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在路上,咯吱咯吱响,一路颠颠颠,唐堂觉得自己的胃都要被颠出来了。更难受的不只受虐的屁股和胃,还有他的鼻子。
挤在犹如蒸笼的车内,大伙的汗就跟水一样不停流,汗出蒸了久了就会有一股恶臭,弄得车厢内臭气熏天。唐堂前世就是最落魄当乞丐的日子,也没有让自己这么臭过,自然受不了车内的气味。
他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表达自己的厌恶,偷偷跑去找他们这辆车的车夫:“这位大哥,不知道可否换个车子,里面味道可真不好闻。”
车夫不愿意得罪人,但他位低职微管不上,再说车队也没多余的马车,安抚道:“公子就忍忍,这路上都这样,久了就习惯了。”
看唐堂一脸不高兴,那车夫出了个馊主意:“要不你问问金老爷,车队就他一个人独坐一辆马车,兴许也希望多个伴,欢迎公子去他的车。”
车夫心中暗道,自家管事都说了,看到金老爷出车厢,如果往东家的马车那边走,就必须马上找借口去拖住金老爷。与其他们每天都注意着那车子的动静,还不如给那金老爷送个伴,省得打扰到他们东家。
唐堂现在已经厌恶上罗成仁,自然不会去找罗成仁商量。其实最大的问题是他现在自觉丢人,谁多看他几眼,他都会认为别人在嘲笑他是个布衣,更别说以前见识过他穿锦衣华服的罗成仁。
车夫这条路没走通,唐堂就趁着吃饭的时候,问了其他车的人,看有没有愿意跟他换的,他可以给一两银子换位置的费用。
之前他本来还有九两,其中一两用来买了几套衣服鞋袜,又用五两买了一把极其锋利的护身匕首,现在手头也就只剩下三两。本来这三两他不敢再随便动用,但是这两天下来,气味实在熏得他难受,想到未来还有二十多天,他宁可花钱消灾。
有钱拿谁不乐意,立刻就有人跟他换。唐堂喜滋滋的抱着他的包袱换了位置,结果一上去,差点把他熏晕,这边竟然更臭。
原来因为路上时间长,一般出发前,管事都会尽量把性格脾气相合的人分在一起。唐堂衣服虽然不好,但是胜在干净整洁,那管事就把他和同样爱洁的一群人分在一块。他现在换,自然只能还到更差的。
这下唐堂后悔想换回去,那人不乐意了:“你要再给我一两,我便换。”
唐堂气他勒索,不愿意。那人更加无所谓,新车比原先的整洁,他才不会再换回去。
一日下来,唐堂觉得自己快被臭死了,等车队晚上停下驻扎休息,他就拿了包袱去洗澡。
车队一般都会在河边驻扎,洗澡时男女分开,唐堂看分配男子洗澡的那已经被一群汉子占据,那群汉子又跟他处处不合,实在太臭太伤眼,就跑到上游去洗。
等他回来,车队的人看到他披着湿淋淋的头发,从那个方向走来,就知道他是去洗澡,脸色变得极其差。
楼卫风也瞧见了,但是他不做声,也懒得管。虽然他厌恶唐堂,倒没到需要刻意针对的地步。对于楼卫风来说,如今的唐堂和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要再找唐堂麻烦,别人只会觉得他小心眼。当然别人找唐堂麻烦,他也不会去阻止。
商队中竟然出现这种事,大老板在那看着呢!车队管事很不高兴,找唐堂质问他:“不是让你们都在下游洗澡吗,谁让你跑上游去的!我们还在做饭,你难道比较喜欢自己洗澡水烧的饭菜!”
