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单纯的活着的确是一件勇气的事情,他承认。但是,当他穷困潦倒,乞讨度日,将自己的思绪都缠绕在一日的饥饱之中,未免太过可怕……人活着,总有个盼头,没有未来,每天的盼头就是过了今日复明日,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浑浑噩噩,这样用勇气换来的生命,他并不推崇。
试想,有什么比让一位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堕落成懦弱胆小的逃兵更可悲的?他无法想象,在以后变成一个懦弱胆小,欺善怕恶,颠倒是非,面目丑恶的小人,如果将来某一天幡然醒悟,他无法想象自己是否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可悲的是活下去?
他以为,生命有着这样那这样的意义,目的不同,意义不同,但是,唯一相同的是,生命是盛大的,生命存在着它的意义,不让生命变成空乏的两个字。
自己绝对不能够做琉郁的傀儡。
这个时候,简默看着不远处躺在石地上的雷战野——那个少年不省人事,脸上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尽力尝试着握了握拳头,笑意爬上了他的脸,意识在此时飞快地运转着,两个不同的灵魂在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狰狞笼罩着这个青年的面容:“……成交。”
“生命额度1/3扣除。”
“强制解除琉郁与宿主的契约关系。” 强制解除契约关系是一种很玄妙的事情,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你身上被强制剥离了,但是又感觉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此时简默身上的变化是十分明显的,他的意识里面与他争夺的那个灵魂已经突兀地消失了,像是在一部正在上演的舞台剧中,男二号突然被观众扯离了舞台还被带走了剧院。他现在已经不再担心自己被琉郁控制了,而此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伸向墙上东西的手亦是停了下来。
高阶的力量对于低阶力量的压制是绝对的,立竿见影的。
一直被抢占了的大脑消停了下来,恢复正常的运转,但是过度运转的后遗症又显现了出来,简默的脑袋在一抽一抽的疼痛,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压着太阳穴,然后将邱素素的身体扶起来,靠在一边的石壁上,挪到安全的地方,手上了沾上了禁制传来的刺痛,倏忽间,双手已经被割开了数条刀口,长长的刀口迅速地渗出血液,墙上的宝物还在散发着自己的光,而此时简默已经走向了雷战野。当他走到雷战野的身边时,雷战野的眼睛倏忽睁开了,但是他并没有言语,只是脸上现出了狰狞的神色,倏忽又平静了下去:“表哥……”
“没事,”最大的boss已经解决了,简默在心中默默地补上这句话,露出安抚的笑,或许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双手的痛感在再次接触到禁制而加剧,更多的刀口出现在这双鲜血淋漓的手上,哈—哈—哈——,如同一只老旧的风箱,简默尽力将雷战野的身体剥离禁制的控制,血液滴在石地上,染上尘埃。
“呼——终于解决了。”在危急的关头,人总是会爆发出自己的潜能,将雷战野也停放在安全地带之后,简默借着旁边的白光,小心地将自己受伤的双手拿到眼前,慢慢地清理着血污,而此时神经末梢的疼痛占据着他的全部,这是他平时所不能忍受的,也是平时无需忍受的,穿越带给了他最多的就是伤痛。
雷战野靠在一边的石壁上,他的脸色并没有恢复过来,神色显得十分地忧郁,他的视线放在了那个墙上的宝物上,直勾勾地盯住那个地方。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坐到了简默的身边,衣物摩擦着发出轻微的声音,简默此时只是看了雷战野一眼,露出一个笑容,便继续之前清理的事业。雷战野动了动身体,双手抬起,像是要搭上简默的双肩——
变故突生——
墙上的盒子掉了下来,突然,一切又都陷入了黑暗。
“啊——”
“呼——”
声音渐渐息了,只剩下浅浅的□□声,一高一低,少年和少年都忍受着痛楚,那是一种突然被抽取了身体的某种东西的感觉,类似于生命的流失,感觉上却又是一种身体被突兀地挤进了别的生物,而每一寸血管都要被挤爆了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在这黑暗之中,简默无法察觉带自己狼狈的样子,只是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被放到了钉板之上滚了一圈,每一处无不是在疼痛着的,细细密密的疼痛将他笼罩着,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时间被骡子拉住了脚步,蹒跚着,磨蹭着向前。
黑暗能够无限放大人的无感,呼吸声和□□声笼罩着双耳,是邱素素的惨痛声,但是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发出更大的声音,眼泪糊满了这个少女的脸,她靠在石壁上,极力地将手抬起想要去擦去脸上的泪水,想要撑起身站起来。但是,双手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力气,整个人只是被牢牢地靠在墙上而已。
“表哥……”她尽力唤了一声,声音感觉像是含在了唇边,但是在这黑暗寂静的空间里面却是足够了的,她得到了回复。
“我……宋兴屿……”是宋兴屿的声音,但是并没有雷战野的回复,仔细分辨,在这空间里面像是只有两个人在呼吸。
沉默。
“别怕。”
窄小的空间里面再次被细微的□□声充满,人的脆弱在黑暗中无所遁形。?
