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一个湿漉漉的牙齿印,陈慕擦了一下,炸毛了!
“啊啊啊!陈舒!你敢咬我!快让我咬回来!”
两个人笑闹着去了超市,提着两大兜东西出来时外面下了雪,细小的冰凉的雪粒砸在脸上凉凉的,陈舒自然的牵着陈慕的手:“下雪了。”
陈慕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扯出一个笑容:“嗯。下雪了。”
过了会儿又加了句:“好冷啊!快回去。”
陈舒宠溺而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长臂一伸把人捞过来:“哥,帽子。”
陈慕带上帽子,嘻嘻哈哈的提着轻很多的塑料袋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陈舒还站在后边一脸傻笑的站着,又喊了句:“小舒。快来。”
“唉!来了。”
换了衣服去年会的乔瞻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陈慕,一张脸臭的跟吞了粪似的,吓得周围的莺莺燕燕有多远躲多远。
大年三十那天,两兄弟凑在一起包饺子中间陈慕手贱往陈舒脸上抹了一把面,结果就成了兄弟大战。
陈舒手巧,陈慕纯粹是来捣乱的,两兄弟坐在一起,陈慕捏着一小团面,这样扭扭那样捏捏,幼稚的不能看。【捂脸。】
“看!太阳!”陈舒昂了一声,用沾着面米分的脸蹭了蹭陈慕的脸,成功的惹得他笑着躲开,两个人闹腾到八点饺子才包完,陈舒看了看时间喊在客厅看电视的陈慕:“哥。先去洗澡!”
陈慕哼哼唧唧站起来,眼睛盯着电视不愿意动,被陈舒箍着腰直接抱到浴~室:“洗完正好吃饺子。”
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陈舒笑的十分贤妻良母,端着两大碗饺子搁在小桌子上招手:“哥。过来吃饭。”
陈慕笑嘻嘻的走过去,吸了口气:“好香啊!”
两个人坐在狭窄的客厅里,吸溜着鼻子捧着猪肉白菜馅饺子看电视上的节目嘻嘻哈哈的笑着,外面有人在放烟花,震耳欲聋听不清电视里面的声音但氛围已足够让人感到幸福。
陈舒坐在他旁边,递了个醋碟子,陈慕沾着吃,吃到一半向陈舒伸出碗:“给我点汤。”
陈舒倒了半碗汤给他,陈慕喝了一口,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别提多美。
别人家的春晚是什么样陈舒不知道,但是在这个小房子里,他和他的哥哥很温暖很幸福。
两人挤在洗碗池边上洗了碗,摆放整齐抱了张毯子坐在客厅的半旧沙发上看电视,面前放着瓜子花生和一小盘红枣。
两个人裹在一张毯子里,嗑瓜子吃花生,累了就嚼颗枣,渴了就喝杯热茶,困了也不在乎守岁,争先恐后的抢着上了床躲在被窝里呼吸紊乱却喜悦。
似乎以前那些压抑的苦闷的被迫成熟的日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两个终于迈入十八岁的少年幼稚的笑闹。
陈舒翻身夹住陈慕冰凉的脚,习惯性的暖着:“哥。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呢?”
陈慕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回望他,窗外依旧灯火通明,璀璨的烟花在远处的天空炸裂又消失,只留下白色的烟幕。
陈慕看着陈舒的眼睛,浅褐色的眼睛里只有这一个人的影子,嗓音里满是喜悦:“希望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
陈舒点头,语气坚定的像是承诺:“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窗外,雪落无声,覆盖大地。这一年,他们十八岁。谁也不知道以后的路会走到什么方向,是相亲相爱还是天人永隔。
对数字天生灵敏的少年,不仅直接被保送w大,还是省理科状元,比第二名足足高了二十四分。
成绩出来的那天,陈慕激动的没睡着,昂首挺胸的走在外面恨不得见到人就说一句:我弟弟是省状元!幸好他是个矜持而害羞的人,不然······后果不堪想象。只是到底没忍住炫耀,给乔瞻泡茶的时候,陈慕乐呵的整个眼睛都要变成一条线:“老板。我弟弟通知书下来了。”
“嗯。”乔瞻不乐意,他生气,特别生气,从上一年年会被放鸽子到新年伊始的时候陈舒那小子得了流感,陈慕每天紧张得不得了,春游也被那小子耽搁了,好不容易没事了吧,终于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吧,陈慕又开启了学霸模式,说陈舒现在工作体面了,连着提拔了好几个层次,他不能给他丢人,要好好充电,所以天天抱着几本英语书不撒手。
这也是个机会,乔瞻想自己可以从细节出发,在他看书的时候倒杯热水放在手边这种事情也是可以的嘛,但是······那群万恶的秘书们,都炒了都给本老板炒了!
