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昨夜九死一生,都累坏了。
“……”
可能白月自己都没有料到,在这种时候,唯一还保持清醒的居然会是一开始伤得最重的他。
只不过想来也是,他一开始就被劫雷撕伤了手臂,除了迫不得使过一次天赋幻阵以外,一路上都是被载着逃跑的。尤其在后半夜,半睡半昏,迷迷糊糊了许久,虽然灵力还是有点空洞,左手上的钝痛也丝毫不消退,但在精神上,已经回复了个七七八八。
左手。
瞥了一眼,然后作罢。
被烧伤得厉害,红肿的同时还带点焦黑,颇有点出炉烤肉的节奏,悲催得一塌糊涂。
作死动动然后痛到死……好吧,不能作死,真的会死。
还勉强能动,看来不是足以废掉的伤——知道这点就够了,只要有充裕的时间,应该可以完全自愈,再去看再去动无异于自讨苦吃。
白月虽然小时苦逼,被各种人类虐了不少,但不自虐。
感觉一直这么平躺着不太舒服,于是嘿咻翻了个身,脚却被什么东西给硌到。白月微微不爽地蹙眉,右手伸到脚踝里,一摸,然后眉头皱起。
瞳孔缩了缩,脸上满是不快的表情僵化一瞬。好在小孩神经很肥,很快情绪就恢复正常,眉头也顺势展开来。
“忘了。”面对脚踝上乌黑乌黑,没有一点光泽的精铁,白月的语气里多多少少还有那么点嫌弃。
也难怪,无论是谁,看见曾经束/缚住自己多年的罪魁祸首,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左手上的关键环被劫雷劈坏,其他几个铁铐也失去了作用,其上赤红颜色的符文尽数消失的同时,精铁也变得暗淡无光起来。而在把其从白月手脚上取下之前,白越还特意挨个探查过,直到确保过没有危害,才敢把它们给卸下来。
然而时间实在太过紧迫,确认过没有跟踪功能后,还剩下的一个终究还没来得及取。
仔细看看的话,之前是符文的地方还有凹凹凸凸的痕迹,看上去还挺像是个普通的装饰用铁环,只要不是拨云宗那个中年人看见,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踢踢脚,沉重了些,不过好歹带了这么多年,习惯了。
还不算丑,况且以后还可以用裤子遮住。
“那就这样吧。”毕竟伤还没好,这么左动动右动动的,只是几个小动作体力就消耗得厉害,足够让白月气喘吁吁。
清晨早已过去,太阳渐渐地开始爬升,日光也开始变得越发地金灿灿起来。
呆在牢里太久,已经是太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阳光了,很舒服,但是不适应。白月木着脸,侧躺在草地上,眼睛盯着草叶上越来越亮的阳光看,呆呆地装着死。
浑身都是暖暖的,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喜欢这样的感觉。不过总之,晒过太阳的人大概都知道,被这样和暖的阳光一照,先是舒服,然后困意就会不管不顾地席卷上来,晒着晒着,一般就睡着了。更何况是白月本来身体就虚弱,这一晒太阳,很快,眼皮就招架不住。
困,想睡觉。
不行,他们两个人都在修炼,现在睡没人看守,如果有危险的话……
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怎奈何席卷而来困意终究是抵挡不住。
……
“呼……”
月白颜色的发丝乱乱地铺在草叶之间,小小的少年侧躺在草地上,身上阳光匀称地覆盖着,呼吸平缓舒畅。
☆、第16章 决心
换做平常的话,白月睡觉可是出了名的易于惊醒,几乎天天晚上都在半夜三更爬起来,抱着膝盖托着腮坐一阵,然后才在白越的连哄带骗下变回原型,重新缩回去。
只是这一回,实在是太困了,况且还有让皮肤麻麻酥酥的阳光照着,一旦睡着就醒不来,不由自主地就想睡个昏天黑地。
直到太阳的方向换了一边,身上的亮处变成阴影,阴影开始反射阳光的时候,小少年的眉头才蹙了蹙,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隙。
前提还是感觉到了手脚上好像有人在动,要不然说不定白月这会儿还醒不过来。
然后两对狐狸的眼睛就对在了一起,瞳孔里互相倒影出对方的影子。
“……”
一睁眼睛就在面前看到张脸,虽然模样很有小少年的帅气,可对于一只刚睡醒的狐狸来说,无论面前突然出现的是什么东西,都同样惊悚。
下意识地差点就一巴掌扇就过去……哦,千万不行,这可是白越呀。
于是乎掌心在离白越脸只剩一咪咪的位置停下,然后伴随着小孩的歉意笑缓缓收回。
然后白月眨眨眼睛,扭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再看看白越手脚的位置,最后又重新把目光转回到面前的人身上定住。
小孩神情和语气很是迷惑:“哥,你是在干什么?”
