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晓已经写不下去,她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仰着头,希望泪水可以倒流。泪水根本止不住,方晓晓全身无力地蹲在地上,依着墙壁捂住胸口,心,真的太疼了。那个小孩子明明那么在意她的,她明明跟着自己的步伐走了很远很远,她在网络世界里曾经像个骑士一样守护她,而如今,她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完颜玉在方晓晓的文下,在网站论坛里,在她自己的人人网,都留下了很深的一个痕迹,那就是她直到离开前都为一个人而癫狂着。完颜玉视这个人如生命,她把她树立成自己的支柱,方晓晓在她的世界里是神一样的存在。曾经的完颜玉单纯地以为网络世界很安全,所以她丝毫不会去掩饰她对方晓晓的炽热迷恋,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每一句都是完颜玉对方晓晓的爱,爱的深爱的切爱的悠长……任凭完颜玉怎么狠心,都切不断那一丝一缕,毕竟那是长年累月堆积的结果。
方晓晓不敢去看那些文字,她有时会忍不住思念去打开电脑,当她看到完颜玉所写的文字,她的心就会再次窒息,要死了一般。方晓晓这时只能关了电脑,泪水在她脸上流下痕迹,每每这时,方晓晓都会深度的自责,明智自责无用,可自责并不会放过每一个折磨她的机会。
日子过得真的很快,一眨眼,半年时间就过去了。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团聚,有人分别,杭州已然是秋末冬初了。方晓晓终日忙于工作,似乎赚钱就是她的呼吸,她一刻都不能停止这种呼吸,只是她再也不会自虐地去看电脑,她不敢,她怕思念太深太痛,更怕思念之后的自责心痛会把她引向绝路,方晓晓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她还有一个人需要在乎,那是她的妹妹。
方浅浅还是会担心,但至少看见方晓晓努力赚钱的样子她还算安心,只要有东西可以吸引方晓晓就可以了。方浅浅多么担心,没有什么可以吸引到方晓晓,那么真的就是绝望的尽头了,绝望的尽头是什么?方浅浅想,绝望的尽头也许是再无眷恋,生死无惧。
要说这半年,最大的事莫过于方冉冉辞职的事了。方冉冉离职,引发了编辑集体出走的革命,章丘和舒颜自然是一起走的,让大家觉得惊奇的是钱多多也同期提出离职。
龙泽义差点被她们逼疯,后来都差点跪求了,方冉冉直接说:“我心意已决。”龙泽义无可奈何,也只能放行。方冉冉离职,并没有立刻上班,她抽空回家几次,更多的时间是陪着方浅浅。
因为方晓晓的事,方浅浅一直郁郁寡欢,她的内心无法真正快乐。方冉冉使出浑身解数逗方浅浅开心,方浅浅有时会短暂地忘记方晓晓的痛苦,但是当她最高兴时,方晓晓那张再也明媚不起来的脸就会跳入她的脑海里,方浅浅的情绪也会因此跌落。
“媳妇,我觉得你这样真不行。”方冉冉咬着方浅浅的耳朵叹道,为了哄方浅浅开心,方冉冉对方浅浅的称呼一路上升,现在已经叫到媳妇了。
“怎么了?”方浅浅扭扭身子问,方冉冉幽怨地说:“我觉得再久点,我都要跟着抑郁了。”
“哎,怎么办?晓晓每天从早到晚只知道工作,我不敢说她,我怕我说了她连最后想做的事都不做了。”方浅浅很忧心,方晓晓拼命工作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人又不是机器,过度劳累早晚会累倒。
☆、死局
“那你这样也不行啊,我看方晓晓没倒下之前,你要先病了。”方冉冉拥着方浅浅,她也一直在想该怎么办?只是心病还是需要心药医,除了完颜玉,谁也治不好方晓晓的病,这孩子到底去哪里了?怎么就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呢?走的如此干脆彻底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方冉冉每天陪着方浅浅,离职的章丘和舒颜正好出去旅游,她们打算把钱拿出来烧一烧,各地走一走,俨然过起了神仙都羡慕的日子。
方晓晓现在的生活已经不能叫生活,而是进入一种机械化的模式。不饿不吃饭,不困不睡觉,工作起来就像再也不要停下来,谁叫她出去走走或是吃饭,第一遍她会面无表情地摇头,若是有人敢说第二遍,她会用零下温度的眼神一直瞪着对方,所以除了方浅浅,没有人敢再说第二遍。
这期间,巴桑有时会过来,因为方晓晓忙的项目正是她的店铺。巴桑很聪明,她从不会特意关心方晓晓,也不会刻意避开一些话题,就好似在她眼里,方晓晓仍旧是过去的方晓晓。这种感觉很好,至少不会让方晓晓有压力,不会时刻提醒她,别人都在照顾她的情绪。
“你工作室刚开,就要去做外贸了?”方晓晓在给巴桑弄好工作室时,巴桑拿出来第二个项目。
“嗯,工作室我和朋友合伙开的,这家外贸店是我自己的,所以我投了不少钱,你可得帮我参谋参谋。正好那边有建好的商业区,咱们挑一家出来,不过我看了她们的格局我不喜欢,所以我打算重弄,你帮我,行么?”
