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而这种事情!我!只会和喜欢的人做!”顾宁浑身的毛都炸了,“非逼得我说这么清楚吗!难道你不懂吗!”
“何必这么执拗?”齐晖居然还不愿意放弃,“你现在不是还没有对象吗?就算偶尔和其他人做一做,也……”
“那你怎么不去找其他人?”顾宁质问。
齐晖一顿。
“不就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吗?”顾宁一阵冷笑,“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你就直接找他去啊,老缠着我算什么?难道找个像一点的你就可以满足了?你这个孬种!”
齐晖喉头动了动,看起来像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半响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再见!”顾宁气得连裁纸刀都拿不稳了,果断转身就走。
脚步很快,树叶被踩得咔吱咔吱响。
齐晖没有再叫住他,也没有追出一步,只是站在那里,垂着视线,木然地看着那些还留有他鞋底痕迹的落叶。
也是出了奇,顾宁原本一个迷了路的人,这么一气之下乱走一通,居然还真就走到了正路上,不多时便顺利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顾宁推开宿舍房门,直接闷了一大杯凉白开,心里头总算稍微舒坦了一点。
这个时候,齐晖却还站在那个树林子里,没有挪动过一步。他只是不再低着头,抬起视线看向那些还挂在树梢上的枯叶,看它们如何一片一片飘零而落。
他的神情似专注,又似彷徨。
第二天,齐晖没去上课。张老师为此很有些生气。
第三天,齐晖还是没去上课。张老师在课堂上放了严重的警告宣言。
第四天,张老师都懒得再提这事了。
对此顾宁一点也不意外,只在那有气无力地翻着课本。
从入学第二天起,这个班级就开始学习有关蛋盟与这个世界的历史。但是说实话,这一门课,顾宁真觉得十分无聊。
课本上居然写着,历史是由神所创造的。神创造了天空,神创造了大地,神给予了世人生命,神引导世界走向了光明。然后神终于累了,神将自己的意志传承给了蛋盟,从此离开了世人的视野。
在饱受唯物主义世界观熏陶的顾宁眼中,这些自然全是鬼话胡说。
尤其是顾宁已经知道,梅镇也好光辉之城也好,其实都是空间站。只不过光辉之城大些,梅镇小些。什么天啊地啊,其实全是人工造物。至于外面那广阔的宇宙,还说不定真和神有什么关系,但这个世界里的人好像反而全都把宇宙给当成了虚假的背景板。
顾宁叹了口气。
他不相信会没人知道真相,毕竟空间站总得要人来造,总要有人来维护,只是普通的民众都被蒙在了鼓里……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愚民政策了吧。
听到台上老师还在声情并茂地讲述着那段“真实而伟大”的“历史”,顾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要不是下课及时,他真的就直接睡着了。
直到走在了回去的路上,顾宁还困得不行,一看到宿舍楼就连眼睛得懒得睁了,摇摇晃晃摸了过去。快走进楼里时,顾宁才发现四周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宿舍楼的背后好像有什么热闹,一堆人聚在那里看着。
顾宁不太关心,直接上了楼开了门,打着呵欠歪倒在床上,晚饭都没吃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半夜。
然后他终于给饿醒了,揉着肚子爬下了床,打算给自己泡一碗面。
一睁眼,他就发现窗户上映着一种橙红色的微弱光芒,乍看之下还真有些诡异。看方向,这光芒像是从下午一堆人围着看热闹的那地方传来的。
究竟是整了些什么?顾宁打着呵欠,抓着头发,来到了窗边,终于往下一看。
只见楼下正对着他窗户的那片空地上给摆了一圈的蜡烛,拼成一个硕大的“I LOVE YOU”,边上还圈了一个硕大的爱心。
哎哟妈呀,顾宁吓坏了。
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那堆蜡烛旁还有一个被笼罩在阴影内的石凳。
一个黑色的人影,正落寞地坐在那里。
第21章 忌日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顾宁一连在心中高喊了这么一串,披着外套就赶紧冲下了楼,一路飞奔到那个空地上。
结果,还真的就是那个“不会吧”。
那个正一脸落寞地呆坐在石凳上的黑衣青年,不是齐晖又能是谁?
看到顾宁,齐晖脸上稍微多了一点笑意,“你终于舍得下来了。”
时候已经是深秋,顾宁裹着外套在这里只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开始觉得寒气直往脖子里钻。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你在这里坐了多久?”
