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地不熟的,他可没本事做到跟薛命那般熟门熟路的夜探敌营,还不惊动一人。
无声无息的来,又无声无息的去。
沈夺回到了那个他意外发现的石洞中去。
石洞里,他见薛命在他放下他的地方,昏睡不止。上前拍拍他的双颊,却发现这人是不正常的发热。
“哗啦”一声,沈夺将薛命的袍子撕扯下一块。
这洞里有一个自然形成的溶谭,潭里的水还算清澈,沈夺笑了声薛命的好运,只把那扯下来的布带扔进水里泡凉了又拿出来。
“你也有今天。”
沈夺不甚温柔的将布带拧的半干,而后将他摊在薛命滚烫的额头上。
原本挺拔俊秀的男子,此时正歪歪斜斜的半靠在石洞的墙壁上,身上原本华贵的衣袍被刀剑劈砍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大片大片的血迹从他的腰间透出。沈夺看着,只得将他的上身衣服尽数退去,露出腰间触目惊心的伤口来。
退去上半身衣衫的男子无意识的发了个颤,却又惹来了沈夺嫌弃的一撇。脱下自己的战袍虚虚的附在他的身上,沈夺叹了口气,走到石洞的出口缓缓坐下。
若是这般薛命都能活下来,便算他命不该绝吧。
在半空中狠狠地握了握双拳,沈夺渐渐放松了一直都高度紧张着的身体,半倚在石壁上,精神放空下去,缓缓的闭上了眼。
“唔——”薛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醒来,双手捂住心脏的部位,眼睛里的是一阵茫然。
环顾四周一眼,是不见光明的黑。耳边似乎有水滴的声音,他缓缓地转过头去,一条半干的布条从他的额头上“吧嗒”一声,摔落下来。
这是……
薛命愣愣的攥紧布条,身上加盖的战袍散发着让他熟悉的温暖。
“你醒了?”沈夺听到洞里的声响,缓缓睁开眼,发现已是深夜。
“为何要……救我?”紧盯着熟悉声音传来的方向,薛命用干哑的声音问道。
“……我想着,你不该是时时盼着我命丧于此的么。救我,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在战场上的时候,我也想过就那么杀掉你。”
“许君宁,你知不知道……”
7.
“你想什么,薛命,我并不知道。”沈夺看着冷冷的夜空,一丝星光也无的天际看让人心头沉闷,他背对着石洞里的人缓缓说,“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或许你是觉得我在救你,其实我也并没有做什么……”
“至于你一直想杀我,我又何尝不是想杀了你?”说到这里沈夺嗤笑一声,虚虚的在空中握了握手,“如果可以,薛命,我绝对不留你的命。可是,谁让我许君宁——”
“喜欢你呢。”
后面的四个字就像是随风飘荡的泡沫,缓缓地飘到了薛命的耳边,是一片冰凉的感觉。
“你……”薛命愣愣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黑暗里他的听觉被无限放大,有些情绪也是被一点一点的激发出来。
他忽然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那一日天色还算明媚,阳光也正好。许君宁坐在马背上,轻声问他:“可有难处?”
那时他说了什么?
“可有难处?”
“——无处容身。”
“那你随我回营可好?”
“——但凭差遣。”
……
“君宁,是我负你良多。”
疲惫的,薛命闭了闭眼,低声的说出心中暗藏了不知有多深的愧疚。
他想大概第一次见到许君宁的时候,他便动了情。
可惜,有些事,他明白的有些太晚。
有些事,就算明白,也是徒劳无用。
有些事——
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明白的好。
夜色沉沉,石洞里是寂静无声的静默。
薛命见沈夺久久不曾出声,不由觉得颓丧,果然啊……
“躺下。”一双冰凉的手指覆在他的额头上,熟悉的声音在身边想起,那一瞬间薛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笑的。
他该庆幸,身边的人,总归是没有将他抛弃。
顺从着躺下身子,他感受到自己手中的布条被那人扯走,随后是一阵清澈的流水声,再然后冰凉的布条再次回到了他额头的上方。
做完这些,薛命又感受那人似乎又离开了。
“你不要多想。”清冷的声音传到洞里,沈夺重新坐下,只是冷冷道,“说起来,我们两个也并没有谁负了谁。”
“如果你当初一早便告诉我,向我坦白你是霍国的王爷的身份,我想我也会忍不住将你杀了。你想杀我是因为我是卫国人,我想杀你,也因为你是霍国人。你我都知道,我们并不会因为相互之间那些许的好感去改变些什么……”
“薛命,你想称王,我看得出来。而我即是你称王路上的绊脚石,我也明白。我许君宁所求不多,要的不过是卫国万万子民的安稳,要的不过是我卫国一代代繁衍下的繁荣昌盛。所以我不可能退步,我的责任也不许我对你做出让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说你负我,那你又可知我是不是一早便狠下心……”
“你狠不下心!”薛命忽然喘着气大声道,“你若是狠下心,便早该一刀解决了我!在卫*帐……还有今日此刻!”