☆、衍州之行(七)
? 被解救是一件十足幸运的事情,但是所经受的痛楚会在喜悦褪去的那一刹那瞬间占据人的心房。
简默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度过了几个昼夜,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邱素素的家中了,邱素素被那道禁制做了更多的抽取,后来还经历和他同等的袭击,而此时她却是坐在了简默的房中,不止她一人,还有一对夫妇和几个丫环仆人之类,里面最为起眼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迷蒙之中,简默已经得知了自己身上的经脉差不多都断了,武功基本上是全部都废了,甚至是需要一番调养才能够和正常人一般劳作,而邱素素也是相同的命运,不过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她的打击并不算大,而对于这个时代的男子,特别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宋兴屿来说,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没有了武功,此生也无法再去习武。
而这里并没有看到雷战野的身影,细看之下,会发现邱素素的面上满是忧郁的神色,而床前的那对夫妇的神色也是带着几分的沉郁,雷战野怎么了?
“伯父,战野表弟呢?”简默皱着眉头,问向身前的中年男子,只见那邱父叹了口气,“仙长只看见贤侄和素素,并没有看到战野。现在正在搜寻战野的下落,已经通知了雷家了,至于贤侄——”他的话锋一转,略微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贤侄是不能够再习武,不过可以行另外一条路,在此随灵虚仙长一路行修真一途。”
“多谢伯父的安排,在此谢过伯父和仙长。”简默微微颔首,脸上现出感激的神色,而视线一转却看见邱素素满是凄惶的脸。
几日后,简默跟随灵虚仙长踏上了归途,翻开自己人生的另外一个篇章。
“系统,雷战野在哪里?”
“宿主超出权限,无法获知问题答案。”
“他还活着吗?”
“当主角在剧情之中死去,剧情世界会因为主角死去而坍塌。”
“这就是说雷战野并没有死咯?”
“系统不回答与宿主无关的问题。”
“系统不回答与宿主无关的问题。”
“系统不回答与宿主无关的问题。”
“人没事儿就好……”?
☆、作为打杂的日常
? 人生的境遇实在是奇怪,就像现在还在施行的法律,谁能料到,下一部修正案一出台就剥夺了它的法律效力。
简默现在是一个破打杂的,掌管着灵虚所在的山头的一切日常大小事务,每日要从山脚去担水来浇灌山腰的那些药草,每日要清理药园里面的杂草,然后是日常的浆洗衣物,这里少有人来,不过有灵虚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弟子,而有七位亲传弟子。
作为打杂的人,简默还算是心甘情愿,他貌似在这里遭受了冷暴力,灵虚的七位亲传弟子并没有过多的和他接触,只有在平时无意之中碰到了才会小小地打个招呼,一般都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在这里,没有过多的人的交流,生活是孤独的,每日的打杂还是要做,但是只有疲惫没有任何乐趣可言,就想是被免费卖身于一个清洁公司一般。不管在听到自己走上修真一途是多么的厉害,但日常的琐碎已经将简默的热血已经磨光了。在经受了头几个月的冷暴力之后,简默只好重操旧业,写起了小说,白日里面还是干活,但是晚上则是用自己千辛万苦找来的纸笔来写自己的小说,作为自己日常生活的调剂。
灵虚道长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他,收他作为弟子只是一个顺水人情,不论邱家在世俗界是如何如何的厉害,但是对于修真界修真来说,就如同草芥一般。好在那个新收的小子并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表现还算是过得去,也就把他放在自己的庇佑之下,也并无不妥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