齐晖没有回答,只是瞥过了视线,重新看向眼前那堆蜡烛。全都是长柄的红烛,眼下看起来已经被烧掉了大半,少说也烧了有几个小时。
顾宁想到下午刚放学回来时这里曾有那么多人围观,想着眼前的景象至少那时就有了,一时忍不住有些发晕,“你就一直坐在这里看着?从下午到现在?”
齐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顾宁两步走过去,扯着齐晖的胳膊将他的手从兜里拉出来,又把自己的手伸去一摸。好嘛,那个兜根本如同虚设,齐晖两只手都冰得像个冰棍。
“你傻啊!”顾宁张嘴就骂。
齐晖撇了撇嘴,被骂得不太高兴,却没有反驳。今晚的他沉默得格外奇怪。
顾宁将他从石凳上扯起来往外面拉,他也没有反抗。只是拉扯间不小心碰倒了一根蜡烛,齐晖说什么也要将它重新扶正。
然后齐晖就被顾宁一口气拉入了自家寝室,又一把被推进了浴室,接着浴室大门便被嘭地一声狠狠甩上。齐晖盯着浴室大门呆望了片刻,好半晌后回过头去,试了试水温,倒是暖和得正合适。
顾宁找出一件没穿过的浴袍,搁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传出的涓涓水声,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呀,他怎么又把这货给请进屋了?
他怎么一看到齐晖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什么都忘了?
哎哟妈呀,他的裁纸刀呢?
裁纸刀还没找到,咔嚓一声,浴室门栓一响,齐晖已经从里面伸出只手来,取走了那件浴袍。浴袍是顾宁的尺寸,齐晖穿在身上只觉得小,走出来时眉头都紧的。
因为冲了会热水,齐晖脸上少了些被冻出来的青白颜色,多了些淡淡的红润。
顾宁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着就松了口气,顿时连刀也忘记找了,赶紧又给齐晖打了杯温水。
温水递到齐晖手上时,齐晖笑了一声,“你又是这么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顾宁被提醒得脸上无光,心里也有些发虚,连忙搁下水杯就往后退。
然而齐晖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有酒吗?”
“没有。”
“那么有饮料吗?”
“……也没有。”
齐晖皱了皱眉头,这才终于舍得将那杯温白开放在唇边抿了抿,又慢慢地喝下去,整张脸上却始终写满了深深的嫌弃。
顾宁忍不住一阵腹诽:这货究竟是被谁养大的,怎么就娇惯成了这样?
一杯水喝完,齐晖人已经走到了窗边,偏着个脑袋,看着楼下那些还在静静燃烧着的蜡烛。他看得十分专注,半晌过去了,连眼睛都没眨两下。
“吃过晚饭了吗?”顾宁问。
“没有。”
于是顾宁泡了两碗面。
面对泡面,齐晖倒是一点都没有嫌弃,捧在手里就开始狼吞虎咽,吃得还特别熟练,一看就是常吃的。顾宁忽然对他的个人生活习惯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吃完后一次性碗筷往垃圾桶里一甩,齐晖又开始歪着个脑袋看蜡烛。
“你究竟是点给谁看的?”顾宁终于忍不住问。
齐晖道,“他。”
顾宁居然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只是不愉快地撇了撇嘴,“那你跑这儿点个什么劲?难道他在这儿?”
齐晖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在哪儿都看得到。”
顾宁开始犹豫要不要一脚把这货踹出去。
结果齐晖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今天是他的忌日。”
顾宁一惊。
他一下子想到几天前自己在树林子里骂出的那些话,想着齐晖那时听完那些话后会有什么感受,心里居然翻涌出了许多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
道歉道了刚一半,顾宁会过意来,心里蹭的一下,火更大了,“不是,你什么意思?他的忌日,你跑我这里来告白?”
齐晖沉默半晌,说了两个字,“抱歉。”
这个不知为何天生天然就带着一股蔑视众生的优越气场的家伙居然也会道歉?顾宁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以前我都一个人点着,一个人看。”齐晖又想喝一口水,拿起已经空空的水杯,瞧了瞧,又放了回去,“但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想让你陪我看一看。”
好吧,看到齐晖这个样子,顾宁一肚子火居然怎么都发不出去了。
他给那个水杯加满了水,又搬了个板凳坐在窗边,干脆就还真陪着对方看了起来。底下的蜡烛烧了这么久,眼下看起来已经剩不了多少,但谁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会灭。不过片刻,顾宁就已经耐不下性子,转过了视线,忍不住一直看着齐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