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为吱吱仙子惹了麻烦,可怎么是好。小含心里自责得很。
“罢了。”布云童子自嘲一笑,仿佛看破了什么,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沧桑,“你若不承认,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毕竟你们妖多势重,我一个小小的仙,又如何能够作对?只有默默罢了,只有无声罢了,但是这昊天之下,罪恶毕竟是藏不住的,只是于我,怕是看不到了……”
“那个……”小含小小声开口。
却很快被布云童子的声音盖住了,布云童子接着道:“但是在暗处,我却会一刻不停地,以我清白的身躯,以我天赐的绝世容颜,诅咒这不让人出声的罪恶!”
一仙一狐一草,都僵住了。
清白的身躯,天赐的绝世容颜……
吱吱叹了一口气,同情地看着布云童子,这仙的脑壳子,怕是被打坏了。
布云童在接触到了吱吱的同情目光之后,抖擞了精神,怒视之,鼻中发出“嗤”一声:“怎么,在辱了我之后,还要装作好心,扮给谁看不成……”
小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扯开嗓门:“不是吱吱仙子打的你。”
“哦。”布云童子转过目光,仔细一看,才看到存在感比较低的杂草精,似乎见过几次,但是都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他渐渐想起来了,当初吱吱在天庭的时候,为她说话的,好像就是这个仙。
只是一个等级低下的地仙而已,若非他仙落平阳,这等地位的仙,怕也是配不上与他同桌而坐的。年岁看起来也尚小,浑身上下一股土气,不像是很有见识的样子。
布云童子话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轻慢,沧桑道:“她要骗,骗的就是你这种仙。不仅脑壳子里面没有多少东西,而且还很无能。你怕是,从未见过什么恶行的吧。”
“才不是,虽然是杂草精,但我是很会打的那种地仙。”
布云童子:“呵。”
“其实,其实是我打的你!”小含道,“我今天在这里,就是……就是为了向你道歉的。”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呵,吱吱,我早已认清了你的真面目。”布云童子冷笑一声,“你又何必为了骗我,说这么拙劣的谎话呢?”
吱吱拼命压抑住自己想要讲道理的冲动,站起身,摸了摸低着头、很是愧疚的小草:“小含,道歉无用,这种仙,恐怕只有一种解决办法了。你就帮我一个忙,要是布云童子不答应,那就揍一顿好了。”
小含疑惑:“欸?”
布云童子的额头上冒出了几颗汗,但依旧色厉内荏道:“你,你在开什么玩笑?就算你打我又怎么样,我岂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看来,揍一顿是不够的。”吱吱皱起眉头。
见布云童子脸上出现了一丝“你果然不敢罢”的得意之色,又想起来这小仙以往的冒犯,突然又心痒痒起来,叮嘱小含道,“如果揍一顿还是不行的话,那就两顿好了。”
小含得到了吱吱仙女的鼓励,挺起了胸膛,保证道:“吱吱仙女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布云童子:“喂!”
净灼拔了根狐狸毛,将布云童子捆了起来,交给了小含。
吱吱与净灼站了起来,送小含出去。
地仙庙中,渐渐又传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
“或许,我以前脑壳子发僵。”吱吱走到了门外,“情况变了,就是得想想新思路的嘛。”
狐狸精沉默地跟在身后。
☆、晋江首发
小含很快传来消息, 说布云童子答应了。
吱吱能猜到, 布云童子迟早都会答应, 但是没有想到, 这个“迟早”,会这么早, 只过了几个时辰而已。
吱吱并不担心,布云童子会出尔反尔。
布云童子本就是一个很喜欢逞口舌之快的、脑子缺根筋的、比较轴的仙。
这样的仙, 对于自己说出口的话, 还是挺看重的;认过的怂, 会一条一条仔仔细细地记在小本本上,伺机报复;不会把自己的保证吞下去, 轻易不会毁约。
吱吱于是很是松了一口气。
轻松之余, 心中有些懊悔,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傻乎乎,怎么以前就在布云童子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生了那么暗气,多伤身体, 有那么多精力, 多撸一会狐狸不好吗?
对付这种脾性的仙, 打上一顿,比起说再多道理,都要更管用。
小仙女打开了思路,也不再和肥云讲道理了,开始使用暴揍法。
结果一拳下去, 吱吱总算体会到了,何谓打在棉花上,无处使力。何况,云要比棉花更软上一些。自然也不会因为受了罚,就变得有坚强有个性了。
“就算是不要求你们不被黄云污染,但是反过来白黄云一把,总是可以的吧!”吱吱又老调重弹,开始强云所难了。
云要是会说话,此刻一定叽叽喳喳地说起来了。
——只有我一朵云认为,反过来白黄云一把,比起不被黄云黄一把,要更难吗?
