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下利落的刀光闪过,被锁在木架上的手足终于得了释放。廿七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即一声不响地随这黑衣人逃出了地牢,踏上地面的那刻,他只见到四散奔逃的家仆嬷丁,横陈的尸体,和滔天噼啪的火光。
这座盛极一时的安王府,竟然就这般简单的被攻破了。
黑衣人攘了他一下,低声道,“西青湖,公子在等你。”语毕迅速消失于屋顶之间。
廿七回头望了眼已乱作一团的安王府,时而大作的秋风将大火吹的更旺,整座豪华的府邸此刻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鼓风箱,很快便能烧尽曾经的一切。
他也明白,寿宴上那场精心设计的刺杀不过是个幌子,那天,潜进王府的不只有他一个,还有另外两人趁乱去做公子真正吩咐的命令。
死士廿七,是个弃子。
廿七赶到西青湖边的时候,果见那荒废的码头上迎风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月白嵌边的华贵长袍猎猎而动。行到那人十尺开外,廿七自觉跪了下去,沈声敬了一声“公子”。
青年回过身来随意扫了廿七几眼,“廿七。”
“是。”廿七拱手应道。
“知道本公子为何救你?”青年挑眉问他。
廿七垂首,“知道。”因为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在敌人那里,哪怕是一抔尸骨都不行。
青年从月白绣纹的精致袖口里拿出一个青瓷的小瓶,托在手心里,慢慢弯腰递到了廿七的面前,衣袖上常年熏染的檀香杂着月光的清冷窜进廿七的鼻道,青年晃晃手里的瓷瓶,“本公子最喜欢聪明的人物。”
廿七并无二话,接过药瓶,拔起木塞。
“不是毒。”公子补充道,笑意盈盈。
廿七一顿,手里轻微地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已效命了二十年的主人,几可说,他们这批死士是与公子一同长大的。眼前的青年眉目柔顺,微翘的眼角似种有绯红的桃花,对常年隐于黑暗中的廿七来说,这恐怕就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男人,也是手段最狠的。这男人明明有着温和的眉眼,却最常以俯视的眼光看着他们。
睥睨,不屑,狠厉。
尽管如此,廿七也并没有对手中的药瓶抱有什么不满。作为一个不得见光的影卫死士,他的面孔已在安王府里暴露多时,再不可能被公子允留于世。只是公子心情如此,不想用竣烈致命的毒物,那恐怕手里这瓶不过只是一些散功药而已,散尽一切功力,废除平生武功。
散功而不要命,说明公子想看戏。
——想看一个排不上名的弃子,在失尽了武功的前提下,是如何在这豪无武器的野外里了结自己的。
廿七畅快的饮下了化功水,两手一并朝公子拜了三拜,然后缓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公子含笑的嘴角,然后快提了几步纵身跳进了冰冷的西青湖水。
千尺湖水,冰凉彻骨,中秋初甸之时清澈无比,甚能看到廿七是如何在这一汪晶莹碧水中挣扎翻滚,痛苦窒息。
只是时值暗夜,也看不到太深的地方,码头上的人在再看不到他人影以后,懊恼的啐了句,“无趣!”
廿七浸在湖水之中,化功水生效使他丹田中空无一片,失力的手脚因为这冷凉的温度而抽筋僵硬。那身月白袍子的颜色渐渐消失,周身只剩了寒意与无边无际的黑暗。
廿七闭上了眼睛,巨大的倦意包裹住了他的躯体,身体在下沉,意识在远去,不知何处,不知何为……
混乱的脑海里走马灯一样过着画面,多半还是没有色彩的黑白,一幅幅一帧帧的闪现。自廿七有记忆起,他就已经是公子府上暗中培养的死士了,团大的孩子,从小就开始学习怎么与人厮杀拼打。最常见的颜色就是鲜艳的红,被要求记住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公子。所有的一切,一切的所有,都是为了保护那个眉眼如春的主人,听其令,遵其法。
并无其他。
死士是种消耗品,但却不是死一个少一个,后补的人马多得是,但能真正接触公子的也不过是排前五的那几个。像廿七这种排到了二十开外的,平素几乎连公子的面都见不上几回。
能作为弃子出场,大致也算得上是一种荣幸了。
黑暗彻底裹挟住廿七时,他丧失意识前最后的痛苦,也不是关于生死或者不甘——这些他只认为是作为一个称职的死士应尽的义务,而是,这秋天里的西青湖水实在是太他娘的冷了,早知道就应该把裤带系一系,找棵结实的大树上吊。
但若真那么吊死了,恐怕死相太难看,公子并不爱瞧。
廿七忽然想起那个倒霉的安王,夸他眼睛好该多笑一笑。
他便当真扯了下嘴角,紧闭的口一张,更多的冷水灌了进来,这一瞬间别说笑了,哭都做不到了。
