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金一脸胃疼地看着自己的碗，她本来想吃完饭再找机会坦白的，但是现在不说，外公外婆都要认人当干孙女了，这哪行啊！
“我刚才问小江，她觉得可以的嘛！”唐玉面上丝毫不显不自然之色，江君竹觉得奥斯卡小金人都委屈小朋友的外婆了。
“她怎么会答应的？”夏千金眉毛拧在一起，将目光抛向江君竹。
江君竹低下头，心说：“你别看我啊！外婆想演戏，我还能拆台不成？”
唐玉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落在夏千金眼里，仿佛是在说：“白捡了个漂亮孙女，好开心！”
“不行不行。”夏千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她是我的人，不能给你们当干孙女！”
仇怀谨撇了撇嘴，“原来不是吃外公的醋。你的人为啥子就不能给我做干孙女了？变成姐姐，亲上加亲才好嘛！”
“不行不行。”夏千金着急忙慌地牵起江君竹的手，舔了舔下嘴唇，鼓起勇气说：“我，我，我不要姐姐，她是我，我，我——”
“哎呦，你们两怎么一个样子，急死个人！”唐玉揉了揉太阳穴。
仇怀谨紧张道：“老太婆你咋了？脑壳疼？还是哪不舒服？”
此时夏千金嗓子里的话也终于蹦出来：“我想让她当我媳妇儿。”
“丫头先别吵，你外婆不舒服。”仇怀谨伸出手摸了摸唐玉的额头，突然反应过来孙女刚才说了什么。
“哎呦，我头晕~”
听到夫人的声音，仇怀谨又把夏千金的话抛到脑后，关切道：“是不是血压升高了？我给你拿点降压药去。”
夏千金以为外婆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变成这样，手足无措地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我开个玩笑。”唐玉坐直了身子，变成严肃脸，“小江你选吧，当我孙女还是当她婆娘。”
夏千金腹诽道：“老人家怎么也这么皮！吓唬我一下很好玩儿吗？！”
江君竹脸上写满了纠结，这让她怎么选。
“她当不了你孙女！”夏千金吐了吐舌头，“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江君竹猛烈地咳了几声，脸涨成猪肝色，其实按理说起来，只能算夹生饭好不好！这个小害人精，不知道第一印象很重要嘛，居然跟老人家说这个！
唐玉：“……”臭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奔放了！
仇怀谨吹胡子瞪眼道：“你跟谁煮成熟饭了？快让那个混小子来见我！”
唐玉无奈地翻了老头子一眼，让他乖乖闭嘴。
☆、探
夏千金蹭到唐玉身边, 抱着她的脖子撒娇道：“外婆你最好了。”
“我好还是小江好？”
夏千金嘴角抽了抽, 小声说：“您好您好。”
唐玉轻哼了一声, “你和外公把桌子收拾了吧, 我跟小江出去走走。”
“那……那您别欺负她。”夏千金忍痛看了江君竹一眼。
唐玉带着江君竹走在一条清幽小径上，她不说话, 跟在身后的人也不敢说话。
“丫头有没有给你讲过她小时候的事？”唐玉顿了顿，“我猜应该没有, 她这孩子不喜欢让别人担心。”
“外婆可不可以告诉我？”江君竹心里一跳, 直觉告诉她夏千金上次被她姑姑抓下手会有那么大反应, 跟这个有关。
“老仇退休以后，我们老两口就找了这块地方颐养天年, 没太操心孩子们的事。丫头的妈妈是老幺, 从小被惯着，不会带孩子，就丢给保姆。她和小夏婚后都忙, 脾气又不对付，两个人就都不爱着家。”
老人家露出自责的神情。
“那个保姆心眼不好, 不仅偷偷虐待丫头, 还把她关在储物间。对一个几岁的孩子, 怎么下得去手！”
怪不得夏千金那么怕黑，江君竹倍感自责，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当初就不会那样逗她了。
“我和老仇只好亲自过去带着丫头，直到大学。那件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伤害, 事后经常对别人的碰触很排斥，对我们两个也是过了很久才慢慢亲近起来。”唐玉回头看了江君竹一眼，眼神中透出的竟是欣慰，“你很特别。”
江君竹的眼睛逐渐湿润。
“刚才你看丫头的眼神跟老仇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虽然你不是个男娃，但是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识人的本事还算不错。外婆要谢谢你，让我心里这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唐玉停下脚步，面对着江君竹，握住她的手，“外婆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一生一世不变心，陪在丫头身边，别让她孤单，等我和老仇到了日子，也好放心地走。”
江君竹此时已是泣不成声，不知是因为心疼夏千金，还是因为外婆的爱太深沉。
“相爱容易相守难，我和老仇这大半辈子也没少过磕磕碰碰，要不是他让着我，我们走不到今天。外婆没什么别的话，就是希望你能多包容一些，虽然这么说自私了点，但是外婆不希望自己的宝贝丫头受委屈，可以吗？”唐玉的眼睛也有点湿润。
