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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的祭坛，边缘跳动着金红的火焰，环绕着流动的暗红色岩浆河流。
封欧是最先醒来的，他感觉到从全身各处传来的肌肉的哀鸣，疼痛的感觉只在开始的一刻最是强烈，随后便逐渐麻木。
他感受得到身上压着他的那个人，步慕紧贴着他后背的胸膛还在微弱的起伏，温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脖颈间，在这仿佛火炉的环境中反而带起了丝丝的凉意。
——他还没醒。
封欧意识到这一点，心情有些沉重。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尽量保持身体的平稳，轻声试探：“阿慕？”
“……咳咳、呕……”
“……”冰凉而鲜艳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涌下来，封欧顿时浑身一僵。
他小心地扶住步慕，转身坐了起来，皱着眉头不知所措。他本以为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温度太高，才显得步慕的气息微凉。然而现在明显不只是这样了，步慕身上的温度太凉，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有越来越冰冷的趋势。
封欧抿了抿唇，右手抵住步慕的胸口，运气向里探去。炙热的内力刚一进入步慕体内，就被群起攻之，冰凉的内息转瞬间将那点内力吞噬得半点不剩。
“这个气息——”封欧面色微沉，抬手便将步慕的衣衫解开，露出他光洁的后背。

　　☆、第13章 各种意义的离开

只见步慕白皙的脊背中心，一个黑色的鸟骨符文赫然映在其上，散发着强烈的能量波动，且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封欧探手去触碰，就在手指碰到那处皮肤的一瞬间，符文黑光暴起！
封欧面色一变，立刻甩开手臂！透明的结晶一刹那蔓延过他半条手臂，哪怕在这熔岩和火焰环绕的中心，也依旧散发着丝丝肉眼可见的寒气，冻得他整条手臂都没了知觉。
只是一个印记，就有如此大的威能，这已经超越了江湖上人们对于高手定义的认知。封欧这样的顶尖高手，哪怕是换了那几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来，也不可能一个招式封住他的行动。刚刚那个女人，武力值明显比现在江湖的认知更高出不止一筹。
然而这样的人物，却对他们态度暧昧不明。分明可以直接下杀手，却只是将他们逼进画中世界，还留下这么一个不知是何用意的印记……
封欧看到步慕嘴角的鲜血和发青的面色，心底的忧虑简直要从眼里满溢出来。
“嗷——！！”
之前响彻潮州城的凄厉叫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直接在身边炸开的悲鸣振聋发聩！强大的音波鼓动空气，祭坛边缘的火焰开始乱舞，环绕的熔岩也起伏的波动起来。
封欧不敢用结晶的那只手去触碰步慕，唯恐对他产生什么伤害。便只能一手草草将衣服拉起，用仅余的左手将步慕牢牢按在自己怀里。
“嗷——！！”
更大的声音又一次炸开，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般，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有碎片从虚空中莫名洒下，落到半途却又很快消失不见，空气中不时炸开一道道细小裂缝又迅速的合拢。
封欧全身的力气都用来使自己和步慕固定在不断震颤的地面上，早已无力去观察那些奇异的景象，更没有注意到，被他护在胸前的步慕已悠悠转醒。
一面蓝色的光罩悄然落下，狂风和火焰被一丝不漏地拦在外面，凝实的半透明保护膜看起来万分可靠。封欧低下头去，正对上步慕皱起的眉眼。
“你伤势在后背，我刚刚查探了一下——”
“无碍。你先看这个，”步慕打断他的话，拿出留影球将之前在长廊中的影像播放给他看。金红的鸟身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漫天的火焰。
步慕盯着祭坛中央隐约浮现的虚影，缓缓呼气道：“凤凰，要出来了。”
几乎就是他话音刚落，突然之间整个空间都猛地摇晃了一下！炽热的火焰与岩浆喷射而出，在那热度最集中的空中，一具四分五裂的鸟类尸体缓缓腐蚀、融化，一团血肉不断的变形、凝练，最终缓缓膨胀，变为了一个巨大的凤凰虚影！
凤凰引颈长啸，然后缓慢的低下头，犹带着火焰的双眼静静地看向封欧。
“……主人……来……”
“……握住我……”
来自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封欧两眼茫然，呆愣地放开步慕，一步一步地走出保护膜，走向那道巨大的凤凰虚影。
