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忙跑下来,接过东西,扶她坐下。
花姐拢着披肩,说,“给你带了点饺子,当夜宵吧。”
廿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花姐,太麻烦你了,路上这么凉。”
“也不是很冷,只是家里也冷清,不如到这来还有人陪我说说话。”花姐顺手从背后的书架上抽了本书,是本新进的长篇小说,书名叫《曙光》,“这本……”
“是讲一次海难事故,两位主角劫后余生被冲到荒岛上,从相互猜忌到互相扶持,最终得以坚持到被营救回国的故事。”廿七说的很顺溜。
“你看完了?”花姐吃了一小惊,她记得这本书进了才没几天。
“嗯,还不错。”廿七说。
花姐翻了翻其中的内容,“唔……两位主角都是男的,”她抬头问廿七,“后来呢,他们回国以后又怎么了?”
廿七席地坐在一只蒲团上,打开饭盒闻着饺子的香味,说,“有一个人死了。”
“死了?”
“嗯,他本身就得了不治之症,乘渡轮出海是为了自尽的,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海难。两人获救之后,他还强撑到亲自参加了那个同伴的婚礼,喝了两杯酒,最后猝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不是吧……”花姐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剧情太神奇可又不能立刻全部看完,便又追着问廿七的剧透,“那,那个同伴呢,知不知道他得了绝症?”
廿七夹着一只水饺,摇摇头,“不知道,许多年后同伴去拜访他,才被告知他已经死了多年。他没什么亲人朋友,当年遗嘱里唯一的要求,是将他与一本日记一同火化。”
花姐才经历过丧夫之痛,她性格豁朗,虽不至于长久的沉浸在悲痛中,但骤然听到这么折腾人的剧情心里还是一片难受。她阖上书本,封面是深蓝的海底,一束金光从海面上直射下来,穿透晦暗。
书名叫《曙光》,听起来应该是本很明朗的书,却没想内容这么惨。
廿七坐在蒲团上一边看着一本地图画册,一边吃着水饺的时候,花姐已经忍不住地看起这本书来,她能和丈夫合开一家书店,正是说明了他们都是爱书之人,没理由错过任何一个故事。
书不长,花姐看书的速度又很快,等廿七吃完饭收拾过仓库,就听到一声叹息。
花姐说,“太虐了,戴纳就这么死了,他为什么不说呢,明明那样爱着伊莱。伊莱分明也对他动摇了,也憋着不说,竟然回头还娶了个贵族家的女儿,真可恶!”
廿七听着她的吐槽,楞了一下,“你说什么?”
花姐敲敲书脊,替里面的主角打抱不平道:“戴纳明明那样爱伊莱!”
“为什么,他们不是……”
“你看,戴纳身患绝症生无可恋,明明可以一死了之。为什么海难之后却顽强地活下来了呢,为什么还保留着伊莱随手做的贝壳项链,又为什么硬撑到获救,还非要去参加伊莱的婚礼?死前还要求烧了那本日记?”花姐说着,手指点了点封面,“因为他喜欢伊莱,却不敢让他知道。伊莱就是他生命里的曙光啊!”
“唉,只不过,戴纳还是没能等到太阳升起……”花姐感叹道。
廿七看着封面发呆,若有所思。
花姐忽然醒悟过来,“哦你可能不知道,”她指着写书的作者的名字,给廿七解释道,“这是国外翻译来的,这个作者是个有名的同性文学作家。”
廿七也算是涉猎了那么多知识,自然明白同性文学是什么意思,他捏着刚洗干净了的饭盒,重新思考定义起书中两位男主的关系来。
过了会,他问花姐。
“喜欢……到底是怎样的,同性之间也一样么?”他的声音很小,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花姐不解地看了看他,手掌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似在回忆以前的事情。她想到什么,轻轻笑了起来,回答廿七道,“就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你以为不重要,但就是离不开也不能离开。同性之间我不懂,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她撑着腰站起来,把书放回去,“爱情这种事,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也会令人义无反顾地往下跳,没什么道理可讲。”
她回头看一眼廿七,青年微微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姐嗤笑,“你现在在想谁?”