“外婆，我会的，我会一生珍视她，像您和外公一样白头偕老，走完一生。您这么硬朗，可以监督我很久很久的。”
另一边，仇怀谨让夏千金靠边站着，自己站在水池前刷碗。
“我帮您吧。”夏千金探了探脑袋。
“女孩子的手不要做这种粗活，以后你们找个洗碗阿姨，不然我可不答应两个女孩子住在一起。”
夏千金定在当场，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惊诧道：“外公怎么知道的？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妈告诉您的？”
“你当外公真傻呢？你长这么大带谁回来过？特意过来见我们两个老家伙，还能是寻常关系？”仇怀谨显然不满孙女低估自己的眼力，“当年别人看你外婆一眼，我都晓得他心里有什么小算盘。”
“那您……”夏千金欲言又止。
“你以为外公外婆那个年代就没有喜欢同性的人了？虽然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但是也不能认定这种爱是错的。外公只想你能开开心心过好这一生，小江这孩子看着不错，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她看你的眼神，跟你外婆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仇怀谨说着话，突然得意起来，“当初其他人大都是包办婚姻，我们两个可是自由恋爱，一眼就看中对方了。”
夏千金扬起嘴角，轻声说：“我就知道，外公外婆会支持我的。”
“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这样是叫‘出柜’吧？照外公说，现在家长思想也该进步进步，干嘛非得让孩子觉得自己在什么柜子里？不就是带个对象回家么，不管是男是女，生活都是孩子的，上一辈瞎掺和什么劲？长辈就是帮孩子看看对方是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要孩子能幸幸福福的，别的都不重要。”
“我会的。”夏千金吸了吸鼻子，“那我先出去看看外婆回来没有。”
“去吧去吧。”
晚上躺在床上，夏千金窝在江君竹怀里，用手指绕着对方的发梢，发出软腻腻的声音：“外婆跟你说什么了？”
“外婆叫我多让着你点，一辈子都不许变心。”江君竹用手描摹着夏千金耳朵的轮廓，心情从未如此平静。
“我没骗你吧！外公外婆对我最好了，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喜欢的。”
“是啊，幸好他们很爱你。”江君竹眸光有一瞬间的黯然，“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我想亲你。”
“嗯？”江君竹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还没反应过来。
夏千金仰起脖子攫上江君竹的唇，一吻过后，餍足地舔舔嘴唇。“我从来没想过生活中出现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也没动过和谁白头偕老的念头，只想自己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你出现之后，我觉得生活一下子不一样了，总是忍不住想你，想到你的时候很开心，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
江君竹揉了揉夏千金的脑袋，“虽然我在别人眼里是个明星，但是我喜欢平淡不被人打扰的生活，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在你面前我就只是江君竹。”说话的人收紧胳膊，“电视剧里的恋爱都是轰轰烈烈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浪漫了？”
“不会，这样很好。”夏千金声音小下去，“不过，如果能再多一点亲亲抱抱就更好了，我看着你总是心痒痒的。”
江君竹发出清悦的笑声，“嗯，如你所愿。”说完，便又送上一番缠绵。
夏千金和江君竹在这里待了三天，捕鱼、爬山、打麻将，似是在过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临别前，夏千金才对唐玉眨了眨眼，说：“江君竹给你们带了一盒参，放在我们床头上了，别浪费了！”
“你这鬼灵精，怕我唠叨你，特意现在才告诉我是不是？”唐玉好笑地点了点孙女的脑袋，“人家的一片心意，我还能扔出去不成！”
“外公外婆保重身体，我很快还会来看你们的！”夏千金抱着外婆的脖子，舍不得离开。
“行啦，你忙你自己的事去，过年的时候我跟外公不就去看你们了吗？”唐玉拍了拍夏千金的背。
“要不，我们晚几天再回去？”江君竹询问道。
唐玉笑着摇了摇头，“丫头年纪轻轻，却长了一把老骨头，这边太湿了，她待久了容易关节疼，人我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