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承云在同情之余,瞬间明白了在昨天下午,为什么自己这个弟弟哪怕要被郭家人枪毙,苏宇这保镖也没有来替他护驾。原来苏宇并不是个传统意义的保镖,而是驱魔师或者是驱鬼师。至于被驱掉的是张家家主的儿子还是盯上儿子的妖魔,那就看造化了。
“事故以后,他就变成了一张白纸,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你觉得他是死了还是没死?”苏宇笑吟吟地等郭承云发言。
“你这个问题是废话,”郭承云反问,“你会去质疑现代医学判定的死亡?只要医生没猫腻,那就是死透了。”
苏宇脸上绽放了巨大的笑容:“那你觉得现在的他是个什么玩意?”
“我猜不准,不过不外乎是两种玩意的其中一种。第一种,保守估计他现在还是个人类,那他就是有死而复生的特异功能,或者被另一个游魂给借尸还魂,也可能是死亡前不久的他穿越时空来到了这里。”
“如果他不是人了呢?”
郭承云弹弹衣服上的灰尘:“那他大概是不死族,或者是死得太冤变成了能化形的鬼,啊,他也可能是尸变的粽子,要么是中了病毒变成了高级丧尸。”
张清皓听着这些不靠谱的描述,脸上刷刷刷地变了各种颜色。
“你脑洞那么大,看了多少网络小说?”苏宇毫不留情地吐槽了,“你自己就不怕吗?”
“怕啊,谁说我不怕。可是怕归怕,跑归跑。现在我暂时不想回郭家。”
郭承云伸手摸摸张清皓的胸口:“好歹心会跳,十有八^九是个大活人,我还是勉为其难住下来好了。”
说完,郭承云继续调侃:“好弟弟,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跟正常人比起来,你每年有两个生日一个忌日,一定过得非常精彩。”
苏宇在反应过来之后,突然爆笑,一手扶墙,一手捂住了作痛的肚子。
沐浴在张清皓简直要杀人的眼神中,郭承云故作潇洒地走出去。
但种种线索渐渐串联起来,郭承云的心情渐渐沉重。
去年12月底是这小子的死亡日期,那时郭承云也被母亲急匆匆地带到了德国,这两件同时发生的事情一定有关联。
既然郭承云和张清皓都是张家家主的儿子,张清皓死了以后就没有了继承人,没准郭承云母亲是想借机把已经被父亲遗忘的郭承云送过去,顺便借此夺回男人的宠爱。但是她算盘打错了,张清皓又活过来了。
这么想似乎已经接近事实真相,但郭承云的直觉告诉他,细节方面还有待推敲。
第二天早晨,郭承云睡眼惺忪地起来,出去一看,餐桌上摆着一碗面。他眼睛一亮,这不是以前要到饭馆里才能吃上的海鲜意大利面?
反观张清皓,他自己面前仍然是一碗粥,还没开动。
“你腿怎么样?”郭承云拉开凳子坐在他旁边。
张清皓就像一只不爱动的大猫,懒洋洋地抬起眼皮,赏脸般地瞅了郭承云一眼,而后继续喝面前那碗粥。
郭承云夹了一颗硕大的虾仁递到张清皓嘴边,心想怎么着也要先把眼前的屋主人伺候服帖了:“你家大厨会不会做馄饨面?”
张清皓僵硬地张口衔住那颗虾仁,不情愿地接受了郭承云的贿赂:“可能会。”
听到喜讯,郭承云别提多开心了,往张清皓嘴里继续再接再厉地投食:“没关系,我要求低。”
郭承云满怀希望地朝屋主人身边挤了挤,张清皓无语地垂下脑袋:“做过,用不上就没做了。”
“你家大厨男的女的?”郭承云把脸凑近张清皓。
张清皓朝后不露痕迹地退了退,耳根有些发红:“……男的。我觉得他水平就那样吧。”
郭承云把筷子往桌上一搁:“这不叫好什么叫好?你家大厨该不会是田螺姑娘,不,田螺小伙?我怎么没在厨房见过?”
