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还在想,无字天师叫她过来是干啥的。还以为是来当苦力的,但其实……
突然就……不怎么想下去了。
净灼为她鼓劲:“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要为了变强大,是吗?”
吱吱点点头:“是。可是这样……”
但是这回,不想下去也不成了,因为帘子已经被人掀开了。
吱吱看着不远处乌泱泱的人头,把住车子不放手:“妖王大人……”
“我真的陪不了你了。”净灼扶额,向几个道人摆摆手,以示自己并不参与这件事。
无字宗的几个弟子出来,连拉带扯地将吱吱拖下马车,带到了行深所站的高台之上。吱吱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被放在钢丝上的猴子,每个动作都显得古怪而滑稽。
她眼尖地瞄到了,台下好多人的手中,都举着她的塑像、雕像、画像,而且还在喊她名字。
“吱吱——”
“吱吱——”
“吱吱——”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老鼠在叫。
天呢,好好一个仙女,为什么要叫这么一个名字呢。会在尴尬的场景里,更添上一丝尴尬。
吱吱想到了前世第一次做国旗下讲话时候的紧张,但是这个时候的紧张有些不同,这次的紧张中,还有着一丝丝的羞耻。
行深师兄在一旁,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吱吱如何在魔界闯荡,如何与众魔浴血奋战,如何不顾自身安危,如何与阴险狡诈、老奸巨猾的魔族女帝斗智斗勇,终于在受了极重内伤的情况下,拼死将阵法带出。
语言技巧十分高超,生动形象地体现出了她崇高的人格,以及不屈的精神。
台下,已经有很多乡亲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很多小孩子,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向英雄吱吱学习。
要不是吱吱自己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她说不定还真的会当真,但是她偏偏就是这个杀千刀的主人公。所以她清楚的知道:她只是逛了会儿街,在魔宫里睡了几觉,然后泡了个澡,就回来了。
而偷阵法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净灼做的。
但是她知道他们的用心,于是还是没有戳破。好在高台离人群比较远,也没有人能够看到,吱吱的老脸已经红得像块烧红的碳。
吱吱望向净灼所坐的马车方向,见车帘紧闭。
但是她知道,净灼一定在后面注视着她。
吱吱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烫,但是这惊人的热度,明显不仅仅是因为羞耻。而更多的,则像是一种,修炼功法时,将要升级的前兆。
在这个世界里,凡人修士修行虽然有等级之分,但这通常只是外在的界定。并不像是吱吱看过的一些修仙小说里的设定那样,在升一级的时候,在身体上或者体表,会出现一些明显的表征。
但是在突破某一些比较重大的关卡的时候,还是隐隐会有些感觉的。
吱吱天生就是神仙,生来就仙力无穷,直到她突然因为意外而丧失全部仙力为止。天庭中没有任何适合吱吱的术法可以修炼,于是吱吱在这之前,是真的没有体会到过升级的感觉。
此刻,吱吱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某个关卡。
于是盘坐下来,开始调息。
她闭上眼睛,似乎可以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如缕缕丝线,经由台下的人们,甚至更远处的人们,向她传递过来。她知道人的信仰乃是万物之中最为珍贵的信仰。
但是似乎从大地之中,也有一丝微弱而绵长的信仰之力,向吱吱传递过来。
吱吱不知道为何如此。
但是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又是如此亲切而温和。倒像是与她血脉相通,此刻终于寻到了联系。
吱吱睁开眼,发现目光更加清明了。对于世间,也有了更多的感悟。
她突然觉得看破了许多。
此刻,王霸之气中透露着丝丝深不可测的高人气质,高人气质中,又透露着无法掩盖的王霸之气,让人心折。
吱吱板着脸。思索着仙生与哲理。
突然,行深师兄对她传音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周城的百姓,也已经开始给你塑像。”声音里带着笑意。
终于,吱吱还是老脸一红。
这可好嘛,别人家的主人公穿越之后,想要升级,都是靠鲜血与汗手奋斗上去的。唯独她,是靠着不要脸皮,忽悠上去的。
