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正因为这个原因,她这几日来这里的时间倒是多了不少。
沈彻倒是不介意她来他这里,反正他平日里躺着也没什么事情,多个人陪着也是不错,这感觉,就像是养女儿一样。
而事实上,这小女孩也可爱极了,虽说过于活泼了点,却很贴心,尽管,有时候说话不经脑子。
青碧兴致勃勃的陪沈彻在窗口爬了半晌,可看的时间久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小小的打个哈欠,又转头看着他,见他不理自己,语气中满是无聊意味的道:“你在看什么,这有什么好看的?”
沈彻转头,和她四目相对,半晌,沈彻那双圆溜溜的眼中才幽幽浮现一抹笑意,语气轻巧的半开玩笑道:“没看什么,就是觉得今日天气大好,适合出去走走,况且我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该是时候出去走走散散心,再不出去就要发霉了。”
“嗯,那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青碧想了想说道。
沈彻没说话,视线越过她的身影,落在她背后的木桌上面,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正装在干净白皙的瓷碗中,冒着腾腾的热气,落入视线中,颜色分明。
嘴角轻轻勾起,沈彻绕过青碧走到桌前,细细的打量着碗中的汤药。
苦涩的味道飘至鼻间,白色的热气被沈彻吸入,难闻刺鼻,随后,出乎青碧预料的端起瓷碗,毫不在意那味道,一饮而尽。
沈彻闭目,细细感受那在口中扩散的难闻药味,忽然轻笑一声。
眯着眼问青碧:“你今天去戚大哥哪里了吗?”
“没呢。”
“昨天布庄的老板给府中送来了各式各样的布料,老夫人让我给你挑一些好的布料做新衣服,忙碌了一上午,哪有时间去找找他。”青碧撇撇嘴,抱怨道。
“不过,”说到这里,青碧的眼中闪过一抹羡慕,“那料子是真好,颜色鲜艳美丽,质地柔软丝滑,做出来的衣服一定好看又舒适。”
“据说是那布庄来了几位新的织娘,手艺极好,最近才开始上工,做出来的衣服还很少,市面上也没有卖的,就算想买也买不到的,布庄老板说等选好了布料可以送到他那里去做,这衣服一定会漂亮极了。”
“怎么,你也想要?”沈彻随手倒了一杯茶,茶色很淡,被他泡了很久了,茶叶多的是,可惜他都不喜欢喝,也就懒得泡新的了,他没来这里之前可就只喝蜂蜜茶来着。
可惜没办法,这里所有的人基本都喜欢喝茶,听说原主也是,他就只能一点一点适应了。
“当然了。”那个女孩子会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呢?!
“喜欢就去挑,用我的份例,到时选你喜欢的样式,一起送到你说的那个布庄去,凭老夫人对你的喜欢没有人会说什么的。”沈彻老神在在的说。
“真的?”
“真的。”
青碧一脸喜笑颜开,又见沈彻一脸淡然,顿时绷不住了,双手非常不客气的在他脸上捏了两把,笑道:“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嘛,开心一点啊。”
沈彻的脸瞬间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掐的,还是害羞了。
拍掉青碧正犯上作乱的贼手,沈彻面无表情的道:“别闹。”
青碧顿时笑开。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呢?!”青碧瞪着眼睛开始展示什么叫河东狮吼。
“随便说说,随便转转,我怎么知道去哪里,你还当真了?”沈彻反问。
青碧:“……”
她才不信呢,死小孩。
“下次这药不用煎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是真的好了。”
“又因为什么?”不能因为不喜欢就不吃药,她说怎么刚刚喝药那么痛快,原来是有预谋的!她就知道!
沈彻没有理会青碧再一次的怒视,神色沉静如水,让青碧感觉刚刚脸红的人似乎不是他一般,他道:“你说过,戚大哥的病和我一样,这药他自然也能用,因为我,他现在还卧病在床,实在过意不去,叫他来我这里住,任我那么撒娇他也不来,以至于这病到现在还没好,这药便给他送去吧。”
青碧唇齿微动,却到底没说什么,沈彻说的有情有理,戚浔的病也不能再耽误了,她就是觉得这样对沈彻不太好,可出于私心什么都没说出口,方才因为沈彻答应的衣服而兴奋的神色也退了去,心中更是愧疚。
他还是个孩子,为何这般懂事体贴……
想到这府中骄纵任性的少爷小姐们,又想到懂事的沈彻和坚强的戚浔青碧一阵心疼。
她虽有老夫人宠着可也分得清善恶,自是知道谁好谁坏,谁说她平日里也很骄纵任性,可她心地不坏,如何对待别人心中自有一杆秤,对这两人,她的好感不是一点半点,虽说两人都冷淡了些,她却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只因他们没有那许多小心思,她在老夫人身边呆久了,看多了各种脸面的人,可这些在府中有地位的人那个不是有两张脸,恶的长里面,善的长外面,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她没出过内宅,不知道别人家是个什么情况,可这沈家……
青碧一阵沉默,老夫人对她好,她不想说老夫人的坏话。
只能说,上天为什么总是亏待好人呢?
