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大人的忧郁 (维尔彻尼)

　　“说说别的方面吧，艾布纳。”迅速转换心情，至少明面上已经看不出对于魔族担忧的奥德里奇问道，“葛瑞丝的生日庆典，赞礼节，准备得怎么样了？”
　　“陛下，大家都对葛瑞丝殿下的生日迫不及待了。诸位臣民均在积极准备，针对节日的流动摊位也在审核中，记载的吟游诗人业已来了十八位，最近一日进入帝都参加庆典的臣民有五千三百六十二名。目前帝都已经开始戒严，绝不会有什么能够伤害到葛瑞丝殿下的东西进入城内。”
　　“好、好。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去吧，不要累坏了。”
　　“是，谨遵您的意愿。”艾布纳恭敬地鞠了一躬，离开了这里。
　　在小贤者的背影消失，脚步声也听不见哪怕一点之后，王后伊尔莎从暗处走了出来。这位比起雍容华贵更多是温柔如水、内敛的美丽妇人，略有些担忧：“奥德里奇，你不觉得……”
　　※※※
　　空腔。
　　妖精们还未曾归来，空腔深处一片寂静。
　　此时，这篇寂静却被轻轻的脚步声所打破。脚步声的回音在空腔中被无限放大，其主人缓缓走到了岩石缝隙中挤出来的花朵面前，来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地方。
　　地面上有着几个凌乱的脚印，岩石上有着几条细细的划痕，金属的气味与波纹已经渐渐淡去。花朵轻轻摇曳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安静地昭示着此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来者视线不断逡巡，他抽了抽鼻子，最终自某一个花朵娇嫩的花瓣与叶片的缝隙中，找到了半滴不甚明显，已经变为深褐色的血迹。倘若不是他某种特殊的感知，这点细微的迹象就将逃过他的眼睛。
　　“即便十分小心，将所有可能泄露身份的痕迹处理，却还是遗漏了这点痕迹吗。”
　　此人将这朵花折下，舔舐着上面溅染干涸的点点血迹，他极为愉悦地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果然是你……这种味道，呵呵呵。”
　　如果圣女大人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个人的面庞十分熟悉——这个人是为她所治疗的重伤员之一。只不过这个曾经的重伤员，脸上有着奇异而又繁复的诡异纹路。
　　作者有话要说：　　芙桑=扶桑


第17章 启示的露西妮
　　站在房间的窗户边向外眺望，能够看到几乎大半个帝都的景色。
　　神殿的围墙内，神职者来来往往，有来祈祷的信徒在修女的指引下去往相应牧师所在的地方。
　　神殿高墙之外，则是帝都宽阔平整的街道。
　　街道旁栽种的雪柳树开花了，如同棉絮一般轻柔、如同雪花一般洁白的那些花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地上落了浅浅一层白。这些属于早夏晚春的花载满了大半个帝都的街道旁边，已经有许多年历史，从未改变。
　　同样不变的，还有雪柳树下盛开的、带着丝丝甜香的花朵。
　　居民们在忙碌。
　　他们在房檐上挂上风铃，在雪柳树的树枝挂上灯笼，然后在路边插上立牌，流动摊贩们——经过审核的流动摊贩们出现了。其中一个摊贩吸引了露西妮的大部分注意力，那个人，在那块洁白的石板上，用糖汁勾画着什么呢？
　　至于街边的店面，也在摊位上摆出了各种各样的新商品，是仅仅在如此盛典中才会出现的特殊礼物。
　　广场的喷水池边，抱着竖琴的吟游诗人正在弹唱各地的故事，有几个孩子围在他的身边，吟游诗人的动作停了下来，露西妮看到他似乎是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发。
　　从高处只能看到许许多多变小的点，并不能看到他们的表情。但是想来，应当是十分高兴的吧。
　　露西妮托着腮，眨了眨眼睛。
　　其中街道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不同于人类的身影，特征并未多加掩饰，那些是其他智慧种族的旅行者。
　　伊特恩那，永恒与光辉之国并不吝于与其他种族的友好交流，至于所谓奴-隶贸易——那些动辄比人类长寿，拥有更多时间和生命的智慧生命，又怎么可能成为人类贵族的玩物？
　　早在人类抓住他们之前，就先将人类杀死了吧。至于哄骗，活了那么多年的智慧种族，并不是傻子。
　　看关于以前那些异界来客的诉说记载，他们似乎都对于“精灵族居然不是丑恶贵族的性-奴”、“兽族怎么不是廉价蠢笨的劳动力奴-隶”、“为什么没有只要有酒喝就能听话的乡巴佬矮人大师而只有人精一般的侏儒”、“强大而又自由的魔族竟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肯定是你们这些虚伪的神职者的错”，之类的事情感到迷惑而又不可置信。
