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和你商量,你先到我这里来。”李道晏在电话里如是说。
“嗯,好。”李云野没有怀疑就从自己住的小楼里出门了。
他出门时,那两个安排保护他的保镖便又跟上了他。
李家祖宅里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围墙高筑,又有智能安保系统,在这祖宅里面,出现袭击绑架之类的事情的可能性应该不高,这两个保镖根本是不必要的,再说,虽然以前他身边也被安排过保镖,但那保镖也不会这样亦步亦趋。
这已经不是保护他了,只是在监视他。
我有什么值得监视的价值吗?
李云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从他的住处到李道晏的住处需要步行十分钟左右,坐车会更快,但李云野并没有坐车的打算。
四月初的北方还带着寒意,但白藩市,即使在夜里,依然漂浮着一股让人烦躁的热意。
或者这不是热,只是让人焦躁而不知所措的惶恐而已。
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慌从灵魂深处而来,李云野不得不重视,到了李道晏的住处,他也没有放松警惕。
李道晏在这边处理李云野的事情,李宗元便在老忠仆曹叔的照顾下乘车往日迟楼而来。
李宗元一人进了日迟楼主楼,打开了暗道,下了楼。
此时日迟楼里的阴森之感更甚于白日,李宗元对着那妖物时虽然一向是一副恭敬之态,但数十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上位者生活,让他积累起满身威严和气势,对着这妖物时,在恭敬之外也是不卑不亢。
那妖物被锁链锁在那阵势中央,那锁链并不是李家打造用于束缚着妖物不让他离开的器具,而是那妖物不时要经历痛苦,他担心自己会在这时候逃脱阵势以致于己不利,而让李家寻找精铁打造了锁链用于束缚他。
此时,那妖物如体力不支一般趴在了那由符文缠绕的台子上,他的面部表情扭曲,咧着嘴,既像在笑又像在哭,看起来极为可怖。
李宗元虽然已经年过八旬,但是身姿挺拔,目明耳聪,他对着那妖物说道:“仙长,我已经让犬子前去带你的新肉身过来。我和你的缘分,从我二十五岁第一次知道你的存在开始,至今已有五十多年了,我不知道我这条老命到底还能活多久,也不知还能看你多久,你今日得了新的肉身,我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望你能够一直护佑我李家。”
那妖物从台子上抬起头来,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他面目狰狞地说:“既然是互惠互利,你们供养我肉身,我自然会护佑你李家运脉。你们这次为我准备的肉身不错,我已经可以感受到他了。”
这妖物以前从没说过肉身不错这种话,这第一次说,倒让李宗元心里有些许嘀咕,但他一时也没有多想。
李云野进了李道晏住的小楼,里面楼下灯光昏暗,佣人没有在,来请李云野上楼的是李道晏身边的保镖,说:“大少,您请,先生在楼上。”
李云野只得和他一起往楼上走,楼上书房门口还守着另外一名保镖,对方看他前来,就敲了门,“先生,大少到了。”
门从里面打开,李道晏对着李云野说:“进来。”
“爸,你找我有什么事?”李云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
“和你谈谈之后祭祖的具体事情。”李道晏说着,让李云野在沙发上坐下。
李道晏对李云野从来不假辞色,此时突然语气柔和下来,倒让李云野十分不适。
“云野,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是,我当时的确是对你生母很不满,这才怠慢了你。现在你也长大了,我希望你不要怪我以前对你疏忽。”李道晏去坐在了沙发上,李云野也坐在了他指定的沙发上,对李道晏这般的自我剖析和道歉,李云野只有不适,却难以像小时候那般产生期待了。
他说:“爸,我这么大了,已经明事理了。都明白。”
李道晏让李云野喝茶,说:“你明白就好。”
李云野看了自己旁边茶凳上的茶一眼,那茶是大瓷杯装的普洱,看来已经泡上有一阵了,水没有热烫的感觉。这样一杯茶足以让李云野感觉奇怪并产生警惕,再说,普洱用这样的大杯子泡,也显得很不妥,李道晏喜欢茶道,比起这般泡茶,他更喜欢功夫茶才对。
李云野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茶,随即,他就觉得头晕,李道晏看着他眼神突然迷离要晕倒的样子,说:“就当是李家对不住你,但你能生为我李家的子弟,便是你的福分,现在,你将要去做的事情,也就当是将你得到的这些福分还给李家吧。周茜也是,她本来哪有运势享我李家的富贵,既然享了这份富贵,那就要为此付出报酬,你现在也只是在付出报酬而已。”
他的声音平稳而沉着,好像在说着这世界上最真不过的真理,但是在即将晕过去的李云野的耳朵里却如魔鬼之音。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内容来了~~~
☆、第五章
第五章
李道晏虽然在对着自己的儿子做最卑劣恶毒的事情,但他依然表现得儒雅而风度,这份卑劣恶毒,都被他包装得如同在行使一种最正常不过的权利,而且他对着这被他迫害的人行使这份权利,甚至是给予受害者的尊荣,受害者本该五体投地对他感恩才对。
他看到李云野晕在了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他放在普洱茶里的迷药药效非常足,李云野喝一口就该被迷晕,这样也就免了他被附身夺舍时候的挣扎和痛苦,李道晏心想这也是为你好。
他没有碰这个即将变成妖物的儿子,往书房门口走去,李云野微微睁眼,将嘴里想办法含住的茶水吐在了沙发旁边的深色地毯上。
他吐了一些茶水出来,但他依然喝下去了一部分。虽然没有完全昏迷,他依然有些头晕。
他不知道李道晏这样对他是想做什么,但听李道晏那话,应该是让他去为李家献身?