“行,你都开口了,我会说不行吗?”方晓晓接过项目合同随意翻看,巴桑嘿嘿一笑,很开心地说:“还是晓晓最好,这次不会亏待你,钱不会少给你。等到我这边安排好了,你也入股吧,咱俩合作,怎么样?”巴桑信心满满,她挑选那片正在招商引资,她已经看到大商户入住了。
“好啊!赚钱我喜欢。”方晓晓淡声说,低头在合同书上签字,钱么,好东西,她要挣多多的钱。巴桑的脸上在方晓晓低头签字时还是会显露一丝心痛,方晓晓以前很爱笑,只要不是把她惹得炸毛,方晓晓都是笑呵呵的,但从完颜玉离开,再也没人看见方晓晓的笑脸了。爱情,多可怕,它彻底毁掉了一个人,巴桑觉得她都不敢恋爱了,至少不敢深爱,全身心的交托就等于一只螃蟹离开自己的壳,哪怕轻轻地一戳都会疼痛不已。
合同签好,巴桑就离开了,方晓晓倚在靠背上,瘫软在座椅里,很累却不想休息。方晓晓要努力赚钱,挣够一大笔钱,一大笔足够完颜玉后半生挥霍的钱。可以说是她想对完颜玉补偿的一种方式,也可以说是她想做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反正方晓晓赚的钱都存在了完颜玉的账户上,就算没有她方晓晓,就算小萌物后半生不工作,她依旧可以生活的很好,这是方晓晓现在奋斗的唯一目标。
方晓晓和方浅浅过生日那天,虽然方晓晓百般不愿,但大家还是为她和方浅浅组织了小型的聚会。大家难得的找到了一个借口聚在了一起,之前大家都是刻意地避开对方,就连看见对方的眼神也是闪闪躲躲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戳到彼此的痛处。
“我敬大家,谢谢!”方晓晓神色清冷,一点都不像寿星,独自饮了一杯,方浅浅也跟着喝了一杯,说:“我家乖乖已经道谢了,我就不道谢了,我希望大家都能开开心心。过了这一刻,我和晓晓都迈入新的一年,希望可以开始新生活。”
大家因为方浅浅的话又干了一杯,方浅浅的话寓意着什么,大家很清楚额,当然,方晓晓比谁都清楚,大家干掉那杯酒时她并没有喝酒,新生活?她努力吧!不过,那一步能否迈得出,她也不知道。
席间,陆尧换了位置,坐到方晓晓旁边,方晓晓淡漠的眼神让陆尧心冷。完颜玉的离开,对方晓晓的影响太大,大到超出每个人的预料,但陆尧仍然不满,她觉得不够。
眼看着半年多了,方晓晓并没有任何改变,陆尧也没有看到方晓晓采取任何措施,完颜玉走了,方晓晓就这样放弃了?
“晓晓,你怪我么?”陆尧借着酒劲问,方晓晓冷艳的眸子只是一转,说:“没有。”方晓晓只怪自己,她不怪任何人,当然除了丰筱天,她现在也不想见她,哪怕片刻她都会升起想杀人的念头。
“可是我怪你!”陆尧微醺,脸色透红,声音也有一丝醉意,这句话她说得很用力,这句话也憋了太久。
“正常,我也怪我自己。”方晓晓嘴角无谓地动了下,陆尧灼灼的眼神烫着方晓晓。方晓晓不看她,也不多说一句话,仿佛一切都无所谓。
陆尧恼怒,方晓晓怎么会如此冷漠,就算发现完颜玉离开时,她都不曾说过一句要找她的话,更别说弥补二字。方晓晓的软弱只展现给了方浅浅,陆尧不知道,所以她气恼,替完颜玉不值。
“你怎么可以这样?方晓晓!”陆尧埋着头,好半天哽咽地问出这句话。
“师姐,你喝多了。”戚悦在旁边发现了异常,她扯扯陆尧的衣角提醒她。陆尧推开戚悦的手,戚悦知道陆尧心疼完颜玉,她也心疼,但现在真的不适合说这个。
“那我该怎样?”方晓晓手托着腮,侧着身子,一脸的迷茫,还有一朵红润飞在她的脸颊,看着总算有点生机。有人给她指路多好,方晓晓到现在都不敢去碰那个区域,一碰她就会疼死,也许该有个人告诉她要怎么做,怎么做才对得起她失去的孩子,她爱她,她愿意为她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