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叶扶苏都到椅子边坐下。不多久,见静王呼吸均匀,似乎真的睡着了。他起身替静王拉了拉被子,这样捂一觉,再醒来,应该就好多了吧。忽地想起叶蓁生病时,他也是这么照顾的。到现在,他已很久没见到叶蓁了。这么一想下去,神思就收不回来了,虽是看向静王的方向,眼神却早已不知落在了何处。
静王霍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叶扶苏心头一惊,急忙收回视线。见他如同做错事被抓了现行的孩子,静王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闭目再次睡去。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听到对话声,静王醒来,见宗翁正叫叶扶苏出去,他以手撑床,坐起身,扶额道:“何事?”
宗翁道:“老奴带他去干活。”
静王看了眼叶扶苏,对宗翁道:“这几日留他在这里伺候吧。”
叶扶苏惊讶地看向静王,宗翁则不解道:“王爷是嫌丫鬟们伺候的不好?”
“她们站在这里,本王心烦。”简简单单地一句话,便让宗翁闭了口。退下之前,他瞪了叶扶苏一眼,又极不放心地反复嘱咐他照顾好王爷,这才离去。
叶扶苏应了声,转头问静王,“王爷饿不饿?”
静王躺下道:“需要时,我会叫你。坐吧。”
“是。”叶扶苏应声坐下。见静王闭上眼睛,他将头转向窗外,此刻日已西倾,可叶扶苏却觉得时间开始漫长起来。
他却不知,于静王而言,一日实在太短。
作者有话要说:人设有点崩,重新改了一下,企图拉回来。。。
☆、静王、扶苏
说是伺候,但需要叶扶苏做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静王都是亲自动手。叶扶苏最常做的,就是在一旁站着。偶尔,静王会与他简单地说几句话,他不开口时,叶扶苏一般也不会主动说话。病养好之后,叶扶苏就被宗翁叫了回去,只是有时静王会请他过去下一两局棋。
最近这段日子,见静王的次数却愈发的多了,常常会在王府里碰巧遇到他。有次拿着馒头坐在树下,静王正好路过,瞥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叶扶苏刚要起身,却见静王皱着眉头走了。他愣了愣,叹了口气,继续倚树啃馒头。
第二日,叶蓁和顾庭芝来过之后,静王便果真叫他去布菜。他做的有些心不在焉,想起叶蓁和顾庭芝在一起,就隐隐觉得不妥,神思恍惚之际,发现自己光顾着吃,完全忘了静王。看着空空如也的碟子,叶扶苏一时额头直冒冷汗。好在静王并未动怒,反而一脸玩味地望着他。叶扶苏放下碗,拿起筷子将每样菜都夹一些放在静王的碟子里。然后双手将筷子送到他面前,“王爷请用。”
静王看了他一眼,接过筷子,将他夹的菜吃了个干干净净。接着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收了吧。”
“王爷不多吃些?”叶扶苏奉上茶盏。
静王押了口茶,两片薄唇抿了抿,“你若是喜欢就再吃些,反正收了也是倒掉。”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离开。
回到书房,宗翁已经候在一旁了,见到静王,将手中的书信递了上去,“王爷,这是贤王的亲笔信。”
“王叔?”静王接过信,拆开看了看,接着燃起火折子,将书信烧掉。火光闪现,映着眉目清秀却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宗翁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贤王怎么说?”
“容宸之所以如此忌讳我,怕是与他的……”静王顿了顿,语气里带了些失落,“容宸与我一样。”
宗翁乍听此话,惊得半晌不知说什么。皇上竟也是……是断袖?
静王道:“如此说来,他亦不可能有子嗣。即便我让出皇位,他依然害怕会因自己无后,再次被我取代。”
“可皇上明明知道王爷同样喜欢的是……”
“这些年,我未跟任何人有过亲密关系,他不信,也在情理之中。”静王揉了揉眉梢,叹了口气,“容宸这是在逼我……”
宗翁跟在静王身边十多年,对皇上的性情同样有所了解,他平日看起来温润如玉,但实际上阴险毒辣,只怕静王此番不好脱身。“王爷,你与皇上毕竟是兄弟,他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静王想起了后花园的温泉,若真要赶尽杀绝,他为何还未有行动?“或许容宸尚还念及手足之情。”
“王爷如此被动,总归不是办法。”
“本王真该找个人相濡以沫,归隐田园。如此,他才会放心吧。”
宗翁不甘道:“王爷当初不应该把皇位让给他,若是知道皇上与你一样……”
静王看了宗翁一眼,冷冷告诫道:“本王从未想过君临天下。此话若传到皇上耳朵里,你知道后果!”