他抬起手，身边刮起一阵旋风。凤凰长啸一声，随后化为丝缕，变成了一把剑鞘火红的长剑悬浮于空中。
时间停顿了一刹，又仿佛过了很久。封欧一把抓住长剑，右手上的结晶在一瞬间全部蒸发！他全身一震，抖落无数血渣，与此同时，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却邪……”他低声喃喃，手中的长剑欢欣地震颤，似乎正为重回故主的手中而欢喜。
封欧来不及多去查看却邪的变化，转身就回到步慕身边。
步慕周围的保护膜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爆发的温度而减弱，反而在这烈火之中愈发绽放出光芒。与火焰接触的地方，不断发出滋滋的声响，大量的水汽蒸腾而出，倒显得声势不小。
封欧踏入光罩内，冰冷的气息和庞大的力量扑面而来！他用力抿了抿唇，神色凝重。
之前那黑裙少妇，事实上是凤凰涅槃之地的封印者，因契约而留在此地镇守。封欧激怒了她，那女人不能对他下杀手，便对他打出蕴含庞大能量的秘法印记。那印记，一是让他吃些皮肉之苦，再来冰火不容，也可让他在凝聚却邪剑时多吃些苦头。却不料，竟被一心保全男主的步慕挡下……
空间震荡得愈发剧烈，步慕的身体往外宣泄着承载不住的能量，强大的两种属性相反的能量在空气中对峙，激起一阵阵的动荡。
“阿慕，你能不能控制那股能量？”封欧眼里浮现出愧疚之色，只是如今他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试试。”步慕面色苍白，运起自身的真元力一边吞噬、一边压抑着背后印记传来的能量。
蓝得耀眼的光芒稍稍收敛，却仍旧不减威势。
封欧皱着眉看了半响，眼见空间的情况愈加不妙，一咬牙，干脆两步上前将步慕从地上背了起来。
他的身体第一时间运足了内力，却依然被步慕身上狂暴的能量刺激得全身撕裂般的疼。哪怕他习惯了受伤的感觉，此时却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冷汗从他额角冒出，还未来得及滑落，便被自身的火热蒸发殆尽。
“……我们该走了。”封欧托紧步慕，一手横握却邪。他嘴里发出一声低吼，接着便猛然一刀劈向虚空之中！
刀势引动周围的烈焰，连带着却邪剑本身对涅槃空间的规则之力，将原本就不稳定的空间一下子劈开一道一人高的裂缝！
空间开始迅速的自我修复，封欧不敢耽搁，咬牙运起全身的力气，背着步慕一头扎进混沌之中。
……
潮州城，南郊。
距离凤凰虚影莅临的那晚已过了八个时辰，白日里的郊外并无多少人烟，除了偶尔前来查探和碰运气的少数江湖人士外，与潮州城里热闹的景象形成鲜明地对比。
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儿从这荒原路过，冷不丁突然身形一顿，从空中一头栽了下去。
片刻后，空气中骤然裂开一道缝隙。封欧背着步慕从里面出来，脚一沾地，便疲软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封欧抬手放出一道讯息通知余劫，长吸一口气，逐渐放缓了呼吸。他大半个身子外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微微一扭头，便掉下大片大片，落在地上很快融化进土地。
自出了涅槃空间，没了那些火焰与熔岩的能量碰撞，步慕的情况也好了许多。印记的能量仍旧在不断地提升，但却不复之前的狂暴。多余的能量因为步慕的昏迷而自动溢出，除了需要耗费封欧不少内力来抵御外，也没造成什么损失。
封欧在原地盘膝坐下，一边查探着步慕的伤势，一边等着余劫。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先来的却另有其人。
破风声由远及近，封欧下意识的替步慕掩上衣服，抬眼便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和一个老人站在面前。
“你在对阿慕做什么？！”延陵上前一步，满脸是掩不住的怒容。
这也不能怪他失了风度，只是原本黎明之时步慕没有出现，而他偷偷留下的标记又无法感应，延陵早就心急如焚。此时在这荒郊野岭里发现自家师弟衣上沾血、昏迷不醒，而身边的男人却非但不着急，反而心虚的掩上他的衣服。要说没有什么隐情，延陵是不信的。
然而他的怒火并没有什么作用，封欧只是沉默瞥了他一眼，便转向她身旁的那个老人。
他微微拱手，道：“步前辈。”
老人定定的看向他，过了一会儿，才缓声道：“当日断魂崖上围剿，未曾想还有见面之缘。我孙儿性格单纯，行事莽撞，怕是惹了不少麻烦，这些日子多谢小兄弟照看。”
“不曾。阿慕很优秀。”
“封少侠性格稳重坚韧，身受重伤尚且能面色不显，与我交谈气息半分不乱，倒是难得。但我孙儿是个娇惯的，此次遭了罪，怕也得安稳一段时间。封少侠身边动荡难安，恐非良处，此次前来，是为带我孙儿回云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