唐堂被说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看所有人目光中都带着厌恶,为自己争辩:“刚刚下面人太多,水很浑,我就上去洗了一下,没注意到你们在做饭。”
管事已经听车夫说过唐堂换车的事,对这个爱给他找事的家伙越发瞧不上眼,冷笑道:“人穷没关系,这富贵病太多得治。你倒是跟金公子学学,人家是有钱老爷,也没像你这般。他可都是在我们吃完饭后才去洗,既没人打扰他,也打扰不到人。”
坐在一边装作没听到的罗成仁为自己鞠乐把同情泪,虽然他耍了楼卫风,但是楼卫风报复的手段也不差,这几天就为他在车队拉了很多仇恨。他还不能因这去指责楼卫风和车队的人,不然别人还会说:“我们这是在夸金老爷。”
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罗成仁决定安分当他的宅男,暂时不要再去骚扰楼卫风,也给自己找清静。
这天的晚饭,大概只有罗成仁和楼卫风吃得比较痛快。楼卫风是东家,自然可以让手下再给他另外做一桌。罗成仁身份特殊,这么有钱的大老爷,楼卫风就算不想搭理他,也不能让罗成仁吃洗澡水做的饭,更何况大家都知道这金老爷的富贵病比任何人都多。
钱多就是大爷,所有人对罗成仁又羡又恨。
唐堂也受不了自己的洗澡水,更不可能享受到罗成仁的待遇,也不敢去楼卫风面前找存在感,端着饭碗一口都没吃。想起众人厌恶的视线,还有背后的指指点点,心头怒火高涨。不就是钱吗,他也有!等他到京城,用钱砸死他们。
又前行了几日,整个车队越来越沉默,大家都被长时间的赶路折磨得不想说话。罗成仁和詹卓易也看腻味了这山山水水,决定早点走人。
还有一点就是罗成仁看到唐堂每次看到楼卫风的背影,都会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但是一直不见唐堂动手,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唐堂准备动手杀人,罗成仁就能制止他,并且让楼卫风看到唐堂的狠绝,不会再对唐堂留手。偏偏唐堂一直忍着,罗成仁也不想干耗,决定还是带着楼卫风先去京城。
这日早晨,罗成仁一觉醒来,出了马车就去找楼卫风。自从离开临城,他一直都是睡在马车里。不像其他人,还要在地上打地铺搭帐篷。
楼卫风一看到他就想躲,不过这会躲也来不及,更何况大家都在忙,没手下替他挡住罗成仁。
罗成仁好笑的走到他身边,叹气道:“卫风,你要躲大哥躲到什么时候。”
楼卫风听到熟悉的声音,指着罗成仁吃惊的瞪大了眼:“你——你是——!”
罗成仁还是金有财那副衣着容貌,声音却恢复了楼卫宁本来的嗓音,好笑道:“你不是早猜出来了吗,还这么惊讶?”
楼卫风被罗成仁的睁眼说瞎话气死了,拖住罗成仁的袖子往边上走去,走到旁人听不到的地方才压低了声音低吼:“你到底在搞什么,为何前几日不跟我相认。”
害得他这几天每天都睡不好,一直担心大哥的去向,就怕大哥手无缚鸡之力被绑匪给绑了。
罗成仁非常理直气壮:“逗你玩。”
楼卫风气得都要跳脚,涨红了脸盯着自家大哥,想从对方脸上看出愧疚之色。不过他显然是要失望的,罗成仁完全没有认错的意思。楼卫风气得根本不想理他,转身就往回走。
罗成仁还第一次被楼卫风甩脸子,在心里对詹卓易诉苦:‘他竟然不理我。’
詹卓易第一次没站在罗成仁这边:‘要是我,我也会生气,这次你玩过了吧!’
好吧,似乎他真的有点过分了。不过这种事,罗成仁是不会道歉的,他自然有办法让楼卫风原谅他。
“卫风,大哥要是跟你说,我是有苦衷的,你信吗?”
放软了声音,罗成仁对着楼卫风的背影喊道。
楼卫风听到他的喊话,又走了两步,终于停下转过身,回头快步走到罗成仁面前,重重捶了罗成仁肩头一拳,恨恨道:“有什么苦衷不能直接跟我说,我们不是亲兄弟吗!”
好吧,他就是拿他大哥没办法,只要大哥说的,他都信。就算大哥是哄他的,他也认了。至少证明大哥还是对他很重视,不是吗。
躲在罗成仁怀里的詹卓易默了,他觉得最近阿仁越不讲道理,楼卫风功不可没。
这半年来,阿仁耍了楼卫风多少次,楼卫风不是根本没发觉,就是发觉后气不过一分钟就又颠颠的凑过来,简直就是自己求着阿仁耍。
就连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想逗逗楼卫风,这小子真的太好玩了。
但是他也会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吃味,做这么多任务以来,阿仁从未对谁如此用心过。如果不是顾虑到楼卫风的感受,阿仁估计早把唐堂的问题解决了。
罗成仁虽然知道楼卫风肯定会原谅他,但是也没算到这次还是这么快。好吧,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佯装被打痛,罗成仁揉揉被打的肩膀,继续说软话:“之前不告诉你,的确是有原因的,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解释。现在有没兴趣我们两兄弟先行一步到京城。我想你这次是打算把那两箱货物带到京城贩卖,趁着皇帝五十大寿前大赚一把,对不对?”
听罗成仁说起正事,楼卫风也端着了态度,正色道:“是的。本来我想大哥既然要去京城,我这又正好买到一车好货,就准备亲自送到京城,还能跟大哥碰个面。”
“皇帝的寿辰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到,你如果跟着商队走,等到那就太赶了。不如你我带人快马加鞭赶去,趁着这段时间给它们都找个好下家,你看如何?”
“好,就听兄长的。”楼卫风虽然觉得这匹货实在太贵重,不宜单独几人行动,但想到兄长在客栈露的那一手,又觉得没必要那么担心。大哥的决定是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