宗翁浑身一寒,噤了口。
静王道:“去查查叶家的事,尤其是叶蓁与顾庭芝的关系。”
宗翁点点头,“这叶蓁也是奇怪,顾庭芝抄了他的家,又将他一家下狱,他竟还能和顾庭芝同进同出……”
“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静王伸手拨了拨桌上的盆栽,没来由的心烦起来。“晚上叫人送些酒菜到观月亭。”
褪去了白日的暑气,夜风里带着一丝丝沁人心脾的清凉。漫天繁星,璀璨夺目。坐在观月亭里却看不到月亮,只有几盏纱灯挂在亭子的四角,倒也明亮。
凉风从湖面吹来,带着阵阵荷花的香气。静王挥退了所有人,单留下叶扶苏在一旁伺候。
叶扶苏为他夹了不少菜,静王都没动,倒是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在他的印象的中,静王不该是这样的。无论何时,他总是一π从容雅致,从未见他为俗事困扰,仿佛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像今天这样,即便静王不言不语,叶扶苏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心头压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烦恼和秘密。
“王爷,喝酒伤身,还是少喝些。”叶扶苏道。
静王边斟酒边感叹,“本王很多年没有这样喝酒了。今日就醉一回吧。”
叶扶苏犹豫了一下,在桌边坐下,伸手握住酒壶,“若王爷愿意,可将心事讲于我听。明日一早醒来,我什么都不会记得。酒,还是不要再喝了。”
静王掀起眼帘,定定看着叶扶苏许久,眼神里带着一丝极其压抑且难以捕捉的热烈。最终松开壶柄,淡淡一笑,“这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我陪王爷在这里吹吹风。”叶扶苏温和道。
清风送来的不仅有荷花的香气,还有一句极为轻淡的话语,“扶苏,我名蔺容寒。”
明明一句淡到几乎没有任何情感的话,却让叶扶苏浑身一震。他极快地抬头,静王却已将视线投向星光下的荷塘。一瞬间,叶扶苏有种错觉,刚刚那句话真的吐自静王之口吗?
他叫他扶苏。
“王爷,你醉了?”叶扶苏问道。
静王望着他,眸色深沉,“或许吧,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此良辰美景,岂有不醉之理?”
原来是这个意思。……许是听漏了吧。叶扶苏松了口气,却又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夜深了,不如我送王爷回去歇息?”叶扶苏起身道。
静王转过头,看向手中空了的酒杯,落寞道:“若本王没有算错,再过些时日,你便可离开了。”来观月亭之前,他收到密报,叶蓁的计划,如果进行的顺利,三个月之内,事情就该尘埃落定了。“你会走吗?”
叶扶苏心头顿喜,连脸上都带了笑意,“真的?王爷会让我离开?”
静王望着他,忽然觉得他的笑容非常刺眼,他仰头喝了口酒,淡淡道:“能让你离开的,不是我。本王累了,回去吧。”
叶扶苏只得咽下口中的话,他原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就能离开王府了?能回扬州了么?他爹呢,能不能回来?
静王却并不愿多说,放下手中的酒杯,幽幽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叶扶苏见他步伐不稳,在一旁扶住他的手臂,“王爷小心些。”
“嗯。”
到了承恩殿,叶扶苏将静王扶到床边坐着,给他倒了杯解酒茶,又来为他宽衣解带。静王一直定定地看着他,眸低暗潮汹涌。直到叶扶苏弯腰蹲下,伸手去脱他的鞋子时,静王忽然觉得被什么东西填的越来越满的胸口,终于轰的一声,炸开了。他一把拉起叶扶苏,将他带到床上,转身压了下去,以口封唇。
柔软、温热,还有一丝丝颤抖和……甜蜜。
只是轻轻一触,快到令叶扶苏来不及反应,静王就已起身,坐了起来。他的自控力一向强的惊人,却万万没有想到刚才竟没有忍住,还好及时清醒过来。这个时候,他万万不能将叶扶苏卷进来。
红晕在叶扶苏的两颊烧了起来,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快的几乎要蹦出胸口。床边那人坐的笔直,身形紧绷,叶扶苏突然觉得他的一生,从没像这一刻这的样……不知所措。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对上一张平静到漠然的脸和一双空洞的看不到任何情绪的眼睛,“本王醉了。”
四个字将他将他心头所有的话都全数击碎。叶扶苏握了握拳,心里莫名的微微抽痛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我知道。”