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莱看到了灶台边的一个笔记本,拿了起来,随意翻到一页。
[四月二十八日:
青椒土豆丝,韭菜炒蛋,土豆鸡块,番茄鸡蛋汤不吃青椒,韭菜也吃得少,土豆吃得多。]
[四月二十九日:
香菇青菜,茄子烧土豆,糖醋排骨,小青菜豆腐汤糖醋太甜,茄子也不吃。]
[四月三十日:
烤鸡翅,炖蛋,清炒西兰花,蛋炒饭
忘记了,不该做太油腻的东西,以后要注意。
明天假期,可以中午在家里剁馅包饺子吃。]
[五月一日:
荠菜猪肉饺子,三鲜饺子
既然不吃荠菜就说啊,不说也别买回来啊!做了不吃,小心我附身以后自己全部吃光啊!]
这就是萧阑的另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将每天烧的菜都记下来,他身为鬼魂天天都闲着无聊,就想着每天都要翻不同的花色给何墨吃。他却没想到何墨竟然还这么挑食,一边把何墨不吃的菜记下来,何墨不喜欢吃的菜那么萧阑也就不会再做。
但是现在这本笔记本却被一个陌生人拿在手里,萧阑顿时觉得,有点丢脸了。
而林莱的内心也是震惊的,他看着那笔记本就连手都在颤抖,他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脸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的萧阑。来之前他是觉得何墨身边的确有怨灵存在,为了害他的命或者夺取何墨的身体,但此时他不反驳自己也不行了。
这个怨灵,竟是真的在照顾何墨。
但为什么?一个怨灵身上因仇恨而积压至今的怨气,是做不了假的。
其实更加令林莱震惊的是,何墨显然是知道的,但却仍然和一个怨灵生活在一起。
“你们在做什么!”
房子里的两人一鬼同时被吓到了,同一时间看向了站在门口脸色冰冷的何墨,他的黑眸里第一次如此明显地带着压抑的愤怒。阴郁的视线从何晓期再看到林莱,让两个人同时心里感觉直发毛。
“出去。”何墨的双眸如同冬夜的潭水般,他不想问这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也不想问为什么要进来。何墨只是根本就不想看见这两个人,更加不想有外人步入自己的家门一步。
“对不起啊,何墨。”本来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何晓期却突然服软了下来,但转而变得更加激动,眉眼里满是认真和焦灼,“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个房子里有鬼,是,是怨灵!何墨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你看到了?”何墨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微蹙着眉然后看向了何晓期,黑眸里似乎凝聚起了暗藏的风暴般。看到何晓期愣在了那里,何墨的视线又落在了站在厨房的林莱。他走了过去将菜放在桌上,然后从林莱的手中拿走了那本萧阑的笔记本,“还是你看到了?”
林莱看着何墨一时忘了该怎么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瞥了眼萧阑的方向。
“你为什么可以看到。”何墨看林莱的反应便知道了,这个人是真的可以看到萧阑的,但是何墨想要知道为什么他可以看到。何墨想要见到萧阑,不是靠感觉,不是靠其他人的眼睛,而是靠自己的双眼去亲眼看到那个人。
“我天生就能看到的。”林莱下意识地就回答着,他似乎总是从何晓期的口中听到何墨的名字,久而久之的甚至于如同何晓期一般,心中对着何墨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感似的。
何墨低垂了下眼帘,看着手中的萧阑的笔记默不作声。
“何墨,你竟然知道?”被忘记在一旁的何晓期愣了一会儿之后,自己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惊诧地踏了几步走到何墨跟前,“你既然知道的话怎么还呆在这里!那可是怨灵啊!萧阑他三年……”
何墨抬眼冰冷,何晓期的话顿时从口中咽了下去。
“萧阑他怎么了?”何墨一字一字地说着,那说话的力度似乎让人无可辩驳,像是何墨不容许任何人说萧阑一字一句;像是萧阑本身就是属于何墨的,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像是萧阑是何墨人生中他人不可窥探而不可触碰的禁忌。
“人类与怨灵长时间在一起的话会折损寿命的。”看着何晓期被迫安静的模样实在太委屈,林莱忍不住开口帮自己的好友说话了,“特别是,死前受到过虐待的人,若是仇恨的执念深怨气便会更加强大。我父亲就曾经提到过,如若放任不管的话,这样的怨灵能够依靠自身的怨气和仇恨将人类的生命力一天天耗尽,多半是枯竭病死。”
何墨的手一颤,萧阑的双眼猛地瞪大。
原来是这样,这就对了。萧阑的心里喃喃地说着,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好端端的人才这么年轻就会得脑癌。不应该的,这根本就是不应该的,是因为[萧阑]的执念,[萧阑]的仇恨,[萧阑]的诅咒,让才十九岁的何墨便被迫承受了不应该的病痛和绝望。
萧阑有的时候会想,如若何墨病死的话,那算不算是他亲手夺取了何墨的生命。
但原来,不管怎样,何墨都是被萧阑害死的。
“而且你身上的黑气是被附身太多后的结果,已经蔓延全身了。”林莱眯眼看着何墨的全身,似乎透过那层衣服已经看透了何墨身体上埋入血肉的黑气。林莱转过头来看向萧阑,萧阑的脸上露出了似是惊诧似是迷茫的神情,林莱思考了下用了自认为比较恰当的词,“我知道你不想害他,但是,你们如果还是继续这样的话,何墨他……会很危险。”
何墨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萧阑似是一时还未消化掉林莱说的话,而何晓期是完完全全被吓到了。他连忙伸手用力抓住了林莱的胳膊,眼睛瞪着注视着林莱,“那,那有什么方法的吧!你们家不是就是做这个的吗?一定有办法救何墨的吧!”