戏演得真不错,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东西,居然还能问得这样无辜。
为了方便和舒服,此时的白越正面对面地侧躺在小少年前边,手上的灵力缓缓地输出着,一丝一缕包裹起白月受伤的左臂,而眼神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月的小腿看。
“这东西是怎么不取下来?”眼神瞥了瞥白月的小腿,白越也懒得去管小孩是不是影帝,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两只狐狸的衣服到现在都还没有换过,都是蹲大牢时,拨云宗倾力提供的仅供蔽体货,由于布料不够,光溜溜的小臂和小腿都是裸/露出来的,细细长长,在阳光下看得真切。
而就在白月的右小腿上,黑色的精铁环明晃晃地固定着,在阳光下反射出白炽的光芒,分外刺眼。
“唔……可能是带了太久了吧?”勉力支起上半身,指头从冰凉的精铁上划过,白月淡定地道:“一时解下来反而不习惯,所以懒得拿下来了算是留个纪念,呐?”
出乎白越意料,小孩耸耸肩膀,坦白得毫无心理负担,没有一点做坏事被发现之后的自觉。
“呃……”
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堵,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因为受了伤够不着,所以才一时取不下来,也许需要他帮忙取的白越一愣,什么想法全部都被噎进肚子里。
所以说,这小孩,八成是脑子有坑。
就一般人的而言话,对于困了自己很多年的东西,早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了吧。至少对于白越而言,虽然那个石室也只是把他关了几个月,但是他也再也不想见到那个牢狱第二次。
妥妥的都被划分进黑历史里。
可是这小孩……而且脸儿还不红不白的,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孩子你真没考虑过这东西是什么吗……
还没想明白呢,白越就猛然感觉到手上的灵力一松动,再回头看去,发现是白月主动把手从灵力团中抽了出来。没有了供给的目标,灵力团中的灵力没头没脑地骚动了一阵,随即就慢慢消散开来。
“哥。”这声有点麻酥酥的。
一反刚才对自己无所谓的神态,白月主动把脸凑了来,近了,又近了,温热的气流吐到某人脸上,荡漾开来。“我说过可以自己恢复的,天赋幻阵的消耗我也清楚,哥自己……灵力都还很不足吧?”就这样还乱放治愈术,不怕灵力枯竭而死吗?
哥哥啊,您真是把灵力当成大白菜了哇!
大白菜也是要灵石买的!
出乎白越的意料,这次小孩的表情好像很认真,脸崩得紧紧的,被阳光一照,居然显得格外地令人怜惜。
可能是已经养成天性了,白月的语气还是很平缓,即使说出来是担心的话,听起来也像是漠不关心的纯建议。只是已经和小孩一起呆了几个月,白越自认为也基本摸清楚对方的性格了,其中某些语气的变化……唉,总之很奇妙的。
对于一个从里到外都略为冰块,连自己都有点漠不关心的小孩而言,这样对他人急切的担忧,真不多见。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奇怪吧,为什么呢。
然而,一直被白月这么死死盯住,莫名的白越就觉得心里发麻,缩回手的同时转头望天,答应得含糊不清:“知道了。”
今天的天气真美丽。
虽然不知不觉的话题好像就歪了不过也不管了,以三只妖怪现在的处境来看,相处的时间还会很漫长,三观教育之类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况且现在来看,白月不是已经知道关心别人了吗?
这可真是个良好的开端,值得鼓励发扬。
小孩受了这么多苦,又没有父母的引导,性格有点扭曲变态白越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他也很坚信,只要他一点点的加以纠正,总有一天这孩子能变成一只乖巧的三观端正的好妖兽。
尤其是要爱笑,多好看那。
砸吧砸吧嘴,白越有点小私心地在计划里加上了这么一笔,还特意打上了几个圈圈,当做着重符号。
三只妖怪都就没什么亲人,刚从大牢里逃出来,也没什么长远的计划,所以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几只大概是要待在一起。
自以为想通了,白越自以为是地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也重了不少。环顾一遍周围密密麻麻的树木,又瞅了瞅依旧盘成一个毛茸茸皮球的阿茗,白越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也带了那么一点点小歉意在里面。
一路上的各种辅助不要钱一样砸过来,其中的灵力消耗只能用恐怖来形容。指不准在三只妖怪里,灵力消耗最严重的不是白月也不是他,而是依旧没醒过来迹象的阿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