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才知道。
第十九章
许楠试着写了一封信，留在卧室书桌上，一眼就可以看到。他想知道现在的许北是否还存有原来的记忆，想再次确认一次自己的想法，想知道…
许北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许楠落笔，盖上笔盖，将信纸工整叠好，放入了信封里。他看了一眼时间，呼出一口气，挪开椅子，背上书包去了学校。
班级里的人还是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同桌也不怎么和他说话。索性，许楠向老师提出申请，一个人坐在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无聊时，就支着下巴看外头。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变化。
第一堂课正好是班主任的课，她进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许楠起初是没怎么注意的，但是当那人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许楠才猛的看向讲台。
他说他叫许北。
那人长得和许楠不一样。许楠是一副清秀模样，黑色碎发，琥珀色眼眸，T恤套身，露出了锁骨。而那位许北，却是笑着的温和样子，褐色头发，咖啡色眼瞳，还一本正经地穿着学生制服，看着就是很讨女生喜欢的类型。
他不是许北，吧。
许楠抿嘴认真思考着，没发现许北朝着他这边走来。
“我可以坐这里吗？”那许北弯眸浅浅笑着问。许楠冷淡点头，又扭过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许北并不在意，脱了外套，和书包一并塞进桌里，只拿了本子和一支笔出来做笔记。他正认真听着，旁边推过来一本书。他歪头看，是这节课的教材，但许楠并没有转过头来，而是依旧看着外面。
许北没忍住弯了唇。
中午放学，大部分学生都会回家休息，余下的小部分人会选择留在教室午睡，顺便还可以看看书。许楠和许北就是那小部分人中的成员。
许楠素来是不会在午休时间看书的，他觉着这样没效率，所以老早就趴着睡了。但一旁的许北却还捧书看着，直到一点才开始休息。于是许北睡了没多久，许楠就醒了。
许楠醒来，揉揉眼伸个懒腰，习惯性支起下巴看向一边。但这次，却看向了许北那边。
许北恰巧也是偏向许楠这边睡着。他闭着眼，可以看到他比一般男生都要长的睫毛。一根，两根…许楠饶有兴致地数了起来。他越靠越近，甚至听到了许北的呼吸声。许楠一点儿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直到许北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来，他才被吓到站了起来，还踢倒了自己的凳子。
于是许北被吵醒了。
许北有轻微起床气。
他沉着脸看许楠，惊得许楠连退几步。过了好半天，许北才缓了过来，表情中略带歉意，和许楠说明了原因，这才让许楠放了心。
许楠扶起凳子，又趴在桌上，脸埋在胳膊里，挡住了自己慌乱的神色，也忘了给许北道歉。
毕竟是他吵醒了许北。
一天就这么毫无波折的过去了。当许楠回到家里，回到卧室里时，却发现桌上的信封不见了。他想起今天许北的出现，莫名觉得可怕起来。他烦躁地揉了揉头，思索无果后便放弃了。
他直接倒回床上，两手张开，双眼失神般看着天花板。这世界太奇怪，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为什么他会突然被送到这里来，也是困扰着许楠的一件事。101和许北，似乎有着共同的秘密。而这个许北，到底是不是他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也是一个未解的问题。或许…
许楠猛的坐起，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莫不是这背后有人在操控着一切？
他想到了原先，格子提起过的，一直没被自己引起注意的——主神大人。
那究竟是什么人？
许楠皱着眉，不得其解。
大概，就是那个人了吧。
许楠整晚都没睡好，因为许北的事。或许，只是他想多了而已，又或许，他早已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了。
一大早起来就想起这么复杂的事情可不是件好事。对许楠来说，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好好过完这一生，而不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搞得一团糟。
他真的很厌恶这一切。
于是在一个很不愉快的清晨，在许楠抱怨了一通以后，他又经历了一次不可思议的事情。
到学校的时候，许楠在校门口深呼了好几口气才进去。而当他到达教室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在他的座位旁边，什么都没有。
许北不在了。