然后陈舒回去高考,等成绩,通知书下来顺便成了省状元,陈慕满心满眼就剩那个狐狸精,根本看不到他这个金光闪闪的优质精英男。
“您知道啦?”陈慕有点失望,他还想着好不容易能炫耀一回呢,外面的秘书团太恐怖,他有点不好意思呢。
乔瞻见他失望,迅速脑补了十万八千字他想要亲口告诉我。证明:他在意我。
乔大老板很激动啊。
乔大老板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了!
乔大老板要主动出击了!
结果听到陈慕小小声的一句:“那您知道我们家小舒是省状元吗?”
乔大老板偃旗息鼓,低下头失落无比,带着深深的怨念的说:“不知道。”
陈慕眼睛里biu的一下亮了起来:“我们家小舒打小呀······”
炫耀炫耀炫耀~
总结词:“真没让我失望!”
满满的炫耀。
陈舒不仅没让陈慕失望,他简直是没让所有人失望,所有从幕后投资人霸道总裁乔瞻到村里小卖部的大妈,都包含在内。保送名额陈舒没要,现在手里拿的是正儿八经的录取通知书。陈慕捧着印着大学校门的通知书恨不得亲上两口,晚上睡觉也要压在枕头底下,说是怕人偷走。陈舒一边觉得好笑却只能由着他。
挑了时间请了假两人去公墓看陈爹陈妈,年后陈舒在陵园买了个小盒子,把陈爹陈妈的骨灰放了进去,现在两兄弟对着小盒子里的照片说话。
陈慕这会儿一点都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反而像个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油条,有种掏心掏肺拉扯了数十年的兄弟终于出息了的感慨。
他仰着脑袋红着眼眶对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念叨:“爸,妈。小舒考上大学了。咱们老陈家有出息了呀~您二老在天上要好好保佑小舒······”
陈舒看着一本正经说着不知打哪学的台词的哥哥,红涨的眼眶愣是没掉出来一滴泪水,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哥。”
泪眼朦胧泫然欲泣的陈慕扭头看他,懵懂而无辜:“嗯?”
“走吧。”顿了顿又加了句,“让爸妈好好休息。”
陈慕点头,擦干净眼泪跟着陈舒回去。
也许是生活太过平庸,陈慕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所处的是真实世界,而不是一个所谓的虚构剧情。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就是人生。
而,陈慕经历的就是这些,直到他倒在茶水间。
被人送到医院,陈慕才反应过来,啊,这样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啊。
☆、第35章 两年
两年。
不过白驹过隙。
陈舒到医院的时候乔瞻坐在手术室门前的椅子上,颓然的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像一只走到陆地上的鱼,只能依靠这样的姿势获得一点氧气。
陈舒走过去,冷静的脸没有一丝动容,似乎里面命悬一线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签下手术风险责任书的时候他的手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只是等待的时间太长,黑夜落幕白日登场,与过去的时光并没有任何不一样,却无端的觉得寒冷。
风从心底起,寒自百脉生。
乔瞻递过来一支烟,指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带着肉~眼可见的抖动。
陈舒接过,点火,抽烟,深吸一口,白色的烟雾深入肺腑沁入心脾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这一刻才开始疼,撕心裂肺的疼。
他站在那里,指间的烟刹那间沉重如巨石,再也抬不起来,远远地一个声音传入耳膜,带着愠怒:“病人家属,医院不能抽烟!”
惊醒般灭了烟,把乔瞻手里的东西全都扔到垃圾桶里,却没了回头的勇气。他背对着手术室,甚至不敢看后面的情况。
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循环着聒噪,如同从识海深处盘旋着挣扎着要向他索命的厉鬼,一声一声不停歇的平静诉说着。
“病人这个情况活不到二十岁。”
“活不到二十岁。”
“二十岁。”
······
死神定下的时间,他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从来没在意过?现在想起来会不会已经晚了。
他们,已经二十岁了。
还来得及吗?
醒来时眼前是刺眼的白,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手掌下毛茸茸的触感让人心安。陈慕想说话,被鼻子上的氧气罩阻挡,但是身体的震动成功的引起手边熟睡的男人清醒。
“哥。醒了?”陈舒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却轻柔的如同羽毛,有种细心呵护的温暖。
他抿着嘴唇笑了笑,眼眶微红:“要不要喝水?”
陈慕点头,等陈舒把碍事的氧气罩拿开才试探着说了句:“在医院?”
“嗯。”陈舒拿棉签沾水润了润他的嘴唇,“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