汗水浸透了掌心,吱吱传音回去:“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得说几句啊。但是……但是……我没准备好讲稿,恐怕说不好。不过我临场发挥的水平还不错的。”
行深笑:“不必了,高人就是要高深莫测一点才好。你越是不说话,就越好,要是你像天师那样,整日疯疯癫癫,咋咋呼呼的,根本就不会有个把你放上神坛。仙师已经了解了这个道理,不过他的形象已经毁尽,醒悟得太晚了。这回轮到我了,为了宗门,为了大义,我也只好……”
吱吱不由得又叹了一声,唉。别的忽悠,至少也得自己忽悠,可她就连忽悠,都不是自己忽悠,还得人家帮着忽悠。这大概可以算是,躺着升级了。
“行深师兄真是,做了好大的牺牲啊。”但不知为何,吱吱觉得行深道人仿佛乐在其中。
人群并未感到异常,只见那高尚与勇敢并存的小姑娘,突然盘腿坐下。
但与此同时,九重天上却产生了天震,惊动了一帮神仙。
☆、晋江首发
连日来, 在无字宗弟子的努力宣传之下, 吱吱明显地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仙力在不断地上涨。
每当这个时候, 吱吱就可以想象到, 又多了几个人,听了无字宗弟子的忽悠, 准备把她供起来。不仅如此,她还听说, 有些村子里面, 给她造了小庙。点着长明灯, 供着瓜果点心,还有专人看守。
村民们给她塑的像, 吱吱也去看过。
她再一次意识到了, “神明是劳动人民幻想的结晶,流露着着劳动人民对于自然的敬畏,凝聚着劳动人民朴素的愿望”, 此言非虚。
在神坛上的女娃,胖嘟嘟的, 眉毛和眼睛倒竖, 显示出威严的神情。头上两个哪吒似的小辫, 堆着起码有五层下巴,肥硕如猪。脚下是茂盛的苗茬,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的竹篓里, 还装着两个娃。
吱吱隐身观赏着‘自己’,心中似万马奔腾的草原。
她真的不敢相信,才几天而已,自己形象就成了这样了?
净灼很配合的,没有笑出声。
此刻,一个村妇到庙门口,问守庙的小道童:“吱吱大仙,管生男娃不管!”
吱吱支起耳朵,只听见小道童道:“管,当然管。师兄们都说了,婚丧嫁娶,牲畜配种,升官发财,肥猪长膘,长命百岁,苗不长虫……吱吱大仙,什么都管,什么都灵!”
那村妇还是将信将疑的。
小道童便说:“前头李家那只老母猪——大姐您知道吧,都十几年没下崽了!这不,吃过吱吱大仙恩泽过的猪草之后,上个月,一窝生了二十只猪仔。都是公的。”
那村妇于是很虔诚地进门,开始跪拜起来。
这都信。
吱吱愕然,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她的仙力能够涨得这么快。
净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直到出门去,还在笑。
吱吱怒视,怒视。
整只狐笑到发抖:“没想到,我家吱吱,这么厉害呢。”
“我……发誓,自己真的没有恩泽过什么猪草。”说着,吱吱本来很生气的,但是想着想着,自己也感觉很无厘头。
笑着笑着,吱吱突然觉得那日的风,格外的猛烈,吹得她心里发寒。
自己不努力的样子,挺可气的。
她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仙,要做些对社会有贡献的事情才行。
于是回去之后,吱吱说出了她斟酌已久的打算:做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棉花糖贩子。
净灼那只狐狸听了就很不高兴的样子,狐狸脸拉得老长,说:“又不需要你来贴补家用,况且这天波城里的卖棉花糖的也不少,不缺你一个。”
等到吱吱千保证万保证,说不会给人家吃到狐狸精形状的棉花糖,净灼才勉强同意了。
但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睡梦里生气地挠床,挠得极大声。吱吱只好摁住狐狸爪睡觉。
于是第二天,吱吱的无证经营棉花糖小摊子就摆了起来,她再次化上了糙汉妆,当街叫卖。
摊名:“王天霸棉花糖”,出售的棉花糖从普通的白色棉花糖,到花式棉花糖。应有尽有,物美价廉。
一夜之间,“王天霸面花糖”就迅速抢占市场份额,抢走了天波城里所有其他棉花糖贩子的生意。
天波城里的所有居民,都很快知道了:有一个神秘的矮肥挫糙汉男子突然出现,做得一手好棉花糖。而且这个人做棉花糖不用锅,只用手。
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来的,于是愈发神秘。
次日,吱吱的小摊子门口就排了好长的队伍,昨天吃过吱吱糖的小姑娘们,都含羞带怯地表示,“小糙汉可有婚配?”然后在吃了第二只棉花糖之后,便纷纷流了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