但是李家这样的豪门,有什么事需要他去献身的吗?难道是用他去交换人质?
李云野一时根本没有想出头绪来,不过他这时候并没有任何办法反抗,还不如看看是什么事,他身体里的迷药作用减轻后,再想办法逃脱。
经过了这件事,他以后绝不会再和李家有瓜葛,这次的事情就全当是还清了李家的生养之恩。
这么一想后,李云野反而放松了,和李家的羁绊从此斩断,他自此就是自己的,可以潇洒地生活。
李道晏开了书房门,对门外站着的保镖说:“阿城,你来把李云野背下去放进车里。”
阿城是李道晏身边最得力的最近的保镖,刚才放了李云野进书房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在书房门外。
听了李道晏的吩咐,阿城进了书房,见李云野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虽然他心中有些疑惑,却知道不多看不多问的道理,走过去将李云野背到了背上。
李云野长得高大,体重不轻,又长手长脚,即使阿城力气大,背着他走得也不快。李道晏步子走得大,并没有随在后面,而是走在阿城的前面,李云野假装已经昏迷,在下楼梯的时候,故意将长长的腿晃开,踢到了楼梯旁边的古董落地花瓶。
花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落在一楼的木地板上,又撞上一边的花几,随着啪啦的声音,摔成了几大片,有些碎片甚至滚到了大门处。
花瓶摔落把李道晏吓了一跳,回头问:“怎么回事?”
阿城回:“大少的腿踢到了花瓶。”
李道晏去看李云野,李云野昏迷着毫无反应,他觉得这兆头不好,但没多浪费时间,对阿城说:“快点。”
阿城应了,李道晏飞快地出了门,门口停着他的车,他站在车门处等阿城。
这栋别墅很小,大门是单扇门,并不太宽,阿城背着李云野要出去时,李云野突然往下滑,以至于脑袋撞在了门框上,发出嘭地一声。
阿城因为吓了一跳,而且这样没有办法再背李云野出门了,只得把他放了下来,李道晏烦躁地看着这一切,让另一个保镖去帮阿城将李云野抬出来。
李云野倒在地上,在背光处偷偷从地上摸了刚才被带到门口的碎瓷片藏在袖子里。
李云野被抬到车后座上放倒后,李道晏不愿意和李云野同坐在车后座,他便坐了副驾驶位,只是让阿城在后面看着李云野,而让另一个保镖开车。
李家祖宅虽然面积广,但是开车便也花不了太多时间,从李道晏的住处到日迟楼不过花了两三分钟而已。
到了日迟楼外面,李道晏让两个保镖将李云野抬进了这座中式楼,他在大厅里接手了李云野,吩咐两个保镖道:“你们守在楼外面,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只要不是我叫你们,你们都不能进来,不然后果自负。”
两人第一次见这样诡异的场面,不过两人并没有多问,只道:“是,先生。”
曹叔是李家人外唯一一个知道李家这等秘密的人,因为二十多年前,他曾见证过一次。
他留在暗道外面的房间里,见李道晏带了李云野来,他便说道:“老爷子已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