郭承云非常尽责地向他讲起了田螺姑娘的故事。这故事郭承云可以倒背如流,因为他以前给小狼播放过。
张清皓越听脸色越尴尬:“那人不在这里做饭,我每天都去拿而已。”
“介绍我跟他认识一下?”郭承云狗腿地给张清皓捶背。
张清皓虎着脸拒绝了。
郭承云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张清皓捶背,心中越想越不爽,“轰”地在张清皓背上砸了一下,砸得人差点整个趴在桌上,几乎快吐血。
晚上临睡前,郭承云问张清皓:“田螺睡了没?我想叫他明天教我煲粥。然后我煲给你,你这病号就不用自个跑去拿了。”
“……”张清皓充耳不闻地坐到床尾,摆弄闹钟。
“说话啊?”郭承云玩心大起,抬起脚丫子去拨弄张清皓调闹钟的手,见张清皓不理,就踹了几脚。
“你不睡觉,田……别人要睡觉。”张清皓斜了郭承云一眼,捉住郭承云作乱的脚丫,丢了回去。
郭承云不再做声,因为他发觉刚才颇有些打情骂俏的趋势。
关灯后的短暂黑暗过去后,郭承云看见对面的家伙闭紧眼睛不再讲话,心想,他大概真的是累了。
某天晚上,郭承云询问张清皓,说以前在郭家都是有家教上门教自己课,今后是否让家教到这里继续。张清皓否决了,说要郭承云跟自己一起上学去。
郭承云看完电视,搬了板凳坐到张清皓书桌的边角上看他写东西,写的是需要准备的上学用品。
张清皓这家伙大字不识几个,不认识的字都用同音字代替了,但写出来的字颇是那么回事,起笔裹锋、收笔转锋,就如同他本人,一板一眼又不失精明。
“这字你绝对写不出来,肯定是跳楼以前练的。”郭承云说。
“嗯。”
可惜那个死亡前的张清皓,给现在的他所留下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一点少得可怜的痕迹了。
“你查清楚没有,那天是事故、谋杀还是自杀?”郭承云丝毫不嫌自己太过直白。
“查过了,找人谋杀自己。”张清皓同样面无表情地说着残酷的话题。
“你杀自己干什么?”郭承云花了几秒钟才消化这句话,“这也就算了,更奇怪的是,明明自杀就完事,怎么还要人帮忙……你杀不了自己?”
张清皓不愿解释了。
郭承云为了压制那种惊悚感,赶紧转换话题:“我上几年级?”
“跟我同班,八年级。”
“我没上过学,你这是让我听天书去呢?”
“不难的。这个学期我帮你申请不用考试了。”
“为了让我能腾出全部力气赶上进度,”郭承云愉快地稍作思考,“你要把活计包揽了。司机,保镖,苦力,金主,全部都你干。”
张清皓转头过来看他,一脸无情。
郭承云之前只是在开玩笑,想激怒他,但始终没等来这人的反驳。
呃,这是同意了?
☆、天上掉下张弟弟(六)
郭承云上学的第一天早晨,张清皓起得特别早,还把郭承云也拖了起来。
郭承云趴在椅背上,呵欠连天地看着张清皓忙里忙外做准备。彻底醒过来后,郭承云转身跑回衣柜那里去,换了一身学院风水手服,故意蹬蹬地晃到张清皓跟前,压了几个弓步,等他称赞。
张清皓从忙碌中抬头发现郭承云后,木头脸上出现了裂缝:“女生不压弓步。”
郭承云从张清皓的眼神中读出了歧视的味道,上去就给张清皓脑壳拐了一掌,打得对方哎哟一声。
郭承云怒道:“这女生不光压弓步,她还会揍你丫的。”
张清皓捂着脑袋,在心里对自个装柔弱的水平点了一百个赞,不管在外面怎么横冲直撞,大丈夫能伸就能屈。
张清皓说:“上学跟逛街不一样,你既然要当女的,就得装得像,不能当众打我。”
“你在外面打架不是丢人现眼?”
“男人打架,那不一样。”
“卧槽!”被鄙视了的郭承云怒嚎一声,卷起袖管又要暴起揍人,“我在家里也是男人,如果你敢在学校给我难堪,回家走着瞧。”
郭承云确实敢揍张清皓,反正张清皓也是个被张家丢冷宫的主儿(至少表面上)。这货很耐揍,虽然会抱头喊痛但是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揍这货是件会上瘾而且没任何副作用的运动。
“这学校很乱,你在我旁边跟紧点。你现在去换件朴素点的裙子,在这学校太惹人注意了不好。”张清皓大概真的有当哥的潜质,可惜出生晚了。
张清皓将郭承云戴在头上的水手帽摘下来甩飞,再找条深蓝色小领带把胸口的红色大蝴蝶结换掉,一双手朝郭承云身上乱糊弄一阵,弄得裙子皱巴巴的,算是勉强接受了郭承云的造型,左手提起郭承云的书包向外走。
郭承云看着张清皓手中的书包,赞叹他真是会为人着想。张清皓自个的书包是双肩背的,郭承云的书包是公文包一样可以让他提着的,这样郭承云就可以两手空空不用背书包了。
张清皓把便当和郭承云的书包放在脚踏车车篮里,郭承云跳上车,一手撑开伞挡在他俩头顶。
“你不用管我。”张清皓伸出一只手指,将伞沿往郭承云那边顶了一下,表情为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