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子。”易远笑眯眯的喊道,“嗯,是条毒蛇,三角的脑袋。”
“哎哟,这就不冬眠了啊。我还想着明儿个去海林子挖点野菜来着呢。”刘婶子很是遗憾,“没被咬着吧。”
“没呢,封大哥刚好路过,把蛇给捉住了。”易远连忙摇头。
刘婶子夸道:“封小子就是厉害,可是附近村子里数一数二的猎户,就是可惜了……”后面的话也没说全,易远却是知道她在可惜什么。
封哲锦今年十九岁,有一身打猎的好本事,长得也不差,就是右边脸上从眼尾到嘴角的伤疤看起来很狰狞。
村子里适龄的姑娘,喜欢小子的小子都不乐意嫁给他,觉得看起来害怕。尤其这个封哲锦还冷得很,一天到晚都没有一句话,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让人没法跟他自在的相处。
因此到了十九岁了,也没有媒人上门给说亲。
而且家里还很穷。
海林子外有三户人家,一户姓庄,也是个猎户,还是封哲锦的师傅。一户姓乔,是个哑巴,剩下的一户就是封哲锦了。
这三户人家算是村子里最穷的。
按理说,庄猎户会打猎,日子该要好过才是。只是奈何家里有个药罐子的儿子,媳妇又跟人跑了。
一年到头不光打猎赚到的钱,就是别的收入,也全都给儿子看病吃药了。
而封哲锦其实也应该好过才是,因为他家就他一个人,上不管爹娘,下没有老婆孩子的,可他因着念着庄猎户的救命之恩,赚来的银钱也给了不少给庄猎户。虽然庄猎户死活不要,可也赖不住人家封哲锦比他更倔。
乔哑巴则是身子不太好,家里地又少,这才成了全村子里最穷的。
易远想起原身记忆里关于封哲锦的信息,觉得这娃还真是可怜。
亲爹是个外乡人,因为受伤被他亲娘周沁柔所救,女的娇俏温柔,男的倜傥风流,一来二去,两人便暗中生了情愫。
封哲锦爹来历不明,也从来不说自己的身世,周沁柔则是一颗心全挂在人家身上。
封哲锦的外公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自然不会接受不明来历的男人做自己女儿的相公,但奈何女儿一心扑在人家身上,最后甚至两人无媒苟合,珠胎暗结。
眼看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周秀才也只能认倒霉的让两人按照简单的婚礼成了亲。
本来以为这样就算了,哪知道在封哲锦半岁不到的时候,村子里突然来了几个人,硬是将封哲锦的爹给抓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开始的一年周沁柔还忍受着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坚持着自己带孩子,等着封哲锦的爹回来。可是第二年,流言越来越厉害,周秀才也被气得生病,最后没办法,周沁柔只能选择改嫁,但是人家说了,不能带孩子过去。
周沁柔的心态原本从一开始的坚守慢慢的到了后面的怨恨,因此见到封哲锦自然就会想到那个负心薄幸一走不回,对他们母子不管不顾的男人,自然也就答应了下来。
而封哲锦就悲剧了,爹走了,娘也不要他了,才一岁多的孩子,丢给谁家都不乐意。幸好周秀才也还没狠心不管这个外孙,虽然这个外孙让他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不过封哲锦的好日子也没过多久,因为村子里的留言一开始实在传得太奇葩太凶狠,因此周家的人很是被村子里人说了一阵。
现在还要养这么个罪魁祸首留下的孩子,迁怒是必须的。
因此封哲锦虽然不至于被饿死,可从小当真是干的比牛多,起得比鸡早,吃的比猫少,三不五时还要被他舅妈给打骂。
本来依着周秀才的性子,怎么也不会这么做的,这不是让村子里人戳他脊梁骨吗?怎么说,孩子也是无辜的。
但坏就坏在封哲锦的舅妈在村子里留言传得太凶的时候跟人起了冲突,流了肚子里的孩子,之后好几年都没再怀上。
周秀才想帮也开不了口,最后只是实在太过分了才开口说上两句,说起来跟易远的渣爹差不多一个属性。
可想而知在这种环境下,小小的封哲锦又怎么可能过得好,经常是饿着肚子干活,实在受不了了就去海林子里找点野果子充饥。
瘦瘦小小的孩子在村子里也有人会偷摸着给他送点吃的,不然怕是早就给饿死了。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何况还是个小小的孩子。
有一次冬天封哲锦实在饿得很了,去海林子想试着找找有没有冻死的野物,结果遇到了一头熊瞎子。