“啊?”廿七忽然抬头,有些惊慌地转过去半个身子。
“时不我待啊,”花姐一眼看透了他,长叹了一声,“既然心里有个挂念的,就早点去争取,感情的事最怕的就是拖,拖着拖着,原本板上钉钉的事也能黄咯。”
她走到廿七面前,从他手里拿走饭盒,顺道敲打敲打他:“你知道有句老话,叫……煮熟的鸭子也能飞!”
“你的鸭子几成熟了?”一看时间也不早了,花姐系上外套的领扣,裹紧披肩,临走推开了门还不忘回头调侃廿七,“加油哦!”
廿七站在店门前,目送着花姐消失在街道尽头。
天已经黑透,可路上依旧很热闹,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廿七靠在书店的玻璃门前,无所事事地看着经过的来往人流。
隔壁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烟酒铺子,老板是个大烟筒,头发都花白的不像样子了,每天抽完的烟蒂还能堆成个小山,就算有时候咳得像老痰盂也从不想着戒。
廿七站了会,就闻到一阵浓浓的烟味靠近,烟老板看他一个人在冷风里站了许久也不动,好心递上来一支:“兄弟,抽根?”
“不了,谢谢。”
烟老板也不再说什么,也无所事事的陪他站着。
街对面是一家精致的日料店,木雕的装饰门,门前挂一只纸灯笼,一对年轻男女从里面出来,被屋外的寒气吹地直跺脚。男孩将自己的围巾拆下来圈在女孩脖子上,低声说了她两句,女孩嗔笑了一声,转头偷偷在男孩脸颊上亲了一口。
两人牵着手,依偎着离开了。
“还是年轻好啊……”烟老板抽完手里最后一支烟,摸摸口袋已经空了,他猛烈咳嗽起来,却还是坚持回到屋里,再取一条烟抽。
那咳嗽声,听着是从肺里出来的。
廿七低头抓起自己一把头发,心想,“是啊,年轻真好,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干呢。”他回头看到烟老板,佝偻着腰背在抽屉里找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穆风,想几十年后穆风是什么样子的。
想自己在外面能拼打多久,穆风又能等他多久。
他站到衣衫冷透,才挪了挪位置,踮起脚去拉顶上的防盗门。
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旁边走过,口袋里掉出一张卡片来。廿七眼尖,松手去捡,防盗门刷地缩回去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廿七环顾四周,想喊那人丢了东西,结果人已经跑没了影。他低头看看卡片,就看到了穆风的名字。
那是张名片,廿七不知道穆风还有这种东西,更不知道这种名片其实是医院给每个入职的大夫都批量印刷的。只看见穆风两个字方方正正的印在上面,显得规矩又沉稳,简单得和穆风的为人一样。
廿七从书中了解穆风的工作。他也曾给人开膛破肚过,知道里面脏器的搏动,也知道每根血管和骨头都是那么的复杂,少一点错一点都会要命。
同样是见血,他只会杀人,不会救人——而穆风会。
这让廿七没来由的感到了羞愧和懊恼。
他几乎是气乎乎的,把名片揣进自己口袋,跳起来去拉防盗门,拉到一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一手拽着卷帘门,皱着眉一手去掏。
最近推销电话越来越多了,烦死。
但当廿七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脑子一矒,卷帘门“啪”地卷了回去。
是穆风。
捧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下,廿七看了看四周,推开门回到店里,在门把手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他盯着来电看,想接,又不知道接起来应该说什么,他不想说这一个月东奔西碌的过程,更不愿穆风知道。
他宁愿说些开心的,让穆风也开心。
电话通了许久却没人接。
穆风决定打这通电话是下足了勇气,要不要按下这个拨号键,他前后思考了好几天。短信也编过好几条,删删改改,也都压底成了草稿箱里的一桩旧案。
等了很久,久到穆风开始胡思乱想,想也许不会有人接了,也许廿七已经把这支号码丢弃了,更也许,他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再也不会回来。
然后,电流呲呲响了两下,话筒里传来声音:“喂?”
廿七的声音通过电流的扭曲,显得有些过分的低沉,又或许,他心情不太好,穆风凑近了话筒,小心唤道:“廿七?”
“公子,是我。”
这么多年,穆风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面试,还没有哪次能像这通电话一样,让他这么紧张。他费劲地想从廿七的这四个字中听出什么别的感情,却发现或许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还好吧?”
廿七坐下来,一边点头,“挺好的,您呢,工作还是那么忙吗?”
穆风听他说话很自然,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也慢慢放松下来,“和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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