——以为揍一下就会变硬吗,我们走的明明就是能屈能伸的路线啦。
——明明自己也是软软的一只。有本事硬一下示范给我们看看啊!
吱吱把云放开了,举起手中古朴的云梭,放在了眼前。
那一刻,她放弃了思考,转而摩挲着云梭上的花纹,带着玄学家的目光,注视着云梭,缓缓道:“织女姐姐,你当年也遇到了这件事吧,如果是你,会是怎么处理呢……”
这么说了之后,吱吱似乎看到了云梭震动了一下,像是要告诉她什么似的。
但是很快地发现,这又是她以前对云梭皮了几下的结果,不由得觉得自己又有点傻,颓然地坐下,趴在椅背上。
狐狸精坐在一旁,伸出手来,轻轻地抚着吱吱的背:“从创世之时至今,这凡界经历过无数次的灾难:洪水、旱灾、冰期、火山、大流星……这次的黄云,不过是其中顶不起眼的一场。迟早有结束的那一天。人间那么多凡人,从来不会都死光,留下来的几个,繁衍个几代,便又会恢复……”
一只活了十几万年的狐狸精,也许在有些方面显得没有见识,但是对于生死,却是不会缺乏见识的。
吱吱把背拱起来一点,反驳道:“放在整个世界的历史上,也许这场灾难微不足道;但是参与其中的每个受灾者,却都只能够活一次。我做过凡人,所以我懂得……妖王大人,你在劝我放弃吗?”
“我并非要你放弃,只是想要提醒吱吱一点:对于凡界的存亡,其余两界的任何一位,大约都是这么看的。”净灼道,“这不是你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不需要全部将责任全部压在自己身上。不过,你若想做,我总是站在你一边的。”
“已经拜托了那么多伙伴帮忙,他们都做好了,最后一个关节,不能卡在我这里!”吱吱挠了挠头,“只有,三天了啊。”
“吱吱想要做的事情呢,向来就是能够做到的……”桃花眼微微下垂,“向来,都是如此的。”
小仙女不知道是第几次抬起头来。
为了让这个院落便于观察天像,狐狸精很贴心地修改了结界,于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天上,也可以把云拉近推远来观察
天上布满了黄色的云朵,一朵一朵,遮天蔽日。整个白日都是黄蒙蒙的,黑夜的黑,也黑得不干不净,脏兮兮的。若非滴漏还在准确地提示时间,几乎要让仙以为,已经到日落的时候了。
这些云布在天上,浓稠,阴郁,甚至不需要下雨。只是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心情极差。各地已经出现了好几例,因为看着这些云,因为太久见不到阳光,又没有什么希望,于是有些人选择了把自己杀掉。
这种阴郁的感觉,让吱吱有几分熟悉。但是又说不上来。
吱吱想着眼线小妖精们的来报,叹了口气,烦躁地低下了头。
突然,手中的云梭一闪。
小仙女突然站了起来,椅子腿滑动,发出“嘎”的声响:“我……知道了!”
净灼问:“想到什么了?”
“天-衣,云锦天-衣!”吱吱道。
“我早该想到的……织女姐姐也经历过的这一切,如果她真如无字天师所说的,是那样一个舍生忘死的仙的话,她不可能……她不可能会忘记留下提示……虽然我不知道,为何织女姐姐,后面居然会被和一个凡人的感情冲昏了头脑……但是,天-衣,云锦天-衣……如若她真的留下了提示,那么就一定在云锦天-衣里面……”
“吱吱打算如何做?”
“我要,回天庭去。”小仙女毅然决然,“我要,拿到云锦天-衣。”
吱吱没有想到,自己再一次来到天庭的日子,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南天门的守门仙兵,容易收拾,净灼拔了几根狐狸毛,变出几只小狐狸,一路打了进去。
越是接近内殿的仙,地位便越是高些,但是都抵抗得都不是很剧烈,只是象征性地应付几下,便作出一副被打败在地、无法迎战的状态,将她们放了进去。倒是还不如守门的天兵硬气。
其中,也遇到了几个仙,不知道是不认得净灼,还是胆子太大,遇到吱吱,还冷嘲热讽了一番。吱吱丝毫不理会。只是让净灼杀进去,不要打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