要不是运气好遇到刚好从林子里打猎回来的庄猎户,怕是小命早就交待了。
不过那次庄猎户虽然救了他,可也因此被熊瞎子伤了腿,虽不至于成为跛子,到底是大腿上少了一大块肉。
封哲锦一直记着这份救命之恩,后来时不时的去庄猎户家帮着干活,顺便陪他儿子玩,一来二去,庄猎户便收了他当徒弟。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救命之恩,再造之恩,两大恩情,这辈子都不可能还完。
小小年纪的封哲锦也很是争气,十五岁便独自进海林子打回了一头大虫子,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在有了独立能力之后,封哲锦便从周家分了出来单过,也不算分出来,只是在村长与村里几个老人的见证下,与周家脱离了关系。
当时很是被说道了一番,但大多数人虽然不是很赞同封哲锦的行为,可也没有人多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看着他从小是怎么过来的。
说封哲锦穷,不光是把钱用来给庄猎户儿子治病,另一方面是,封哲锦当初分出来,完全是净身出户。
现在的房子都是自己打猎挣的钱后来盖的,地也只有两亩上等地。
这才是没人愿意嫁给他的原因,因为嫁给他不光地少,还得养着庄猎户两父子,这让很多人接受不了。
易远回忆完这些,突然对这个封哲锦很好奇。
想起上午那人冷着脸跟他说现在蛇多要小心,其实,人也不是很冷啊,而且脸上虽然有伤疤,但是也还是能看出来那人其实长得很帅!
易远低头嘿嘿笑了两声,看起来有点像个神经病!
“小远你这是在笑什么?”易鸿挑着粪肥从易远身边路过,被他这笑声吓了一跳。
“我没事哥!”易远嘿嘿笑着摇头。
易鸿无奈的摇头,见他的确是没什么事,也就不理了,挑着粪肥到地里浇地去了。
易耀光嘴欠的路过易远身边低声道:“疯子。”
易远简直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人到底是有多无聊才没事找事?
吃过午饭,易远也将对蛇的害怕情绪缓了过来,因此下午在他大哥临下地之前,让他在屋里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蛇之后才留在了家里。
大概是上午情绪太过激动,又在地里忙活了那么一会儿,脑袋有点晕不说,还一阵阵的痛。
能重活一回,他很是珍惜这条命。
何况这里医疗技术显然还不够高端到对脑子精密诊断的地步,加上家里也是真的没钱了,所以下午便没跟着下地。但是又不好讲实情讲给他哥听,也只好胡乱说自己累了。
索性因着伤了脑子,他大哥对他格外上心,向紫莲几个也不可能真让他这么下地,好不容易花了那么多银钱才好了,可别再出了事。到时候他儿子的媳妇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说上呢。
睡了个午觉,又去后院的菜地里看了看,发现什么都挺好,便没事做的又拿出菜谱出来仔细研究。
番茄炒鸡蛋可以掠过,凉拌蒲公英好像可以试试?
蒲公英不光海林子有,地里大路边也都能找到。
说到就做,易远拿了把镰刀就出来了。
走了没多远就找了不少蒲公英,足够他做的了。
回到家,将蒲公英摘洗干净进到灶屋,易远对着灶膛犯了难。
虽然有记忆,但是他的确是没有自己用灶膛起过火。
会不会不小心把灶屋给烧了?
裤子都脱了,才发现什么都不能干!!!
易远觉得有点郁闷。
唉……
“算了,去把鸡窝扫了吧。”自言自语的说完,易远也不嫌弃鸡窝脏了。
原本这活是他嫂子干的,但是这两天要将剩下的地都下种,因此鸡窝也没收拾。
快速的把鸡窝收拾了,易远又有点无聊了。
“要不还是下地?”
“小远怎么来了?”易鸿见自家弟弟过来,有点惊讶。不是说就在屋里不来了吗?
易远当然不会说他在家太无聊了,这不是拉仇恨吗?
人家都在地里干活,他在家呆着还嫌无聊,又不是傻的!
“过来帮着丢种子。”
“行。”易鸿也不多说,“累了就回家知道吗?”中午就见他脸色有点泛白。
易远嗯了声,便在边上拿了个篮子装了点麦种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哥,这天色好像有点不对啊!”
大概下午四点的样子,天色便阴了下来,云层也变得厚重。
易鸿抬头看了看,“怕是要下雨了。”
“这没事吧?”他可是知道这两天这么忙就是想赶在春雨之前将地里都下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