“那你呢!”沈夺忽然转过身去,朝着那暗处的方向看去,一字一句道:“那日战场上的两支箭……”
“是我故意——”
“故意射偏的么!”沈夺一把将长刀拿起,狠狠地将刀尖插/到地下,“薛命,你说啊!说你不是故意射偏的!不是故意要救我!”
“我……”薛命哑然失声。
当日战场上的两支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故意射偏……
他的第一只箭,眼里只看到那嘶吼的马蹄向许君宁狠狠踏下,然后箭身飞出便射死了马。
他的第二支箭,眼里俱是那不知名的小兵殷勤的围在许君宁身边,替他当下刀枪剑雨,再然后——
那一箭,他射死了小兵。
“你没话说了?”洞外传来的清朗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薛命,跟我说句是,就这么难?”
又是良久的沉默。
沈夺久久等不来薛命一个答案,便狠狠地将刀刃一把拔、出。刀刃拔出与地面擦起淅沥的火花,一明一暗间,照亮了薛命的眼前。
“君宁,你要去哪!”薛命看着沈夺起身,欲往外走的身影,本就苍白的脸上愣是给他急出了一头冷汗,“你若是要走,我不拦你。但你若是想去我霍军的营地,那……明天,行不行?”
沈夺的身影顿了一顿,末了他回头看了薛命一眼,眼里满是冷漠,嘴上是讥讽的笑。
“薛命,你管不着。”
随着他大步的跨出洞口,天际不远处,传来一阵轰隆的声响。
这是大雨将至的场景。
当沈夺的身影完全的没入黑夜,洞中又重回孤寂,豆大的雨滴也是夹着电闪雷鸣轰然而至。
“君宁……”薛命愣愣的听着洞外的雨声,心头不知是何滋味。
为何要走……为何要走……
只因为他不说?
许君宁,可是即使你要到你想要的答案,又能改变些什么?
嘴上说的残忍,但是心上呢?
只不过,是陷得更深罢了。
……
沈夺的身上被暴雨淋了个透,他没想到,只是自己一时想要出来找点东西吃罢了,怎的临走就下起了这么大的雨来。
唉……他当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啊……
但是,他真的受不了跟薛命呆在同一个地方了!
沈夺对于家国爱恨的认识,并没有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深刻。
他的大部分表现,还是来自于许君宁的内心。
其实,沈夺对于两个人的感情想得还要更加浅显——
既然你有情,我有意,为什么就不能说明白了?非得你刺我一句,我再伤你一言?
阵营不同,所以只要见面就是必然的你死我活?
每天见面都在想要怎么干掉自己的喜欢的人……
还真是好大一盆狗血。
还有那个薛命,怎么他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忽然明白了,顿悟了?
好一张深情的脸。
不过就是配着周围的脏污,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嘲讽的笑了一声,沈夺一刀插、在草丛里。那是一只被大雨冲的瑟瑟发抖的毛兔,肉厚的很。
剥皮剔骨,沈夺就这大雨的冲刷,将兔肉处理好。
眼看木头是没地方捡了,大雨都给淋得透透的,无奈之下,沈夺多看了两眼手中的兔肉,末了将他们揣到怀里……
这么肥美,他舍不得扔啊。
天知道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连口水都没喝过啊!
趁着黑夜朦胧的月光,沈夺多少的捡了几个被雨水打下的果子,又找了个临时避雨的地方,将它们尽数解决掉了。
怀里揣着兔肉,手边放着长刀,隔着倾盆的大雨,他看着天边朦胧的月光——
不知道,那个人,在山洞里怎么样了。
——————我是霍营变燕营的分割线——————
“王子,我们终于找到您了!”尖利的嗓音带了些阴柔,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激动地站在颜离的身边,双目含着激动地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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