长的眼睫毛低垂着,似乎对外界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反应。她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不愿意出来。
“前面有一家布摊,妞妞身上穿的也旧了,给她扯几尺布做两件新衣裳,再买点儿好吃的回去。”
好在卖瓜苗刚得了十五两银子,秀娘这手头挺宽绰,再看大家都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有意提高声量儿笑着道。
“娘,还是算了……以后家里又多一张嘴……”
桂花勉强露出一丝笑,实打实地道,这使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什么算了?我说买就给买,我这个做姥姥的,也该买点儿见面礼……”
秀娘说着也心酸,这外孙女,她连抱都没有抱过,看看那小模样儿,实在招人疼。只可惜,这孩子命薄!
“回去让先生给妞妞看看,他那么厉害肯定能治好。我还等着妞妞叫我舅舅呢!”
眼见气氛越来越凝重,苏末忙扯开话题道,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事儿,自闭症的孩子,需要更多关心和爱护。
都说小孩子懂什么?事实上,她们最能辨别一个人态度的好坏,最直接的感受外界所传递的一切讯息。
“以后不要总让她一个人呆着,试着多和她说说话……”沈清河本来不想管“闲事”,无奈被好徒弟哀求一通,只得就范。都说这一物克一物,这孩子就是生来克自己的,“这些药拿回去,一天一副,注意火候……”
“谢谢先生,谢谢!”
桂花抱着妞妞,千恩万谢,知道小弟还要留下来继续医治,抱着妞妞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