四肢一伸,随他去吧。
☆、2|浴室惊魂
穆风从地铁站里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了。
他揉了揉被冷风吹地紧绷的脸,长舒了一口气。在医院里,穆风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不管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在A城中心医院里呆了这几年还创造了一条患者投诉都没有的新记录。
夜晚的黑暗裹着穆风的身躯,也隐藏了他脸上极致的疲累和颓乏。
任谁,连台做了十个小时的手术,不吃不喝地,下台的时候也都笑不出来了吧。
A城是一座山城,城里虽然足够繁华,但也改变不了它临山势而建的本质。穆风住的小区正在一条坡道的尽头,他忍着饥饿和寒冷走到一半,忽然想起家里的沐浴露已经用光了,便脚步一转,进了斜道上唯一一家还亮着灯的24小时便利店。
店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年纪挺小的营业员,撑着脑袋趴在收银台上看书。
穆风直奔洗化用品区,拿了惯用牌子的沐浴露,刚想转身回去交钱,脑袋里忽然一阵眩晕。穆风匆忙扶住了手边的柜架,待清醒后又缓了一会,才又拿了两块黑巧,一起去交钱。
低血糖而已。
营业员还认真看着手头的书,穆风走到他跟前敲了敲桌子才反应过来。
《人体解剖学》——营业员忙着收钱的时候,穆风扫了一眼他的书,是基础的医学课本。穆风想起来,这里离自己的大学似乎不远,原来这年纪轻轻的营业员还是个兼职打工的同门师弟。
“您好,收您50,找您……”营业员递过零钱,见穆风半天没接,“先生,先生?”
叫了好几声,穆风才“啊”地叹了一声接过找钱和东西,把巧克力放进口袋,便又听营业员热忱忱的问他,“先生,今天是中秋,需要来点月饼吗?我们这里有种新进的鲜花月饼,味道非常好。”
穆风楞了楞,不知觉的拿过他推荐的月饼,半天问了句,“今天中秋?”
“是的先生。”小店员标准微笑。
“额,那就……”穆风取出钱包,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摇头道,“还是不要了,谢谢。”
“好的,先生中秋快乐。”店员放下包装精致的月饼,朝穆风笑了笑,在穆风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时,按店规要求的那样朝他鞠了一个躬,唱一样地喊:“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穆风径直回家,呼吸着凉丝丝的空气,也没有感觉到多少中秋的暖意,他踏上楼道的台阶时,发现楼道里竟然连灯都坏了。他摸黑掏出钥匙,在一片黑漆漆中捅了半天才捅进去。
咔哒,门打开。
里面也是黑漆漆一片。
中秋啊……
想起博士毕业那年,导师满意地拍着他的肩膀,说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才能有出息,意思是叫他去给A城医疗条件最好、也是招人最苛刻的中心医院投份简历。
穆风没投,因为中心医院已经给他抛了橄榄枝。
不过穆风也干了一件对自己非常狠的事情。工作刚稳定下来,也是那年中秋,他回家,挑了个不怎么算好的时机,跟家里出柜了。其实也没打算怎么样,那年25岁的他连出柜的对象都没有,只是毕业典礼那天他穿上黑红的学位服时,望着面前的闪光灯,忽然有这么一刻就是想这么干,谁拦也没用。
出柜的结果同许多人一样,父母气地扬言要打断他的腿,三人在客厅里吵的不可开交,最终,还是以穆风被打进了医院,且与家里断了关系来往结束。他从没有抱怨过父母的不理解,一个男人,去喜欢另一个男人,怎么说在主流社会上都是一件荒唐的事情,更何况,穆风还是家里的独子。
有句诗叫什么来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对,马上27岁的穆风仍是孤身一人,父母是住在同一个城市里的陌生人,而另一半……他要是有另一半,也不会忙到连中秋都不记得。
呵,与谁人长久,同谁共婵娟哪。
不如泡个澡,犒劳一下身心疲惫的自己。穆风打开灯,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光着脚去浴室里放水,冰冷的水流积了浴缸一层后,热水才缓缓地漫上来,瓷铺的浴室里渐渐罩上一层水雾,把整间屋子都蒸地暖洋洋。
穆风脱了个精光,一脚都要踩进浴池里了,才发现刚买的沐浴露都没拿进来,便又光着身子出去拿沐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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