“嗯。”她轻声回答。
沈彻掉点头,又趴在窗子前看白雪和晴日,默默的听青碧离开的脚步声。
青碧走后,沈彻陷入了沉思。
想起刚刚青碧问他的话题。
他在看什么?
看这大雪纷飞后的那片晴朗,看这冬日朝阳,看这份朝气蓬勃而已,能看什么,外面又有什么好看的?!沈彻虽说是个南方人,自小长大就没见过几场雪,可是,对于雪他却从来都没什么好感,雪这种东西,带来的不只有美丽的景色,还有寒冷的温度,在这古代,雪对于穷人来说,就是夺命凶器,当然,沈彻也不是在这里悲天悯人,他刚刚只是在庆幸,庆幸原主是生在一个不错的家庭中,就算不是在家中,也没人敢让他死于寒冷。
头一次,沈彻发自内心的为那个早夭的男孩祈祷,也是头一次对他产生感激,如果不是他,或者说沈彻重生在一个穷苦人家家中,也许早早的就冻死了,也不会像那次被从冰水中就上来后还会有人请来名医,开了昂贵的药,而是会像戚浔那样在生死线上挣扎,身亡都说不定,毕竟这个年代就是小小的风寒都会夺人性命。
能在这里有个这样的家世,该是万分幸运了。
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一生平安喜乐,无所忧愁。沈彻在心中默默念道。
☆、沈青霜
沈府在京城有些地位,又由于宅子是建在郊外,地皮的价格相对便宜,面积也就相对大了些,在沈彻这个从房价死贵的时代来的人来说,那就是大的出奇。
没有个一时半会是逛不完的,想遇见这沈府的主人更是难上加难。沈彻来了之后就一直生病宅在屋子里,除了偶尔来这里打扫的奴婢,就没见过几个这沈府的主人,就算有原主记忆在手一时半会仍是想不起来谁是谁,想着现在外面天气大好,说不定明日又是风雪降临,不出去逛逛就真的可惜了,也正好趁此机会见见这府中主人,现在天气好大概会有不少出来的,要是过几天又是风雪交加,恐怕相见到就难了,说做就做,沈彻翻出自从那日见过戚浔之后就被他嫌弃的扔在一边的厚重的披风,费力的穿上,这披风太重为了保暖又弄得分外繁琐,他这又是小胳膊小腿的,穿着麻烦费力的很。
做好防寒工作,沈彻推开结了一层冰霜的木门,手推在上面一阵冰凉,与此同时室外寒冷的空气一时之间蜂拥着迎面扑来。
沈彻眉毛都没动一下就走了出去,他屋内的窗子开了好久,他也趴在窗前好久,早就适应了,再说,这日的温度比之前几天可是好了太多。
在厚厚的雪地上前行,每一脚下去都会发出嘎吱的声响,沈彻忽然童心大发的在不同的地方印下脚印,听着每一脚下去踩出来的声响,像是脚下踩了老鼠。
时间随着脚下的声响走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很远的地方,至少对沈彻这身体单薄,手短腿短的人来说是很远,从沈府的角落晃动到沈府的正中央。
“哎呦,这不是沈彻嘛!”一个似乎带着些许热情的女声从沈彻身后传来。
沈彻停下脚步,回头认真的看着身后那个穿着海蓝色缎子的美妇,细思这人是谁。
“二夫人。”沈彻不太确定的叫人。
他就知道,不是自己的记忆用起来就是费力,见了这人,只觉眼熟却有些想不起来。
不过,这人‘他’见过,在他父亲刚送他来这沈府居住的时候,这妇人可是总是一副一脸和善的看着他,等他父亲一年两年的没有消息之后除了偶尔碰到,平常是不常见到的,原主去找她,丫鬟下人们总是说她有事出去了,总也见不着,次数多了这孩子也就知道是人家不想见他,嫌他是累赘。
说起来,为了这,原主还伤心过一段时日的。
“怎么叫的这么生疏。”二夫人笑着抱怨,说着就要上前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