同学们似乎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甚至连老师，都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一样。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好像做梦一样。
许楠看着自己的双手，想着是不是下一秒，自己就会莫名消失。事实是他想多了，什么也没发生。
强烈的事实冲击刺激到他的大脑。他拿起书包，连招呼都没和老师打，直接冲回了家里。
他要用最极端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父母不在家，这方便了许楠的行动。他到厨房翻出水果刀，静静走回卧室，躺进浴盆里，放水，割脉，闭眼。
就这样吧，他想着。
去他妈的任务，去他妈的人格分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楠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流出眼泪的眼睛。
这样就结束了吧。他想着想着，就笑了。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身体也慢慢冷了起来。许楠，就这样结束了这个世界。
用最可悲的方式。
他以为自己死了，但是耳边却有声音清晰传来：“你这是何必呢。”
这声音不属于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不是许北，不是程辰，不是秦安。
他想睁开眼，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他看不清。
旁边声音的主人似乎起了身，叹了口气，不知向谁吩咐了一句：“照顾好他，不要刺激他。”而后是低低的应声。
等那人离开了，许楠才打算说话。但他的嗓子也出了问题，刚张嘴，声带处就有一阵刺痛感。他艰难开口：“这里，是哪里？”
留下的人有些惊讶，第一反应是想去叫离开那人回来，但被许楠拦下了。见许楠似是不愿让自家主子知道他醒来的事，那人才回答他：“家里。”
许楠抿嘴，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但是身体十分不适，故而他也没了继续问下去的欲望。
他摆摆手，自己继续躺着休息。
待他睡着了，床边伺候许楠的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进了主卧，毕恭毕敬地向卧室里的人鞠了个躬。然后低头垂眉，没说一句话。
站着的男人眼神深邃，一言不发。
许北知道主子是在想事，也没敢做声。
房间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静的可怕。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安发出了声音：“他醒了吧？”“是。但是已经失忆了。”
“呵，果然啊。”莫安仰头闭眼，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来。
那时候，许楠不叫许楠，不，他现在也不是许楠。
他是神域之子津九啊。
神域，一个居于人界之上的世界。在这里的居民，都是神。但是神域里也是有低等神、中等神和高等神之分的，而津九和莫安，则是超出高等神的神域之子。神域，也是由神域之子来管理和统治的。作为神域之子，两人是不能拥有爱情的，只能通过类似于人界的代孕方式来孕育下一代。为了规范神域之子的行为，神域还有一个法所。
令这届法所神震惊的事情是，身为神域之子的两人，居然相爱的。不仅违反了神界的规定，而且还是以男子的身份相爱了。这是神域所有居民都无法接受的。
这也是一切的源头。
许北，只是莫安的仆人，作为保镖暂时留在了津九身边。
现在，这一切也该有个了结了。
第二十章
莫安已经忍受不了等待了，所以才会在任务完成前把津九带回来。
整整一个世纪的等待，他已经受够了。至于法所那边，莫安早已解决了。
他不在意津九是否记得他，他只想陪在津九身边。他爱他，不似人间那般困难。
许楠，或者称之为津九，此时此刻，正在另一间房里做着梦。
梦里是他不熟悉的场景。里头有花有草，有白云有蓝天，还有一个很温暖的怀抱。身后抱着他的那人，下巴抵在他的头上，轻轻呼着气。
他听见自己对身后那人说：“真希望能一直这样。”语气里满是渴望与无奈。
那人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然后头靠在了他肩上，轻啄他一口，安慰道：“会的，别担心。我会的。”
他点点头，放松着摊在那人怀里。
画面到此慢慢模糊起来，最后化为一片黑暗。
耳边似是有人在低声呢喃，轻唤着一个名字。那名字让他觉得耳熟，却怎么也听不真切，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想要更加清晰的渴望，和令他躁动的模糊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勾的他心中痛苦难耐。像是挠痒时一直抓不到准确的地方一样。
津九挣扎着醒来了。
他看见那个黑袍男子坐在床边，嘴里喊着“津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