　　这么多年以来，各个种族之间能够相安无事，正是因为大家都在友好相处，知道什么底线不能碰触。
　　当然，并不包括国度不存在于这个大陆之上的死灵族与魔族。
　　因为死亡后强烈的执念而诞生，任何种族死后都有可能成为死灵族的一员，但是他们已经不是活着的生命了。至于魔族，那些世界镜面中诞生，与大陆上所有的种族都是死敌的、残忍而又强大的生物，不为此世界所容。
　　对于异界来客的想法，阅读这些书籍记载着言论的露西妮，才是感到万分不能理解的。最终，女孩子将其认定为“自以为是而又自命不凡”。
　　不过，最近几年来到帝都参与庆典的异族，是不是更多了呢？
　　圣女大人换了个姿势，盯着帝都内行走的智慧生命们的眼睛，有些恍惚。
　　实际上，这个节日是十五年前王女殿下葛瑞丝诞生之日，高兴的国王陛下为了庆祝女儿的到来而举办的庆典。这一庆典一办就是十五年，从昭告天下的命令，到臣民自发的聚集，真心地当做节日来庆祝。
　　自从回到帝都，回到神殿已经过了好些天，露西妮一回来就当了“殿女”，许久未曾出去。不知不觉葛瑞丝的生日就已经到了。
　　为了表达自己对于女儿的爱意，为了宣告天下，伊特恩那的明珠的重要性，表明葛瑞丝不仅仅是帝国的明珠，更是他，更是这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国王，最为宠爱的掌上明珠。国王陛下所要求的庆典，无疑是成功的。
　　同时，这也是一个祝福。
　　祝福葛瑞丝这位在出生时差点就此死去的孩子，能够平安成长，幸福一生的祝愿。
　　至于那位比王女殿下大上两岁的王子殿下，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国王陛下完全不认为他需要什么庆祝——反正只要让这个身体倍儿棒的笨蛋儿子有事做就好了嘛。想起来，对于这位被放养的王子殿下还有一些淡淡的同情呢。
　　露西妮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她的父母，有没有在心底祝福过她、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呢？对于露西妮来说，她出生之后，受到父母照顾的日子，实在是太短了，短到她甚至没能听完父母为自己取名之后，试图说出的话语。然后……
　　一切的笑容都中断在了攻击之中。
　　在被那名异界来客杀死之前，他们有没有后悔生下她呢？如果没有她的话，他们本该好好生活一辈子，而不必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如果她不是被神所选中的代行者，如果她不是异界来客口中的无耻帮凶……她一定会和葛瑞丝一样幸福吧。
　　不过要是那样的话，她就遇不到贝德薇儿了。只要这样一想，某种忧愁就像风一般吹散了，变成了另外一种情绪。无法断定是后怕还是庆幸，无法得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
　　红发火瞳的骑士小姐，在今日的早课做完之后宣布给圣女的守护骑士团那些女孩子们放了假，然后她找到了站在瞭望塔的房间中，看着帝都情况的露西妮。对于露西妮脸上变换的表情全部收进了眼中，却贴心地没有进行打扰，而是在思考圣女大人因为什么带着几分惹人爱怜的忧愁表情发呆的原因。
　　直到现在。她不得不打断圣女大人的思绪了：“圣女大人，葛瑞丝殿下来找您了。您需要见她吗？”
　　今天并不是礼拜一。虽然身为露西妮的好友，对于贝德薇儿来说也早就不陌生，甚至还单方面将骑士小姐当做朋友、让贝德薇儿也有些许认同，但是，必要的程序贝德薇儿是不会省略的。
　　不然，若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要学习王女殿下，直接闯入露西妮所在地怎么办？
　　理智告诉贝德薇儿，这不可能，没有人敢做这种事，可她还是严格的遵守着这个规则。不管怎么说，在外人面前这点规则还是需要维持的。
　　可是，这一次葛瑞丝殿下并没有乖乖的在门外等待。
　　这位本该“娇弱无比”的施法者一脚踹开了虚掩着的门，张开双臂从门外冲进房间，给了可怜又懵逼的圣女大人一个大大的熊抱。
　　瞭望塔上没有露西妮和教皇之外的人会轻易踏足，没有外人在场的王女殿下彻底放飞了天性：“露露！我好想你噢！你都不来找我玩！太过分啦！”
　　接着这位王女殿下转头看向贝德薇儿：“还有贝薇，快点来让我抱一抱！”
　　“……葛瑞丝殿下，请您冷静一点。”贝德薇儿悄悄——光明正大地后退一步，垂头，“有什么事情，请您使用正常的语调和声量对圣女大人说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