“有是有,但是何墨得先离开……”林莱微蹙眉思考着说着,不管怎么样,这里是不能再呆了,而且名为萧阑的这个怨灵,也真的应该回去让自己的父亲想办法该如何是好。
“不用,你们走吧。”何墨轻而易举的却将两个人的话都推了回去。
“何墨,你是想死吗!”何晓期瞪大眼看着何墨。
何墨不答,那双眼里无悲无喜,偏偏就是这样的空洞和沉默让何晓期愈发的心慌焦灼。
“何墨!”何晓期喊着,伸手一把拽住了何墨的衣领,抬起眼正视着何墨的双眸似是不理解似是不相信,似是愤怒似是惊慌,“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不懂啊!”
“你说话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爸爸又怎么知道!我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就算你讨厌我们,恨我们也好,你说出来啊!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越说越发的激动,何晓期通红着眼大声地吼了出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为了萧阑吗?那个人三年前已经死了啊,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恨着你的怨灵而已!你是傻子吗,真的要为了以前的一个初中同学就自顾自地把命也搭进去?”
“你为了一个死人要放弃生命,你怎么不看看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呢!”
何晓期喊完这句话之后,眼泪突然无知无觉地从通红的眼眶里落下来,他的声音哽咽着。何晓期的手缓缓松开,从何墨的领口滑落下来,然后伸手用力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何墨安静地看着何晓期,没有吭声。
房间里,顿时死一般得寂静,只听到可以压制的抽泣声,冰冷而又僵硬。
林莱看着何晓期低头抹泪,何墨站着默不作声,看不出何墨到底在想些什么,而那怨灵萧阑微抿着唇也无法做些什么。虽然不关林莱什么事,但是他此刻站在这里也觉得紧张不安,林莱想要开口随意说些什么,直到看见了窗口的那一抹有了白意的盆栽。
“那是铃兰花吗?”
何晓期震了震,抬头瞥眼瞪了林莱一眼,不知道林莱这个时候提铃兰花做什么。而萧阑倒是视线望了过去,萧阑虽然一直都不知道那盆栽是什么,但是萧阑知道何墨对那盆栽很照顾。
原来是铃兰花啊。
“铃兰五月开花,花语是幸福再来。”林莱轻声说着。
萧阑和何晓期同时怔住。
不由得便在心里浮现出了这个问题,那么,何墨的幸福再来了吗?
一个,如此珍视着这盆花的人,是在真的期待着幸福到来的吗?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却一直一步一步自己走向通往深渊的不归路,从未朝近在咫尺的光明回头。
何墨转过头去,然后缓缓走到了窗口。
“何晓期。”何墨看着那盆栽,然后唤出了那个人的额名字。
何晓期的瞳仁颤抖着,他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望向何墨。这好像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听到何墨叫过自己,也是第一次何墨如此温和地对他开口说话。
“明明开得正好的花,为什么要摘了它呢?”
浓密的绿叶里躲藏着白色小花苞,让何墨眉宇之中难得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神色来。他的手指触摸到了花苞的外层,他就那么轻轻的,用指尖触碰,柔软,纯白,然后用掌心轻柔地托起。
“别摘了它,一摘,它就没了。”
他转过头来,依着自己的感觉望向了萧阑的位置。何墨知道的,此时此刻萧阑也一定正在注视着自己。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即使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目光,甚至于都看不清自己的时候,在萧阑的视线深处永远都珍惜地藏着何墨灿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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