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大人的忧郁 (维尔彻尼)

　　所以才会有侵蚀自然之心的魔气，所以戴维德的身体才会无法离开生命之树。所以她才会寄希望于那远道而来的辉光圣女，希望圣女能够唤醒属于戴维德的意识，将这个魔族的意志驱逐出去。
　　那位圣女，是失败了吗？不……看上去她起码成功了一半。或许也只有一半……
　　精灵女皇神色黯然。现在，先知带着这个占据了自然之子身体的意志，站在了她的面前。
　　先知甚至还告诉精灵们，那是生命之树的意志。
　　不管那个意志多么友好、不管他是多么的深信自己是生命树的意识。那也只不过是个魔族，是整个兰提亚大陆的敌人。
　　面对精灵女皇的诘问，精灵先知却笑了。不是面对自然之子时那副表面和蔼的笑容，而是一种更加无法形容的、充满成熟魅力的笑容。
　　她并未回答精灵女皇的问题，而是说出了一句对精灵女皇来说尖锐刺人、几乎是否认了其存在价值的话：“凯瑟琳娜，你不适合当精灵的皇。”
　　精灵女皇握紧了手指，感到喉咙有些干涩：“所以你就想让我退位吗？先知。”
　　自然之子要成为精灵皇，只能是上一代的精灵皇死去回归生命树。精灵的寿命漫长，距离凯瑟琳娜自然死去还有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
　　她曾经的朋友想要让她去死。
　　意识到这一点的精灵女皇内心一片冰凉。
　　“如果……你是想要扶持戴维德的话，只要告诉我，我会主动退位。”
　　可是现在站在那里的却是一个魔族。无论如何那都是个魔族的意志，即使是先知，即使是从占卜中看到了什么，这也不应该。决不能。
　　“戴维德并不适合当精灵族的皇。”先知说，“他的个性太过跳脱、惹祸功力一流，是个怎么也长不大的孩子。他热爱冒险与流浪，只想离开翡冷翠去大陆上冒险。这个位置，他坐不住。”
　　“精灵族需要一个能够挑起大梁的皇，而且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女皇问道。
　　“我会教导戴维德。”先知抚摸着自然之子的头顶，这个高挑的精灵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精灵女皇闭上双眼：“雷纳托。”


第46章 青藤树在咏唱
　　“看起来雷纳托阁下完全可以应付呢。”
　　与可可豆队的队长鲁伊丝站在一起, 看着面前的光幕显示出现的影像, 露西妮这样对身侧的贝德薇儿说道。
　　“你们不是来找精灵有事的吗？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双臂抱胸, 再次变成了那个气势十足的厉害人士。鲁伊丝的目光几乎可以刺穿她鼻梁上的眼镜, 探入露西妮的大脑去看看对方在想着什么。
　　“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还没有到我们出场的时机不是吗？”露西妮轻描淡写的答道, “说起来我们能够如此轻松，还要感谢我们神秘的鲁伊丝呢。”
　　实际上, 能够在精灵环伺之下站在精灵的议事厅屋顶还未曾被任何精灵发现端倪, 甚至说话也没问题, 正是拜鲁伊丝所赐。
　　她的魔法甚至比露西妮的遮掩神术还要悄声无息。
　　莫奈的傀儡代替几人留在了牢房中，同时鲁伊丝使用魔法将所有人传送出来——这副模样的鲁伊丝使用各类特殊魔法犹如喝水一般轻松写意。
　　目前, 她们周围的精灵们在可可豆队其他四人的清理下正在悄悄的减少。
　　如果只有露西妮和贝德薇儿在的话, 就只能选择让贝德薇儿将藤蔓斩断、打晕那看守树洞的精灵，进行暴力突破，到达这里、清理戒备的精灵, 也一定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与注意。现在这种状况倒是意外之喜。
　　正因为如此，大厅中精灵们的对话也大半落到了人类们的耳中。
　　贝德薇儿专注地观察着精灵们的举动。露西妮没有下达指令, 她也不会贸然参与战斗。毕竟保护露西妮的安全才是贝德薇儿最重要的事情。
　　“对了, 贝薇。”埋首于看戏的露西妮突然转过脸看着贝德薇儿。
　　“是, 圣女大人。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圣女大人忧心忡忡地说道：“有一件事露从看到先知的时候就很在意了。”
　　骑士小姐立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虽然是二对多，但是她认为雷纳托并不会输，莫非圣女大人观察到了她所遗漏的部分吗？甚至这疏漏还有可能导致精灵女皇一方的落败？
　　“贝薇。你觉得，先知……”露西妮语气严肃，“和露的银发谁的比较好看？”
　　贝德薇儿：……
　　在圣女大人的目光攻势下, 骑士小姐终于缴械投降：“……自然是您。”
