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也许想让我到处去为你宣扬,说仙界不公,天庭陷害无辜,好博取同情,方便你招兵买马……可我不会忘记我是仙,就算天庭真的如此不堪,我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就弃三界和平于不顾的。要是你非得逼我不可,我宁愿牺牲……”
与其像上辈子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吱吱觉得,还真不如成为一个为了和平而牺牲的烈士。
净灼花了些时间,理解了吱吱说的意思,气笑了,“你,未免想得太复杂了些……”说着,又要去揉吱吱的头发。
吱吱躲开了她的手,气鼓鼓地接着道:“难道不是因为这些?你可别告诉我,只是因为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忍不住想要我把你抱在怀里;一看到我,就想拿耳朵蹭我,在我的怀里拱来拱去;还想每天让我给你换水、喂食,理毛、剪指甲、掏耳朵、洗澡……”
再一次被拒绝,净灼不由得失望,但之后,吱吱每说上一条,狐狸心就跳得快上几分。
“别说了,不,以后再接着说……”净灼化成红狐狸的模样,突然扑到吱吱怀中,借重力将吱吱压得躺下,拱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绝好位置,终于安静下来,狐狸脸在爪子下埋着,小声哼哼,“我只觉得你揉起来很好,竟想不到,有这么多的好处。”
见堂堂妖王突然又变成这副模样,吱吱目瞪口呆。
狐狸在她怀里舒心地窝了一会儿,眯起眼睛,知道自己变成原形,果然不会被推开。又过了一会儿,见吱吱还没有动静,才抬起狐狸脑袋,矜持而克制地提醒:“咳,就按你刚刚说的,一个一个试下去,可好?”
极乖极温顺的模样。
吱吱刚刚才把“老谋深算”这个标签贴在妖王身上,此刻这个标签上,却被另一个标签糊住了:“一只貌似极想被驯服的野生动物”。
在吱吱意识到之前,手已经本能地开始顺狐狸毛了。
“啊,我倒是忘记了正经事。”狐狸真的是一副刚刚想起的样子,猛然,又变回了原身。
赤狐突然变成了美得惊人的女子,轻若无骨似的,趴在她的身上,从她的胸口,慢慢抬起头来,直到眼睛对上了她的眼睛。恢复成了传闻中强大不可侵犯的妖王。
吱吱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手还贴在净灼的光裸的后颈上。
心跳好快。
应该是被吓的。
瑟瑟发抖地收回手,歪头,摊尸。
“你现在已经失去了仙力,没有一个仙,可以帮你恢复原来的样子,妖也不可以——”净灼将吱吱的脸掰回来,“喂,我在与你认真说话,好歹装得专注点可好?”
“你们妖族认真说话的时候,需……需要趴在别人身上?”吱吱略有些不自在。
盛世美颜在近距离下,杀伤力还是极大。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女的,野生动物,一只。
吱吱恢复了一脸正气。
“我虽做不到,却知道有一个老不死的凡修可以做到。”净灼的桃花眼里带着点哀怨,如果忽略了她此刻的姿势的话,对于一只狐狸精而言,可算是一本正经极了,“那人专好邪门歪道,剑走偏锋,与任何牵扯上天庭的东西势不两立。可我若把大刀插在他吃饭的桌子上,他一定哭着喊着要来助你。”
吱吱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人是谁?”
☆、暖床
净灼不答,反而继续道:“那人对于弟子入门的要求极其严格,而且即便是被他受为弟子,风险依旧极高。若是失败了,你这条小命,可立马就要从几十年,变成几天了。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想要试一试吗?”
“不然呢,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吱吱道,“我还有些……不太想死得太快……”
“如果只是不想死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妖丹分一半给你。你若吃了我的妖丹,就算是逃到十万八千里远,也消不了我的味道,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的妖精们定会把你逮来给我……那你,就只能乖乖给我暖床了……”净灼说着,吐出一颗金色的珠状物来,随手捏成两半,就要往吱吱嘴里喂,“乖,张嘴……”
吱吱惊讶得甚至忘了拒绝,她心想着传说中妖丹什么的,乃是妖精一生修炼之所寄,应当是极其贵重的,怎么净灼现在的态度,就像在喂一颗糖豆一样?