　　“露也这么觉得哦。”得到满意答案的露西妮没有追问下去。现在议事大厅内发生的事情让她也很是好奇。
　　在人类们的注视下，议事大厅中雷纳托已经在放倒最后一个与先知两人一齐进入议事大厅的精灵。
　　良好的隔音效果以及紧闭的门扉让外面的精灵无法得知内里的状况，在他的脚边已经躺了一地无力战斗的精灵了。
　　多亏了精灵女皇所控制的藤蔓在缠住先知，让雷纳托可以专心清理这些小虫子，不然他或许还要在应付着先知的情况下应对昔日同胞们的骚扰。
　　至于那个自然之子，至今还呆呆的站在一旁，双眼放空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可以猜测，是戴维德的意志在争夺身体？
　　最后一个精灵被放倒之后，雷纳托的视线锁定了银月先知，摆出进攻的姿态。
　　下一秒，他的势头却被精灵女皇制止了。
　　先知看也不看那些跟着她来、现在只能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精灵，同样，她也没有将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分给雷纳托——就像她早就知道精灵女皇会做出如此决断一般。
　　塞丽娜苍月般的双眸始终停留在凯瑟琳娜身上。
　　端坐于王座上的凯瑟琳娜眼睫微颤，指挥藤蔓的举动却始终未有任何犹疑。
　　她的双眼之中，那圈绿色扩散浸染了整个蓝色的虹膜，变成了与她的藤蔓相同的色泽。
　　先知在一瞬间放弃了抵抗，精灵女皇的藤蔓得以将她的手脚捆住。
　　可是先知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是那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嘴边挂着仿佛嘲讽一般的笑容。
　　“你不应当软弱，凯瑟琳娜。就是懦弱这一点你从来没有改过。”她冷声道，“但翡冷翠不需要一个心慈手软的皇。”
　　无论是让雷纳托停手，还是缠绕她的藤蔓那软绵绵的、生怕伤害到她的力道，这般天真的行径不管是哪一个都惹人发笑。
　　尤其是在这种没有多少时间了的情况下。唯有强硬的精灵皇，才有可能带领精灵们摆脱可能的命运。
　　仅仅依靠窥探了未来的先知，是做不到那一点的。
　　“如果我不再心软，你能辅佐我吗？”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凯瑟琳娜。”先知说，“证明你做得到。对我展现你的决心，比如说……杀了自然之子。”
　　精灵女皇闻言，看向了自开打便呆若木鸡的长发精灵。对方面色茫然，似乎刚从长久的发呆中回过神来。完全不知道先知随随便便一句话便判决了他的命运。
　　他在意识到精灵女皇在看自己的时候，还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
　　认为自己是生命之树的这个意识，对精灵一族抱有极大的好感。
　　“……那是属于戴维德的身体，那是属于我的子民。”
　　精灵女皇咬着唇，手指紧紧交握在一起。
　　即便内里已经不是戴维德了，精灵女皇还抱着几分真正的自然之子或许会回来的想法。要让她亲手杀死自己的继任者，她做不到。即使、即使那具身体里的是个魔族。
　　精灵女皇，不管是在还未成为女皇之时，还是成为女皇之后，都未曾杀死过任何一个生命。
　　正是这样说得好听是善良、说得难听是软弱的个性，让先知做下了决断。
　　“瞧，你就连这点勇气也没有。”捆住先知手脚的藤蔓碎裂了，这位精灵的导师嗤笑着向女皇走近，“就连你的藤蔓也是如此脆弱绵软。”
　　臭着脸的雷纳托试图阻挡先知，自然之子却如梦初醒，手持生命之树的树叶作为武器，拦在雷纳托的面前。
　　银月先知走过的地方，精灵女皇的藤蔓不断升腾起来，可是那些微不足道的阻拦、那些牢笼在碰到先知的一瞬间就碎裂了，哪怕让先知有丝毫的停顿都做不到。
　　很快，先知就站在了精灵女皇的面前，是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拥抱在一起的距离。
　　塞丽娜握住凯瑟琳娜的手腕——遏制了冲着她而来的攻击。女皇一点儿杀气也没有的这些攻击，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在撒娇。
　　她看着对方的脸、看着对方的眼睛轻声说道：“瞧，你无法做出决断，你软弱而又无能，你懦弱而又愚蠢。”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伤害他人。”
　　“是啊。所以大家才会追随在我的身后，除了因为诅咒不得不听命于精灵皇的雷纳托，没有精灵愿意遵从你的话。因为你作为皇者，无法给自己的子民带来安全感，你无法担负大家的期待。这么多年了，你从未试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