她严重地怀疑净灼手里的是一颗假妖丹,直到净灼喂到了她的嘴边 ,她反应过来,坚决地说:“不要。”
净灼不由一笑:“我倒是很想这么做,但是你说过你不想不劳而获。怎么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吱吱忙道:“不不不 ,我可以靠自己的。妖丹什么的,太贵重了。以后千万不要随便拿出来给人……”
“好吧……”净灼桃花眼一眯,将那金色丸子又原模原样拼了起来,吞糖豆一般吞了回去,表情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道,“那天师道号无字。那也好,我想若是在他吃饭的桌子上多插几把大刀,说不定失败的可能性就没有了。”
“无字?‘无字天书’的‘无字’?”吱吱咂着这两个字,觉得有种怪异的熟悉感,她放在乾坤戒指里的那本精装草稿本,上面写了就“无字天书”四个字。
不过她不觉得那前世遇见的那老神棍与这无字天师会有什么关系。
“是。你知道那人?”净灼没有查到过,仙女吱吱会有任何机会与无字天师交游,其实吱吱甚至应该根本没有听过这个人。
因为天庭对于无字天师,不屑到,干脆否认这个人存在着。
吱吱摇了摇头,陷入了思考。
净灼趁着吱吱走神的时候,迅速地揉了一把她的脸。
吱吱反应过来时,身上一轻,原本一直赖着不走的狐狸精已经站到了门口,抖一抖衣袖,整身狐狸皮化成的银红衣袍立刻恢复了齐整,乌黑的发披散在肩头,只在发尾松松系住,手中提着那盏红灯笼。
净灼回眸,衣领中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高贵冷艳,道貌岸然,高岭之花,衣冠禽兽,一看就是一只做不来流氓事的正经妖。
吱吱觉得脸有些烫:“我们,是不是要一起去见那个无字?”
净灼勾起唇,眼弯弯若桃瓣形,眼角微微泛红:“你且等着,我三天之内便将他提来……”说着,身后九道狐尾一闪,净灼消失在一道红光里。
吱吱抱着被子,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便起身,拿起床头的水壶,灌了自己一口。
仙力虽失,辟谷能力犹在,净灼没有给她准备任何东西吃。
睡了那么久嘴里有些苦,吱吱有点想吃糖。她不抱任何希望地拿出了仙梭,不抱任何希望地试了一试,几团棉花糖竟赫然出现。
吱吱一边啃着棉花糖,一边自我安慰道,好歹她没有完全成了一个废仙女,其实就算失去了仙力,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大不了以后可以卖棉花糖。
嗯,她会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仙,无论如何不会成为一个吃狐狸软饭的仙。
吱吱跳下床来,打开门,门外有两只妖精守着。许是净灼怕吓着她,所以那两个妖精都化成了人形,但是这两个妖精显然没有净灼装人装得那么自然,表情僵硬,姿势也有些古怪。
看到吱吱,她们并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于是吱吱出去,那两个人形妖精便默默地尾随。
吱吱想要自己随便逛逛,被妖跟着,觉得很不自在,便回头道:“我记路的能力很好,不必担心我找不回来路。”又拿出两根棉花糖,送给她们。
那两个妖精接过糖,舔了一口,震惊当场,对视一眼,便默默走开。
净灼住的地方极大,一花一石一水一草,无不讲究,各有章法,像吱吱上辈子参观过的苏州园林。吱吱当年是一名观光客的时候,就很好奇,这样的宅院,住在里头会是什么感受?现代人的最大想象,不过是住别墅,而古人居然能够如此住在像公园一样的宅子。在这样的地方,确实是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湖上有摇橹小船,园中有假山奇石、四时花卉,若说是这是人间一达官显贵的私宅,也不会有人怀疑。
一个素衣的小妖童站在梨花林中。那妖童见了她,兴奋地一挥袖子,顿时梨花遍白,清香扑鼻。
吱吱想,还要奢侈得多呢。
仙界虽然也有奇景,但是神仙都讲究个禁欲,凡人的快乐一点也不沾,以显示与凡人的区别,现在看来,仙的享受水平,还真的不如一只野生动物。
绿衣小仙女在漫天梨花雨中呆愣了一会儿,沾了许多花瓣在身上。
吱吱不想这么白吃白住的,觉得得为那狐狸做些什么,第一个反应是去抓个鸡给她,想想觉得这主意怪异。一路走来,踱着步子,一边记着路,一边琢磨。
此刻她向那个梨花妖童走去。
妖童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触碰,笑着看她:“吱吱仙子想要什么?”
吱吱坦然道:“斧子。”
妖童的脸一下子变得与梨花一样白了。
净灼回来的时候,带着怒气,衣袖猎猎生风:“不识好歹,狗屁天师!料定了我暂时还不能宰他,便狂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